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驚聲尖叫 普渡慈航(1 / 1)

杜婧雪也是才知道這事,今天早上謝煙兒忽然從京城趕了回來,她還以為是帶回來了好消息,誰知得到的卻是父親被抓了的晴天霹靂,就算她性子頗為冷靜也失了方寸,變得慌亂起來。

父親平時雖對他娘倆不太好,可也是杜家的保護傘,維護著一家的平安,再加上這年頭可不興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官員犯了事那可是全家都要跟著受牽連的。罪名不大那還好,大不了貶官外放,家人還可以保全,若真是攤上大事,不但官員本身性命難保,就是妻妾兒女都要跟著遭罪,被罰為奴為娼,要真是那樣,可比死還要痛苦一萬倍。

她一想到這些就不由得懼怕不已,悲痛萬分,若真是被罰作了官妓受萬人糟蹋,那還不如一死了之,所以見到程元進來就忍不住撲進他的懷裡哭泣,以抒發心裡的苦悶。

好不容易把杜婧雪安慰下來,扶著她坐了回去。程元也顧不得客套,向著謝煙兒問道:“伯母,杜伯父到底犯了什麼事?你能不能詳細說說?伯母不用慌,就算是杜伯父犯下大罪牽涉到你們,小侄也會竭儘全力保證你們母子平安的。”

這番斬釘截鐵的話說出來,頓時讓三女精神一震,杜婧雪和環兒都是感動萬分,在這種情況下多數人都會選擇避禍,以免把自己扯進去,可程元卻毅然選擇留下,陪著她們一起去麵對危難。

說真的,要不是謝煙兒還在場的話,恐怕二女早就撲將上來,弄一出坦誠相對、大被同眠,無以為報那也隻能以身相許了。

謝煙兒盯著程元看了半晌,發覺他神se不似作偽,當下也長舒一口氣,轉頭誇起了杜婧雪:“我家女兒的眼光確實比我這當娘的好太多,能找到如此有擔當的男兒真是你的福氣,看來以後娘也不用再為你擔心了。”

“娘……”

杜婧雪發出一聲嬌嗔,眼裡也閃動著淚光。

程元看著她母女真情流露,心裡也有些感動,不過轉頭一想,嗯?這畫風不對呀!我們不是在討論杜大人被抓的事嗎?怎麼就扯到這上麵去了。忙打斷了眼前的溫馨場麵,對著謝煙兒說道:“伯母,咱們還是繼續說說杜伯父的事吧,看能不能想出什麼應對辦法來。”

“噢,這件事呀,還得從我回京後說起。”

回到現實,謝煙兒又恢複了愁苦之se,但還是把所知道的一切慢慢講了出來。

謝煙兒是四月初回到了京城,家裡人雖詫異她才出了京怎麼就回來了,不過在其解釋是想老爺了這個不靠譜的理由後也都說沒什麼,隻是把她當作空氣一般不存在似的,沒人理會她,由此可見她在這個家裡的地位真是比一般的奴仆下人都不如,不過想到女兒,謝煙兒把這些屈辱都給硬生生的忍了下來,平日裡曲意奉承著老爺和幾位夫人,想找著機會把女兒的事情給提一提。

她回來的時候揣著一百兩黃金,是杜婧雪給的,本意是用來給大夫人送禮和打點府上的奴仆丫鬟,望他們能幫著說說話,可她這時卻不能拿出來,本來她的月錢就不多,若是忽然拿出這麼大一筆錢出來,又說不清來路,那反而是弄巧成拙,搞不好把自己都給搭進去了。

所以她隻給大夫人和她的幾個姐妹送了些不值錢的小禮物,聯絡下姐妹感情,不出意外的收到嘲諷和白眼,她也不氣餒,每日堅持給老爺和幾位夫人請安,又不爭寵,暗暗等待著機會。

這樣低聲下氣的日子過了一個來月,家裡人也不怎麼排斥她了,就連老爺隔幾天都能和她說上兩句,雖說還沒讓她侍寢,可態度也稍微軟了那麼一點點。

就在她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京城裡卻流傳出一個詭異的消息,和天家有關,說是太子對皇上有些不滿,似乎準備要有所異動。

明肅帝今年剛過了五十大壽,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到現在共育有三子七女,可惜夭折了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都是前幾年才出生不久後就夭折的,近幾年來皇室再沒產出,所以就隻剩下二子六女。

其中大兒子張弘乃正宮所生,在明肅帝登基後便冊封為太子,如今也快三十歲了。他弟弟張標是側妃所生,成年後被封為湘王,打發出了京城,加上已出嫁的四位公主,如今皇宮裡就剩下太子一家和兩位公主陪著皇上過日子。

張弘幼而聰慧,端莊安詳,寬厚仁慈,和睦兄弟,極重孝道,被冊封為太子後更是注重自身德行。平日裡用度節儉,不喜奢華,在娶了王氏為妃後隻納了一位良娣就再沒添過彆的女人,生有一子一女,都是十一二歲,不過傳聞年前又給天家添了一個皇孫。

張弘這十來年間也曾有兩次留守京城監國的經驗,他處理政務明確公允,為朝廷內外所頌揚,稱其頗有其父之風。

按理說以他的為人和名聲,周圍又沒有兄弟與他爭這個太子地位,隻需多點耐性等著,這皇位自然就會落在他手中,隻要腦袋不是之被驢踢傻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可京城裡還是流出了對他不利的傳言,而且越傳越廣,就連謝煙兒這種深閨婦人都有所耳聞,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隨著這股邪風越吹越遠,沒幾天功夫就傳遍了大半個京城,成為眾人談論的話題,漸漸的歸納出好幾種版本。

