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袁振興留在這裡已經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他隻需要靜靜的等待著百鬼前來就可以了，但這個孩子似乎有點死心眼了。

並沒有走。

臨近晚上的時候，村長和他媳婦做了不少的飯菜，以前曾經來過兩次，在村長家落腳的時候，他和袁振興都是在這吃吃喝喝然後留下幾百塊錢，這錢都相當於平時村長家一個月的口糧了。

王驚蟄蹲在門口旁捧著一碗米飯，上麵放著不少的臘肉和醃蘿卜還有點青菜，袁振興走了過來，王驚蟄抬頭看著他，眼神裡的意思是，你怎麼還沒走呢。

袁振興振振有詞的說道：“咱倆都這樣了，我也不能說走就走吧？”

王驚蟄歎了口氣：“照你這麼說下去的話，不是你彎，就是我彎，合適麼？”

袁振興咧著嘴笑了：“組隊，組隊，很純潔的”

於是，兩人蹲在門外吃飯，好像田間的野小子，十分沒有逼格沒有範。

茅山小師姑和另外幾個弟子圍在一張地桌上，雙方很有默契的保持著素不相識的態度，誰也沒有搭理誰。

“你好像知道，那副殄文上寫的幾個字，是什麼意思了？”袁振興大口的扒拉著米飯，嘴巴裡塞得滿滿的問道。

“你猜猜？”王驚蟄含混不清的說道。

袁振興翻了翻白眼，說道：“總不會是寫著為人民服務吧？”

王驚蟄伸出手指數了幾下，撇嘴說道：“你是白癡麼，殄文是六個字，剩下那一個被你吃了？”

王驚蟄忽然發現，罵人一句你是白癡麼，是一件很爽的事，能抒發出你內心深處所有的情感，難怪王冬至以前在家裡的時候，用藤條抽他之前，總喜歡罵上這麼一句。

“你是白癡麼，我要是能猜得到，我還問你？”袁振興反唇相譏了一句。

王驚蟄：“……”

過了農曆七月十五，就是七月十六。昨個是中元鬼節，本該充斥著陰森的一天裡，天氣卻好的一塌糊塗，白日裡用一句陽光明媚，晚間星光燦爛就能形容出昨天的好天氣了，但今個鬼節已過，到了晚上的時候天氣卻忽然壞了起來，一直陰雨連綿的，雨不大卻下的天地連成了一線，雨點十分的密集，讓人非常煩躁，王驚蟄在天黑的時候，就從村長家出來了，為了等待百鬼的到來，他留在村子裡自然不太合適，隻能在樹林間等著了，他身後是跟過來的袁振興，在往後是茅山小師姑他們。

袁振興就像是個搖擺不定的大擺錘，一會跟王驚蟄說幾句話，一會跑回去跟常漁聊幾句，因為兩邊的人沒走在一起，他覺得自己不管跟誰並肩而行對另外一邊都會感覺不好意思，所以隻能來來回回的折騰了，這孩子單純的有點讓人腦瓜仁疼了。

“在你家小師姑的傘底下當個乖寶寶不好麼，非得過來跟我淋著雨，你看看你，都被澆成個水牛犢子了”王驚蟄不是可憐袁振興過來跟自己一起澆雨，而是十分頭疼他這麼顛顛的來回跑來跑去的，看著很煩躁啊。

袁振興撓了撓腦袋，腦袋：“小師姑剛才也是這麼說的”

王驚蟄歎了口氣，這樣的人真的以後能將茅山發揚光大麼，他覺得有點危險啊。

雨天路滑，山路泥濘，看王驚蟄沒有一點停下來避雨的意思，反倒是一直朝著一個方向走，袁振興就皺眉問道：“這條路，是我第一天遇百鬼時它們退下的那一條，你這是打算主動送貨上門了？”

“你才是貨呢”王驚蟄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說道。

“你這麼做是為啥啊？反正它們都會來的，等著不就行了麼？”

“它們來，是找我，我過去是找它們，百鬼夜行總歸得有個原因吧，到底是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啊，不然你以為它們是為了遛彎？從哪裡來估計很難找，但找一找它們要去哪應該很容易”

“萬一它們夜行千裡呢？”袁振興不解的問道。

王驚蟄搖了搖頭：“不會的，我有感覺離著不遠了，應該沒出這片山的，找到了百鬼夜行的終點，也許就能找到殄文的秘密了”

袁振興感歎道：“怎麼看你都不像是為了黃主任鞠躬儘瘁呢”

王驚蟄頓時笑了：“哈哈，看透不說透哦……”

袁振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們是兄弟，我可不會出賣你的”

王驚蟄愣了愣，沒想到這個詞回從袁振興的嘴裡蹦出來，兩人相識不過才十天左右，兄弟這個詞乍一聽似乎說的有點早，但不得不說，如今他倆的關係，這麼形容真最合適不過了。

對於一個朋友本就不多的人來說，這個詞很值錢的。

天大黑了以後，雨也停了，但山上山下還是泥濘的很。

王驚蟄惱怒的嘀咕了一句：“難不成要這麼傻乎乎的站著等？”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後麵的茅山弟子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張席子鋪在了地上，茅山小師姑矜持的攏著兩腿坐了下去，袁振興又跟個狗腿子似的，打開個冒著熱氣的保溫杯遞給了對方，那副做派看的他一陣陣的牙疼。

王驚蟄嘴角抽搐了幾下，看著對方不經意間掃過來的目光，小聲說道：“坐下來又如何？我賭你今天來親戚，然後……肚子疼”

無趣的王驚蟄酸不拉幾的搖了搖頭，靜靜的等待著。

昨天，等著百鬼來找袁振興，今天自然等的是來找自己了。

此地，王驚蟄隱約有點感覺，離那百鬼夜行的儘頭不遠了，不是隨便的感覺，而是他覺察到了自己雙眼中那兩朵鬼火的跳躍，不知道為啥居然歡快了不少，隱約有透眼眶子而出的征兆，兩隻眼睛的眼皮也情不自禁的哆嗦了幾下。

茅山小師姑冷冷的瞥了眼正在靠著一顆寬闊的大樹休息的王驚蟄說道：“這麼窮講究的人真是夠酸的了……”

等了小半夜，王驚蟄打了個哈欠。

“鬼來吧，鬼來呦，我已厭倦了等待……”

王驚蟄哼著小曲，山間就很應景的出現了一道鬼影。

說鬼，鬼就到，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