淩晨兩點。
靠近西街的一個高路口,十幾名交巡警正在嚴查過路的每一輛車。他們盤問每一輛車主,打開每一輛車的後備箱檢查,大貨車也要拉開篷布看看裡麵的貨物。
他們在找三豬四狗。
這七個越獄重刑犯近日來已經名動天下,山西的每一所城市都會進行如此嚴密的檢查。但同時上麵也知道。這種小兒科的檢查肯定抓不到經驗極其豐富的三豬四狗。
所以,也隻是應付差事而已。
一輛核載二十噸的大貨車通guò收費站,接受過交巡警的檢查後,又往前開了十幾米。確保不擋其他車的路之後,靠邊停了下來。有的司機奔行了一夜,要靠在路邊休息一下,這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所以交巡警都沒怎麼注意這輛車。
又過了一會兒的功夫,有幾個黑色的人影從貨車的底盤下一一竄出,如果你仔細數的話,一共有七個。他們竄出來以後,則立刻翻進旁邊的田地。此時黑暗籠罩大地,夜色實乃這些人最天然的屏障。他們匍匐在地上爬行,直到遠離收費站後,才拔步狂奔了起來。
月色下,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麵、麵目猙獰,看著就像是剛從地獄裡鑽出來的惡鬼。
奔了一陣,他們來到一片居民區,照舊不走大路,專走小路。翻過一片圍牆,他們潛進一所小區,這所小區設施老化,建成已經有些年頭了,各個樓也是破破爛爛的,但凡有點能力的早就搬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經濟不太富裕的居民。他們幾個故意挑選這樣的小區,就是因為知道這樣的小區往往治安不好,連個巡邏的保安也沒有,居民的警惕心也比較低。
他們趁著夜色,在小區裡遊走了一陣,通guò觀察手段確定了某戶無人,便輕輕鬆鬆的撬鎖進入。一進門,他們便開燈的開燈、開電視的開電視、泡麵的泡麵、洗臉的洗臉。一qiē做的井然有序。很快的,他們便挨個洗涮完了,還找來居室主人的剃須刀刮了刮胡子,坐在客廳的沙上舒舒服服的吃起了香噴噴的泡麵。
電視裡,正播著一則已經循環播放了數天的舊聞:廣大市民注意,運城第一監獄逃出七名重案犯,近日極有可能竄入我市,望廣大市民提高警惕,如有線索迅撥打……
接著,電視裡便放出這七名越獄犯的照片和名字,分彆是朱大、朱二、朱三,和苟大、苟二、苟三、苟四。如果你也在現場,你就是訝異的現,正在客廳吃泡麵的這七個人,和電視裡的那七人長得一模一樣。
沒錯,他們就是從運城監獄逃出來的三豬四狗。
“媽的,不曉得換個帥點的照片哦?”苟大憤怒的一拍桌子,桌子顫動不已,差點把眾人的泡麵給打翻了。
“你輕點好吧?你長得就難看,照片當然也難看,怪人家電視台乾嘛?”朱大不滿地說道。
“嗬嗬,我年輕的時候也帥著呐,十裡八鄉的姑娘都喜歡我。”苟大洋洋得意。
“你要說你強奸過十裡八鄉的姑娘,這個我信。”朱大繼續拆他的台,眾人都笑了起來。在這種新聞下,眾人還能輕鬆的談笑,足以說明他們的心理素zhì相當強悍。
苟大沒有繼續回話,而是低頭繼續吃著泡麵。吃完以後,他把盆子一推,說道:“話說回來了,現在查的這麼嚴,咱們的東西怎麼脫手哦,要不要喬裝改扮一下?”
“喬裝是肯定要的,不過不能變的太誇張,太誇張了也會引起彆人的注意。”朱大淡淡地說。
“那被人認出來怎麼辦?”
“怕什麼,咱們有這個。”朱大一撩衣裳,露出腰間的兩支64式手槍來,“反正咱們已經是死路一條,臨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也很值嘛。”
吃完了泡麵,苟大站起來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看上去好像是無所事事,其實他在觀察屋子裡的每一個細節。良久,他得出結論:“這間屋子的主人很少回來,已經有至少半個月沒有住過,大家今天晚上可以在這裡睡覺。”
次日,東街,永良診所。
除了我們幾個之外,西街的毛毛和南街的豬肉榮也都來了。
根據公安機關的線報,三豬四狗昨天晚上就該進入東城了,可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有關這七人蹤跡的消息傳來,所以大家心裡不免都有點著急。
薑隊長也給我打來電話,問我有沒有消息,我說還沒有。薑隊長說,那就是三豬四狗還沒進來,線報有時候也不一定準的。
“而且。”他接著說:“我在各個路口都有嚴密的布控,就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如果三豬四狗真的來了,在路口就會被我的人抓到。”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我說:“如果用不到我們,那當然更好。”
薑隊長直接掛了電話。看來,薑隊長還是看不起我們,前幾天隻是因為在王秘書麵前,他不好意思表xiàn的太過明顯,所以才那樣好言好語和我說話。現在甩開了王秘書,真正進入合作狀態,就恨不得一腳把我踢開,想自己獨攬這份功勞。
要不是礙於王秘書的麵子,我早就拂袖而去,管他砍逑啊!