一種說法是有人意圖顛覆朝廷,所以使出這等下作手段想引起父子失和,讓皇家骨肉相殘,引得天下大亂,從而達到改朝換代的目的。

持這種觀念的人很多,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因為太子的德行天下人都了解,以他的條件和地位,根本就不用搞什麼小動作,再加他的態度也擺得很正,當這流言剛一出現的時候太子全家便自已禁足於東宮,隻上了一道奏章便再沒有其它動作。裡麵通篇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都是些自省之言,隻在末處加上了一句“望父皇徹查此事,以安人心”而已。

明肅帝收到太子的上表後也是大為火光,竟然有人敢把黑手伸到天家頭上,真是吃了豹子膽了。當即下令錦衣衛四出,查找源頭,誓要找到幕後主使拉出來千刀萬剮。

一晃這麼多天過去了,人到是抓了不少,不過還是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第二個版本也有很大市場,說這一切其實是湘王張標搞的鬼,放出這等消息就是想把他大哥給拉下馬,好自己得到太子的身份,有資格坐上龍椅。

把張標給列入懷疑對象也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他這個湘王還真有些不安份。

湘王張標今年二十五歲,也是聰慧之人,才華不比他哥差多少,七年前就去了長沙府就藩。不過他人在湖廣,心神卻還牽掛著京城這邊,每年都會派人帶著財物上京,觀察朝廷動向,拉攏一些官員,不知道要搞些什麼,所以懷疑到他頭上也不算冤枉。

如果說前兩個版本還算得上是在正常範圍,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思,那下麵這個說法就有些誅心了。

有幾個不明身份的人物傳出話來,說是大夥沒有猜錯,太子確實有謀反之意。雖然這些話隻在很小的圈子裡流傳,可也講得有鼻子有眼的。

這裡麵說的是太子張弘寬厚仁慈,體恤百姓,乃明君之相,可正因為他有這樣的才乾,才使其對他的父皇有些不滿,想要取而代之。

明肅帝在位已近三十年,剛上位時,他還不愧為一個有作為的皇帝,勵精圖治,任賢革新,勤於朝政,很快便讓天下安定下來,百姓安居樂業,豐衣足食,過上了太平日子。這十幾年間堪稱盛世,功業真追先祖。

不過這近四五年間可有了變化,也不知是皇上勤奮了十幾二十年有些累了還是怎麼的,享樂之心大了起來,不僅一口氣納了七八個妃子,還在後宮學起了養生術。

他老子寧宗皇帝修道求長生弄得天下怨聲載道,可也沒能真個得道成仙,還是給折騰死了,鑒於如此,明肅帝不相信道門的本事從而信了佛門,他把宮裡的道士都給趕了出去,請進了佛門大能,又下旨拆除京城的各大道觀,修起了佛寺,此舉也引起了天下各地效仿,弄得道消佛漲,道門也過上了苦日子。

太子眼見父皇懶政,也隱晦的提了幾次,可得到的都是訓斥,便不敢再多說,免得引起父皇不痛快,隻能私下裡和東宮的屬臣抱怨幾句,擔優這天下恐怕又要陷入動蕩之中,心裡也有了讓父皇退位,自個兒來打理天下的想法。

這種說法雖然荒唐,可細思之下也有那麼一兩分可能。明肅帝這幾年確實沒了以前的那種賢明勤政的勁頭,一月沒幾天上朝,基本都在後宮裡忙他自己的事,太子心憂天下,願意站出來挑擔子也算是個想有作為的人,道理也能說得通。

錦衣衛全體出馬,在京城裡查了個把月都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百官們也坐不住了,沒事就三五一群的圍在一起討論。

他們可不是那些平民百姓山野村夫,隻會渾插打科的聽個熱鬨,深浸官場之道的他們從這些流言裡頭嗅出了濃濃的陰謀味道,紛紛聯名上書,一方麵讓錦衣衛繼續追查,直到找到真相為止,彆一方麵則是請皇上下旨,讓太子從東宮出來,到處走走也罷,幫著打理下朝政也行,反正就是要在天下人麵前亮個相,以破其謠言。

杜婧雪她爹身為戶部的員外郎,當然也不會落後,積極參與進去,上書聚會的忙個不停,以期在皇上和太子麵前落個好印象,有機會把他的官職再往上挪一挪。

程元聽謝煙兒講到這裡不由得有些納悶,見她講了這麼久口也有些乾了,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茶遞給謝煙兒母女,自己也拿了一杯,邊喝邊問道:“伯母,聽您講了這麼久,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呀?怎麼杜老爺會被抓了呢?”

“唉!”

謝煙兒歎了口氣,一臉苦澀,“老爺他做這些事當然沒有問題,可誰讓他惹到了惹不起的大人物,以至於落得這般下場。”

“噢!大人物?那是誰?難道是宰相?”

程元喝著茶水,一臉好奇。

“論地位,宰相比他差遠了。他就是當朝護國法師,普渡慈航!”

“噗……咳咳。”

程元這次倒沒被嗆著,因為茶水都從他的鼻孔裡給噴出來了,所以隻咳嗽了兩聲便停住了.不過他卻猛然站了起來,滿臉驚恐,如同被騸了卵子的公雞,發出了此身最大音量的尖叫。

“護國法師!普渡慈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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