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謙之答應和白虎神君會晤,卻不願去廬山,而是約在嵩山相見。嵩山是五鬥米道的大本營,以靜輪天宮為道場,在這裡相會,就算白虎神君當真是仙神下界,他們也絲毫不懼。
顧佐同樣不懼,雖然他的修為層次被世界規則壓製,由準金仙而下合道,但真元法力是頂尖的——普通兩、三個合道才能與他抗衡,對大道規則的領悟也不是當世任何修士所能理解的——就算隻能施展皮毛,也足夠在道法上立於不敗之地。
就好似當年在通道玄都世界時,下界的南山道人一樣,崇玄署以葉法善和吳正節兩大合道、司馬道隱和李含光等六名煉虛、李泌和道玄等十餘元嬰之力,再以連山太極蟠龍陣相助,這才將南山道人困住。
南山道人隻是普通仙神,顧佐在天庭百年,甚至都沒聽說過他的名字,五鬥米道想要對顧佐不利,又該出動多少人?該使用什麼陣?
事實上並沒有多少人。
嵩山之巔,靜輪天宮,除了四大天師外,再無一個五鬥米道士。南北會晤不是小事,需要秘密進行,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泄露的風險。
顧佐自空中徐徐飄落,望著對麵的北教四大天師微笑招呼:“應諸君之邀,我來了。”
隻是這一手,便證明顧佐是合道無疑,但想要證實他的仙神身份,依舊不夠。
寇謙之上前拱手:“聽說神君下界,我等修士,皆欣喜若狂,還請神君入靜輪天宮奉茶。”
成公興、李譜文、殷紹等三天師也拱手相邀。
沒人在前引路,而是請顧佐先行,想必入這靜輪天宮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是要看一看顧佐的本事。
顧佐抬眼望去,靜輪天宮前是座五層高壇,牌坊上鐫刻著“玄都壇”三字。靈域掃過,便知這壇上布了陣法,有八十一處陣眼,含八十一道殺招。
顧佐本人就是陣法行家,又有靈域相助,陣法中的氣機聚散、凶殺生克之理便在心中。若以蠻力破陣,不僅難看,也顯不出他的本事來。
當下點頭:“那就叨擾了。”
雖然受世界規則所限,妙法菩提難以施展完全,七重金山世界最多隻得一重,但這大陣也遠遠不及須彌天的七重金山,怎麼可能困得住他?
邁步而入,打出一重無形的金山,將左側陣法凶殺氣機擋住一瞬間,再以僅剩皮毛的歲月枯榮之道將時光稍微拉長幾分——也就隻做到這一步,顧佐便從容越過了右側大陣發出的九道凶殺之力。
然後繼續前行,第二步登上玄都法壇的第二階,繼續照此辦理,接著是下一階……
五步上到壇頂,又五步而下,輕飄飄舉重若輕,法陣就好似完全沒有發動一般。
成公興、李譜文和殷紹大奇,各自試探法陣,卻發現這法陣並未失效,而且確實發動了所以殺招。
這就很是匪夷所思了。
寇謙之回望三位天師,那三人各自微微搖頭,滿臉狐疑。
於是寇謙之跟上顧佐,把臂相邀:“請入內!”
這位白虎神君不會是個虛影的魂魄吧?
顧佐任其手臂纏上來,笑了笑:“請。”
沒問題,活生生的人!
寇謙之進一步試探,渾厚的真元之力發出,想看看顧佐的修為,卻沒有迎來預料之中的反擊,似乎石沉大海。
疑惑之間想要脫開手臂,卻哪裡掙脫得開,被牢牢吸附於顧佐身邊,怎麼都掙脫不出來,被顧佐“攜”入天宮,略顯狼狽。
進去之後,顧佐才輕飄飄將他放開,自顧自入座大殿中央高位。
成公興、李譜文和殷紹不悅,待要發作,卻被寇謙之攔住,向他們三人微微搖頭,這是向他們表示,來到多半就是白虎神君本尊了,可不敢造次,於是四位天師於下首相陪。
寇謙之神色越發恭敬,親自烹茶,為顧佐斟上。
顧佐毫不客氣,舉茶飲了,卻又從袖中飛出托盤,盤中是果子和靈酒。
“這是本神君下界所帶的朱果和玉液瓊漿,今日欣喜,請諸君共嘗。”
這兩樣東西就是他最好的身份明證,凡是吃過喝過的,都不會再有更多懷疑。
寇謙之到了此刻終於心服口服:“神君下界,我等此刻方迎大駕,還請勿罪,但有所需,便請明示。”
顧佐道:“三年之後,我將重返天界,此三年內,望諸君為我分憂。”
寇謙之問:“神君之憂,在於何處?”
顧佐道:“我之心憂,一者道門支離,宗祀不順,混跡入道者良莠不齊,大小派彆駁雜不純,令信眾多有迷惘。二者天下破敗,廟堂分裂,南北兩立而江山不統,百姓苦於戰亂而生靈塗炭。”
殷紹忍不住問:“神君之憂,亦我等之憂,隻是若行道盟,誰主誰次?江山一統,誰又居廟堂之高?”
顧佐微笑道:“誰主誰次,我無暇顧之,諸君可去廬山相談,至於江山歸由哪家……天庭桂香府和天師府名錄中,爾等此界,名之為晉,這應當便是天意。”
殷紹道:“北秦勢大而南晉勢小,江山合該……”
顧佐打斷道:“我以為,若論勢大,天意最大,若有與天意不合者,本神君自當正本清源!”
此言一出,四位天師儘皆無言,顧佐有沒有正本清源的能力?恐怕是有的,如果要正本清源,首當其衝必是五鬥米道,或者說就是他們四位天師。
南邊的消息已經非常明確,大晉道門已然捏合成一個整體,八位合道成了一家人。過去五鬥米道為天下宗派翹楚,可以抗衡南方的原因,在於他們四個合道是抱團的,如今形勢不一樣了,單論實力,五鬥米道已非南宗道盟的對手。
更何況還有一個白虎神君,單單一個白虎神君,光是天仙下界這麼個身份,就如大山一樣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成公興道:“還請神君寬延些時日,茲事體大,我等須從長計議。”
顧佐既是來說服他們的,同時也是壓服他們的,信手一揮,嵩山便降起鵝毛大雪,靜輪天宮立時被雪花覆蓋。
顧佐端起酒杯,淡淡道:“三年之後,我須回返天界,沒有太多時間,雪停時,便請諸君給我一個答複,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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