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多囂張,現在就有多卑微。
鐘陶摳搜給錢的樣子,正好印證了這句話。
鐘陶恨自己,怎麼就傻兮兮的進了米粉店,早知道在門口等著不就好了嗎?自己明明就沒吃,最後還淪落到了給錢的地步。
想不通的鐘陶最終讓老板再給他冒了一碗米粉。
周良安也沒著急著走,在旁邊點了一支煙,看鐘陶狼吞虎咽。
等鐘陶吃完給完錢,周良安這才利用溜達的時間給了鐘陶一個機會。
“這是你用剛才那頓飯錢,換來的時間,說吧,找我什麼事?”
周良安終於還是鬆口了。
激動的鐘陶此時此刻就像一個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一肚子的話想對周良安說,可能是話太多了,全部都擠到喉嚨管的時候,卻發現半個字都說不出來,憋了半天把眼睛都給脹紅了。
周良安看了看這位表哥,原來他也有委屈的時候。
鐘陶調整了一下情緒,說道:“良安,我想去當兵。”
“你去啊!”
“我去不了,李總在卡我。”
“開什麼玩笑,李總跟你非親非故的,又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卡你?”
“因為……因為你上次上電視的時候指名道姓的說他不作為,沒本事……”
鐘陶這段時間他們家就像遭了大難似的,倒不是什麼工資被扣發之類的,反正就是怎麼樣都不順,他老爸經常被頂頭上司罵的狗血淋頭。他老媽直接被調到夥食團去蒸饅頭……
然後就是鐘陶報名當兵的事情。
“我的年齡超了!”
“我爸帶我去改了戶口上的出生年紀。”
“該給生產基地武裝部送的禮,也都送了!”
“可是還有兩天就體檢了,跟我一起要去當兵那些子弟,他們都接到了通知,我沒有!”
周良安倒也明白這個當兵的流程,先到生產基地武裝部報名,報了名之後呢,每個人都有體檢資格的,如果說沒通知體檢,那就是第一道流程就已經被卡住了。
周良安上次在電視上指名道姓的將李達提出來,看來是讓李達動了真火。
“老李的辦事效率挺高的嘛!”
周良安嘀咕了一句時,鐘陶聽了進去,他明白周良安這句話的意思,就像鐘正勇在家裡猜測的一樣,周良安在電視上無所顧忌的將李達給點了名,李達一定不會放過周良安的親戚和朋友。
巧合的是,那些周良安的真朋友現在都跟著周良安去掙大錢了,而周良安的偽親戚即將迎來打擊報複,是人是鬼都在秀,隻有二姨一家在挨揍。
原物資處的經理段太波就跟周良安合夥在白馬山下搞旅遊,掙沒掙著錢不知道,不過也證實周良安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二姨一家在看到他們家的現狀時,也明白,這是惡有惡報。
鐘陶心裡不是滋味,這也不敢對著他表現出半點的抱怨,這個時候除了慫和苟,做什麼事情都顯得不理智。
周良安看了看鐘陶,“彆去了!”
“啊?為什麼?”鐘陶緊張了起來,“表弟,我今年都26了,還沒工作,我聽他們說單位上以後都不可能再招工了,如果再不去當兵拖個一兩年,這輩子就隻能遊手好閒。”
“表弟,上一代之間的恩怨不能延續到我們這一代,你說是吧?”
周良安笑了笑,“你說的對,上一代的恩怨跟我們沒關係。其實想一想,我們兄弟倆的關係還是挺好的。”
“你也就是放火燒了人家的草堆樹,然後把鍋甩給我而已!”
“也就是你媽來當公正的裁決人,打我的時候往死裡打,打你的時候,跟他媽拍灰一樣,老子那一年才五歲……”
“我也不記得你偷了外婆的錢誣陷我。”
“我也不記得你把老子推進溝裡,還說是我自己掉下去的事了。”
鐘陶那張逼臉越來越紅,心想,不是說不記得了嗎?怎麼還記得這麼清楚。
當年寒冬臘月的時候,鐘陶身上裝了一盒火柴,帶著周良安出去玩,鄉下有個習慣,會把收割完的稻草圍著一棵粗壯的桉樹給堆起來。這樣就成就了鄉下獨有的一道風景線,草堆樹。
穀草有時候可以用來家裡灶眼裡引火,也可以將就自家的牛,給拴在草堆樹下,讓它吃個飽。
可是鐘陶這個傻逼一把火燒了它,旁邊是幾大顆的草堆樹,風吹的又大,要是飄過去一點火星子,會把周圍的草堆樹全部都給點著了。
鄉裡鄉親看到大火的時候全都衝出來救火,將那些著火的穀草給扔進旁邊的水田當中。
為了不讓自己感受到高溫的炙烤,寒冬臘月天,這些叔伯長輩們把自己身上用涼水澆透了去救火……
聰明的鐘陶怕背黑鍋,先發製人地指著周良安,“他點的!”
上一輩子周良安據理力爭,這一輩子周良安忍氣吞聲。
兩個世界的周良安遭受了同樣的不公平待遇,被二姨用斑竹條抽的手腫,連吃飯都拿不了筷子,而鐘陶,他哭的很厲害,晚上吃飯的時候,筷子用的很利索。
至於後來周良安被鐘陶推進溝裡,摔得滿臉是血這種事情,鐘陶更是喪儘天良的說,“他自己摔進去的。”
至於後來周良安接了父親的班,鐘陶居然還帶著外麵社會上的人來堵周良安,問他要錢。這些事情,隻是鐘陶乾的喪儘天良的事情之一而已。
現在鐘陶過來講兄弟情深什麼的,讓周良安覺得很可笑。
眼前就是機關大門口,邁一步就可以進去,鐘陶就得了解脫,可世界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呢?
“表哥,對不起,我幫不了你。”
周良安搖頭歎了一口氣,看了看機關樓,拐了個彎去拿車準備回家。
鐘陶在後邊追著喊,“良安,我不是人,以前我對不起你,總是欺負你,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還有機會欺負我?”
鐘陶被周良安噎了一下子,是哦,現在的周良安是個大老板,先鋒電子廠的生意紅紅火火,周良安家財萬貫,手下還養了一幫子狠人……
鐘陶大聲喊,“表弟,對不起!”
這一吼,惹來了來來往往的行人的目光。
周良安還覺得有點肉麻,輕飄飄地看了鐘陶一眼,“你沒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外婆!”
周良安滿臉的孝順掩蓋著心中那點小九九,昨晚外婆還在賭氣,這下子應該不會甩臉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