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天上殘月如鉤。
王驚蟄靜靜的站在山頭上,登高望遠,腳下是從地裡摳出來的那塊石碑,上麵那三個“望鄉台”赤紅色的大字,在夜裡也似乎特彆顯眼,仿佛充滿了一種陰森的味道。
按照黃駿所說的,這豐都山的異樣以前似乎沒有過,本地的居民也不知曉,然後在他買下這座山頭要開發的時候,工人來到山上沒幾天,就看見那詭異的現象,王驚蟄就知道可能是工人在山上施工的時候,觸碰到什麼東西,果然,他拆了兩座活動板房以後,就從地下找到了這塊石碑。
“望鄉台”
豐都本地有些地方誌,或者聽過一些傳言的人,可能會聽過這三個字,傳說這望鄉台是來自於陰間的。
據說當死去的亡魂過了黃泉路以後便上了望鄉台,有老話講過一到望鄉台,遠望家鄉回不來。
高高的一個石台,散發著陣陣的陰氣,當一踏上這裡之後人死幾乎就沒有還魂的可能了,而在陽間的話,這時候應該正好是頭七的那天晚上,當死者的家人燒了登天梯祭拜完貢品,就正事的宣告著跟死者陰陽兩隔,從此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而在望鄉台之後,從這裡下來就是陰間的另外兩處地方,惡狗嶺和金雞山,過後還有一處叫野鬼村,過了這三處地方就是酆都城了。
說到惡狗嶺和金雞山,就不得不提一下狗和雞了,常人都知道狗能通陰,有孤魂野鬼過路或者是冤魂上門,家裡要是養了狗的話,都會第一時間就狂吠起來,那種感覺比尋常的道士都靈敏,察覺陰氣的敏銳度特比的高,當雞鳴聲起的時候,陽間遊蕩的陰魂就會馬上離去,預示著新的一天將要到來,陽間的陽氣開始加重了。
老狗從不上爬上熱炕頭,公雞永遠不會趴著睡。
惡狗嶺,金雞山,望鄉台都是傳說於陰曹地府的三處地方,至於為啥是傳說,那是因為這都是以前的事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三處亡魂已經都不會再走上去了。
此三處地方往前,就是讓人最耳熟能詳的黃泉路了。
再說王驚蟄,就在望鄉台旁邊等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地間的陰氣開始加重了起來,特彆是這一座山頭上更是陰冷的很,反倒是山外顯得一切如常,王驚蟄眯著眼睛眺望,漸漸地,果然如黃駿說的那樣,在這處山頭的左右兩側,忽然毫無征兆的出現了一山和一嶺。
山真的是金雞山,嶺也是惡狗嶺,王家的典籍上,曾經有過關於這兩處地方的描述,王驚蟄以前就看到過所以大概知曉這一山和一嶺差不多長的什麼樣。
嶺上似乎有幾隻野狗在來回的踱著步,山上也有一些雞在晃著腦袋晃悠,王驚蟄低聲說道:“黃泉路我是去過了,惡狗嶺和金雞山隻聞其名,那過了這兩地就是野鬼村,也不知道傳言到底有幾分真實,除非再確定一下?”
傳言是,野鬼村就在惡狗嶺和金雞山下麵的一處凹地!
王驚蟄隻是稍微的猶豫了下,但是兩條腿卻已經不聽使喚的朝著下方走了,不是來時的路,是這山頭下麵罕有人至的山背麵。
不知走了許久,王驚蟄一路從山上下來,全無距離可言,冥冥中感覺似乎走了能有個把小時左右,但實際上可能也不過就是走了片刻而已。
前方忽聞人聲,周遭猛地就嘈雜了起來。
那是一個村落,低矮的房屋建在貧瘠的土地上,沒有田地,也沒有河流,就是光禿禿的一片地域裡錯落有致的分散著一些房屋,有不少的人影來回的走在村裡,景象異常的熱鬨,這些人有的在擺攤賣東西,有的居然在打把勢賣藝,更有甚者還扭著腰肢在跳著舞,像極了陽間裡節日的那種氣氛。
要說哪裡有些不同的話,就是村子裡的人全都肢體不全,麵目猙獰,渾身上下裹著很濃重的陰氣,那令人憎惡的麵相看著就心裡不太舒服,有一種很想拒之遠去的感覺。
王驚蟄深深的擰了下眉頭,往前走了幾步後,村落的前麵也豎立著一塊石碑,上麵還是赤紅色的三個大字。
“野鬼村”
王驚蟄心說了一句,果然還是那麼回事。
似乎感覺有生氣傳來,村子裡的村民就齊齊的轉過了腦袋然後看向了他,一個瘸腿獨眼歪嘴身上流膿生瘡的老人拄著拐杖忽然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到了王驚蟄麵前,他上下打量了幾眼,就忽然伸出手說道。
“先生外來路過,還得出一些買路錢才是”
王驚蟄望著他,麵無表情的從身上掏出一張符紙,當他手攤開之際,手上已經掐上了一把紙錢,就是給死人燒的那種,這殘廢的老人伸手便接了過來,然後咧嘴就笑了,露出一口殘缺不堪的黃牙,說道:“先生給的有點少了,我老漢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也沒人給送錢花花,既然先生你有好意,何不乾脆再多給點?”
王驚蟄依舊麵無表情的拿出幾張符紙遞了過去,這老漢“唰”的一下動作極快的就搶在了手裡,他身後的那些村民見狀,扭秧歌跳舞的也不跳了,擺攤賣東西的也不在賣了,全都一窩蜂似的跑了過來,堵在了王驚蟄的身前,齊刷刷的都伸出了胳膊,這些村民幾乎都是一個樣,五體不全,身上不是有瘡就是流膿,到處都散發著一股惡臭的味道,令人無比生厭。
王驚蟄這次沒有伸手拿紙錢了,而是仰著腦袋說道:“真跟傳聞中一樣,野鬼村裡都住了一幫上輩子或者不知哪輩子犯儘惡事的惡人,整天想著吃拿卡要,不老而作,逮住一個過路的亡魂就費儘心思想要搜刮一番,我看你們這一世是彆想著再去輪回了”
那先得到紙錢的老漢,笑嘿嘿的說道:“先生說的這是什麼話?此路是我等開,此樹也是我們栽,你若要過路,憑什麼不留下買路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