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堅此時所說的這番話是實話，也是陳堅的真實想法。

這樣的事情不是陳堅一個人可以評論對錯的。

甚至，這樣的事情似乎也沒什麼對錯可言。

如果是放在眼前這一幕來說，陳堅肯定認為費雷做的太過分，這件事情不應該這樣做，甚至可以說費雷做錯了，太過殘忍等等。

可是，巫醫殿殿主對陳堅說的，卻又是另外一個層麵。

這個神話時代是巫在統治，巫朝極為強大，這些部落都對巫朝表示了臣服。

雲夢山澤裡的部落，諸如大虎的部落，羿的部落等等，以及這裡的部落，都是如此。

平心而論，陳堅並不認為，在這個層麵上來說，巫朝的做法有不對的地方。

畢竟，巫朝派遣巫師去部落，可以有利於部落的發展，同時還有利於巫朝監督他們。

哪怕是巫朝派去的巫師，起不到有利於部落發展的作用，而僅僅隻是監督這些部落，防止他們出現不軌之心，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

一旦有部落出現不軌之心，付之行動的話，就是一場戰爭。

哪怕這些部落並不如何強大，可一旦發生戰爭，必然帶來的就是流血，死亡！

由此可見，事情其實牽扯到了巫朝的統治與部落的臣服，以及戰爭的層麵。

這種層麵的事情，不是個人的對錯，以個人的目光，並且還身處當下，是無法評論的。

甚至，即便是交給曆史，也無法評論對錯，對與錯這兩個角度，始終是都會有人支持的。

費雷對這裡的部落，顯然是有所了解的。

因為費雷並不是挨個屠戮過去，而是有選擇性的發動戰爭，有幾個部落，在路過的時候，費雷直接看都沒看他們一眼，更不曾命令虎衛軍進入他們的部落，而是直接越過了這幾個部落。

一如陳堅所預料的，這兩千虎衛軍，對這裡的部落來說，完全就是天神下凡！

這些部落毫無任何還手之力。

陳堅和小丫頭大巫，也就是巫醫殿殿主，一直跟在最後麵，完全不曾出手。

陳堅此時已經不再思考對錯的問題，隻是心有不忍的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更多的關注，陳堅則是放在了陰幽虻的身上。

陰幽虻是第一次出征，也是第一次上戰場。

哪怕這種戰爭，是單方麵的碾壓，仍舊是陰幽虻第一次上戰場。

而費雷顯然是有意要讓陰幽虻徹底體驗真正的戰爭，因此，每到一個部落，費雷都會讓陰幽虻帶領一些虎衛軍進行衝鋒，而他則是與剩下的虎衛軍，負責第二次，也是徹底的檢查和收尾。

這是一種十分殘酷的做法。

完全就是滅族之災。

虎衛軍所過之地，也就是發動戰爭的部落，無一幸免，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幸存下來。

陰幽虻從一開始的猶豫，到後來的習慣，甚至演變到了臉上出現了興奮的神色！

陳堅看到這一幕，不禁皺起了眉頭。

在又一次抵達一個部落附近，準備衝鋒的時候，陳堅催馬上前，拉住了陰幽虻，喝道：“二哥，夠了！”

陳堅這話一出口，緊跟而來的巫醫殿殿主，主帥費雷，全都皺眉看向了陳堅。

“休息一下！”陳堅深吸一口氣說道。

聽到陳堅這話，費雷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指揮其他人帶隊衝鋒，自己也繼續第二波要做的事情。

“怎麼了？”陰幽虻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問道。

“過了！”陳堅皺眉說道。

巫醫殿殿主皺眉看著陳堅，說道：“有什麼過的？簡直是胡說八道！”

“二哥，你聽我的，停手。”陳堅深吸一口氣，說道：“主帥的做法，我不去評價，我也左右不了什麼，可是，我不能看著你變成殺戮的機器！這幾個部落有不軌之心，大王派遣虎衛軍出征，主帥下令懲戒，這都無可厚非，可是，部落裡的老人，孩子，婦人，他們手無寸鐵，彆說你是一個巫，即便是麵對一個青壯年的平民，他們都算的上是手無寸鐵，毫無任何反擊之力，我不想看到你屠戮老弱婦孺。”

頓了一頓，陳堅又說道：“你從一開始的猶豫，繼而到習慣，可現在，你臉上已經出現了興奮的神色，殺戮帶給你了快感，而這種快感，如果任其發展，會演變成你的心魔！”

“是嗎？”陰幽虻茫然的問道，顯然還沒從這種興奮勁當中清醒過來。

“婦人之仁。”巫醫殿殿主冷聲說道。

“閉嘴！”陳堅直接喝斥道。

“你……”巫醫殿殿主沒料到，陳堅竟然會喝斥於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身為一個有修為的巫，去屠戮這些老弱婦孺，這是恃強淩弱。”陳堅怒道：“這種行為是讓人不齒的，哪怕是放在巫朝的角度去看，放大一些層麵去看，無法評價對錯，我也不想看到我的朋友這樣做！”

“養虎為患！”巫醫殿殿主怒道：“你可曾聽過？”

“我當然聽過！”陳堅立刻說道：“我還知道，這樣做是在斬草除根，可是，即便是不去評價對錯，凡事皆有利弊，巫朝這樣的做法，就真的對嗎？斬草除根，給這些部落留下了什麼印象？留下的就是巫朝殘暴的印象，會讓他們表麵上臣服，內心更加想要抗爭！”

“是他們不接受巫朝的教化在先。”巫醫殿殿主沉默了一下之後說道。

“同樣一件事，並不是隻有一種，或者兩種做法。”陳堅深吸一口氣，說道：“不接受巫朝的教化，巫朝就要對他們斬草除根？難道就隻有這兩極分明的做法？並不見得如此！”

“那你倒是說說，還有什麼好辦法？”巫醫殿殿主立刻反駁道。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陳堅說道：“那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是巫朝，是大王該考慮的事情！”

陰幽虻在這個時候，眼神逐漸恢複了清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之後，翻身下馬，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巫醫殿殿主雖然還是很想說些什麼，可此時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