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共汽車回老家就不比坐私人的車,中途轉車加上路上走走停停,有人下要停,有人上也要停,足足花了4個多小時。
等到鎮上,再走十幾裡路,都已經趕上中午的飯點兒了。
“良安,你看看這農村的空氣,你再看看農村的景色,那不比城市裡強?嘿嘿走走走,走快點兒,到了我們馬上就開始乾活。”
周元在前麵催促了周良安兩句。
周良安吊在後麵心情有些激動,一想到一會兒二叔的表情,笑容就不自覺的爬上了臉。
這小子以前從來都不願意回老家,每次讓他回來跟殺了他似的,今天怎麼心情這麼好?
周元看到周良安興高采烈的樣子,心裡也泛起了嘀咕,這次上去見到侄子和以前完全就是兩個樣子,周元禁不住好奇的問,“良安,這趟你回來好像挺高興的?”
周良安一邊走一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比如說彆人家門口用石頭墊起來院壩,還有狗在上麵,一邊搖尾巴一邊狂吠。
又比如說,這些農家院子的主人端著大碗,蹲在家門口,大口大口的朝嘴裡刨飯。
偶爾碰到兩個小孩子,穿著開襠褲就能滾鐵環,鈴鈴鈴的聲音,聽著還特彆悅耳。
周良安咧嘴笑了笑,“二叔,我這不是想你和三叔還有婆婆了嗎,能回老家看他們一眼,心裡高興,一想到能幫你們下地乾活,我就熱血澎湃”
周元看到周良安手舞足蹈的瞎比劃,生怕自己聽錯了,小指頭掏了掏耳朵,搖了搖頭,心說,良安這腦殼是不是被門夾過?
當年跟著親媽和老三去搶他們孤兒寡母的錢,周元當時覺得沒什麼錯,現在也覺得沒什麼錯,但是他覺得沒錯,吳春華和周良安母子倆不一定覺得沒錯呀!這母子倆就輕而易舉的讓這件事情這麼過去了?
周元想了想,不就是2000多塊錢嗎?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於是拍了拍做周良安的肩膀,“那我們走,快點兒,回去就能乾活了,乾活賣力,今天晚上我讓你二嬸給你煮兩荷包蛋,打打牙祭。”
周良安嘿嘿一笑,心想,兩荷包蛋就想把老子打發了?你特麼想得可真美。
兩人翻過埡口,周良安就能看到下麵的大片金黃稻田,田裡的村民頭戴著草帽,躬起身子雙手齊用,一片立著,一片已經被收割乾淨,這就是豐收的畫麵。
白天來,可比晚上來看得更清楚,心情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離老房子越來越近了,遠遠的就能看到周家的土和田。
周元覺得有些不對勁,怎麼老娘他們這個時候都站在田埂上?他們在乾什麼?
周元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等跑到田麵前的時候,周元都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周良安跟上來,突然一驚一乍的叫道:“哎呀,二叔不是讓我回來打穀子嗎?穀子呢?穀子呢?”
站在田埂上的周家人臉色都很難看,除了周良安,其他就是來看熱鬨的。
周家的五畝水田裡,空空如也,隻剩下那些收割乾淨的穀草,散落在田中,上麵的穀穗,早就已經不見了,除了散落在田裡的那一顆顆吸引了無數的麻雀和彆的鳥類下來覓食的穀粒之外,根本再看不到大頭的糧食。
婆婆在田埂上已經站了很長時間。這些可都是她親眼看著兒子和媳婦一秧一苗,插進去的,也看著它們日益茁壯成長,由綠變黃,結出金黃的稻穗。
眼看到了收獲的季節,怎麼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
婆婆還好,二嬸終於是忍不住了,扯著嗓子就開始大罵,“狗曰賣批,梭葉子爛娼貨的自己家裡種不出來就去偷人家的,賣你屋麻批的”
二嬸是個潑婦,在一大隊那是出了名的,她隻要一開始罵人的時候,祖宗十八代加子孫十八代人給你罵個乾淨,一次罵不過癮,翻來覆去多罵幾次。
周良安一點都不臉紅,你罵你的,反正又不是我割的稻子,倒黴的是葉明春,對了,還有肥濤
周良心安理得的操著手,再看了看三叔周富,他這個時候已經坐在田坎上,兩眼有些呆滯,想罵點什麼,可是又沒什麼力氣,隻能眼巴巴的看著這一切,就像沒法承受這後果一樣。
三嬸還好,這是個窩裡橫,俗稱門背後的彎刀,她想罵,也隻拿自己的男人出氣,一個勁的數落三叔,“都怪你晚上睡得跟死豬一樣,你也不知道起來,守守夜,這下好了,上半年全都白忙了”
至於四麵八方圍觀的一些村民,也都是自家農活忙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路過,指指點點的說說事非,然後就該回家去做飯了。
對了,還有一個人,四叔,周良安遠遠的朝四叔揮了揮手,四叔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在場眾人當中最高興的應該就是四叔,當他看到這幾畝水田當中的糧食都沒了,他跑到更遠的地方去看了看自己的田,還好都在
周良安昨天晚上刻意把四叔田裡的穀子給留下來的,誰讓老爸生前跟四叔關係最好呢!當然四叔跟周良安的關係也是最好的。
周良笑眯眯的來到二叔的身邊,“二叔,你不是讓我回來打穀子嗎?穀子怎麼沒了,該不是你們一早就把穀子給收了,隻是因為想我,所以把我騙回來享受一下美麗的田園風光!”
“滾,都尼瑪什麼時候了,你還有臉笑老子的穀子,老子的穀子”
周元哀嚎了一聲,從田坎上跳進田裡,不住的翻看著穀草,就像那些穀子都藏在穀草當中一樣,頓時將一群雀雀攆得飛了起來,而周元自己看起來就像一隻瘋狗似的,一邊翻找一邊還是大罵,“狗曰的畜牲,你們也不怕吃了不消化,吃啥拉啥,尼瑪賣批的啊”
周良安摳了摳腦殼,看來是時候給於文靜和她父母買一些健胃消食片了,不消化的問題,還是非常好解決的。
“婆婆,二叔說你腳斷了,怎麼你還能站這麼長時間?”
婆婆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田裡的糧食沒了,其實很難過,不過剛才看見周良安的時候,又很高興,周家的長孫,這一代唯一的男丁。
可是周良安一開口,差點沒把她婆婆給氣死。
婆婆重重地哼了一聲,黑著臉回院子去了。
這就受不了?周良安心想,我特麼還沒出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