一直等到晚上,依舊沒什麼消息。大家圍在一起吃盒飯的時候,鄭午就說:“會不會不來咱們東城了啊?”
猴子直接搖頭:“不會。他們從運城監獄逃出來,不管要去哪裡,都會經過東城,而且他們一連奔波了好幾天,跋山涉水,不知吃了多少苦頭,一定會在東城稍作休息。上頭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才在東城嚴加布控。沒準,他們已經進來了,隻是在某處休息而已,休息完就該他們活動了。通知各個兄弟,一定要擦亮招子,不要隻等那三豬四狗,看見陌生的可疑人物也要彙報。”
這樣的命令一放下去,可想而知,會有多少可疑人物被報上來,我們也兵分幾路,分頭去查看,不過得來的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晚上十一點,又有消息傳來,說西街某洗浴中心,進來三個可疑的陌生人,看年齡都在四十歲上下,以前從沒見過這幾個人。
當時隻有我和馬傑有空,於是我倆立刻驅車前往西街。
來到洗浴中心,已經有人迎接我們,七八個看場子的地痞圍了過來。
“飛哥,那三個人很可疑,一舉一動都特彆小心,而且身上也有道上兄弟的氣質。”說話的叫阿豹,二十多歲,穿一件花襯衣,是毛毛手下比較精明能乾的一個。
“帶我去看看。”我說。
“看不了。”阿豹說,“他們一進來,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不知在搞什麼鬼。我想派人去看看情況,但無論是保潔阿姨,還是按摩小姐,都無法敲開他們的門。”
“他們在哪個房間?”
“18o3。”
我回頭看了一下馬傑,馬傑立刻會意,走出酒店。
阿豹卻並不知道我的用意,還在問我怎麼辦,要不要硬闖進去?
我說你彆著急,再等等看。過了一會兒,馬傑回來了,說裡麵的人是三豬,桌上還有假和假胡子,難怪沒有被人認出來。
“除此之外,朱大帶了兩把槍,另外兩豬各一把槍,床上還堆著七八袋粉包。”馬傑娓娓道來。
“你……你怎麼知道的?!”阿豹驚了。
我樂了,指著馬傑,衝阿豹說道:“記住他,六指天眼!”
我立刻給猴子打了個電話。不多時,猴子他們便全部趕了過來。我把馬傑觀察到的情況和他說了一下,“三豬出來了,四狗還不知道在哪,要不咱們通知薑隊長,讓薑隊長把他們抓起來,再逼問四狗的下落。”
猴子搖了搖頭:“那樣反而打草驚蛇,將四狗的下落也摸清了再通知薑隊長不遲,咱們的功勞也能立的大一些。”他沉吟了一下,又說:“七八袋粉包,這麼大的數量,肯定不是他們自己用的,估計是想脫手。左飛,你扮演金主接近他們!”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真的是個金主。”猴子拍了拍我的肩膀。
就在這時,阿豹來報,說三豬去浴室洗澡了。
“很好。”猴子說:“左飛,機會來了……”
十分鐘後,我圍著浴巾,領著阿豹他們七八個地痞大搖大擺、呼呼喝喝的進了浴室。浴室裡霧氣迷蒙,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三豬,他們已經泡完了澡,準備搓澡。但因為搓澡的人挺多的,搓澡師傅忙不過來,他們隻好在等候區坐著。
我們來到浴池邊上,阿豹他們咋咋呼呼:“滾蛋滾蛋,沒看見飛哥過來了嗎?”裡麵的人立刻奔出浴池,嘩啦啦帶出一大片水來,自然也引得三豬朝這片看了過來。
我們幾個下了水,我把雙臂撐在池壁上,一副絕對的老大派頭,阿豹在旁邊點頭哈腰:“飛哥,咱們這個月又進賬了一百多萬。”
我點頭:“不錯,兄弟們辛苦了!”華團尤弟。
“不不不,是飛哥經營有方,兄弟們都是跟著你混口飯吃!”阿豹一邊說,一邊為我點上了一支煙,其他人也都紛紛拍著馬屁。
我在心裡想,原來毛毛一個月能賺一百多萬啊,真他媽的有錢,怪不得人人想當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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