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旁靜靜佇立片刻,望著元真護國天師一行所乘馬車徑直駛入三元宮,顧佐正要離去,卻見於門頭落在了迎接的人群後麵,沒有隨道士們返回宮中,想了想,快步趕了過去。
“於門頭!”顧佐笑著招呼:“天師來了,您不進去?是要出去辦事麼?”
崇玄署的道士們應當是天底下最頂尖的一個群體了,無論是權勢還是修為,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比顧佐強得太多,可惜他們很少插手世俗間的事務,難得機緣結識。
當年在山陰的時候,他便隻見過兩個龍瑞宮的道士,但核查完他的傳承功法後,便沒再搭理他。
今日既然有這機會,不試著深入結識一番還等什麼?
於門頭見是顧佐,笑道:“天師來了,當然是大喜事,這下子道友們就要忙了。貧道是個喜歡偷懶的,受不得這些瑣事,故此找了個差事出去躲清淨,哈哈。這不是正要去龍瑞宮,順便把你的館費帶過去。”
顧佐連忙道謝:“辛苦於門頭了。這次的事情,多謝門頭,我心中一直是感念的,不知門頭是否有暇,在下想請門頭尋個酒家坐坐,也好略儘心意。”
放在之前,又或者是換個人,於門頭肯定是沒空的,但顧佐一筆拿回巨額補償的整個過程,於門頭都看在眼裡,包括最後的談判和簽字,他都在場,因此對顧佐也有幾分同情和好奇,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
顧佐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於門頭也沒客氣,在一處偏僻的山嶺下尋了個名叫“百草釀”的村中酒家,點了幾個小菜,要了招牌陳釀,就此對酌起來。
於門頭詢問顧佐,說是見他解魚的手段很是利索,是怎麼來的。顧佐便告知他,以前自己真賣過魚,惹得於門頭大笑。
關係有所拉近,顧佐終於知道了於門頭的名諱,姓於名遠誌,而且這位三元宮的門頭,隻比顧佐大了十二歲,竟然便已經是位金丹!
“去年九月剛結的丹,不值一提。”在顧佐崇慕的眼神下,於遠誌謙虛的擺了擺手,又問起顧佐在鼎湖門的舊事。於是顧佐便乾脆將雲夢宗那一段也說了出來,將自己一路投拜宗門,最後狀告鼎湖門的一樁樁經曆講述一遍。
到了後來,於遠誌忽道:“其實你想過沒有,或許你的搜靈訣才是最適合你的功法?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和壞,與靈力的融合度如此之低,很可能在某個方麵會讓你大吃一驚。不要再去求拜宗門了,回過頭看一看自己已經得到的東西,這些才是你應該下苦功的地方。”
顧佐點了點頭,他現在也沒機會再去拜宗門了。
“你字懷仙,以後我便叫你懷仙吧。下一步準備去哪裡?”
“正如我在宮中和李都管說的,準備離開嶺南了......我打算去南詔。如果順利的話,我想在那邊重新把懷仙館開起來,修自己的道,做自己的營生。”
“想好做什麼了嗎?”
“聽說南疆那邊,修士們受傷比較頻繁,我打算先以煉丹為主,打開局麵。”
於遠誌道:“南詔會煉丹的宗門和道館不少,你這種丹藥到底如何?要是沒有把握,還是要慎重。”
顧佐點頭:“有一定把握的。”
顧佐準備用來打響第一炮的,是十八草丹,也就是當初在張富貴家,李十二用來給他治療外傷的那種靈丹,他親身體驗過,效果非常好。在雲夢宗時,也將關於十八草丹的丹方給抄錄了,還偷空煉製過一次,完全沒有問題。
之所以選擇從十八草丹入手,一則他以搜靈真氣施展妙素丹經,再以妙素丹經煉製出來的十八草丹,已經和雲夢宗的十八草丹有了很多迥然不同之處,療效上也有所偏差。
雲夢宗擅長水係道術,煉製出來的十八草丹對水、木二行道法造成的傷害療效更好,搜靈真氣煉製的丹藥,則更為平均,於水、木二行沒有那麼突出,但其他三行卻又強上許多。
有此差彆,再改個名字,就是懷仙館的靈丹,和雲夢宗沒什麼關係。
聽顧佐講完,於遠誌點頭讚許:“並不追求獨出心裁,以普通的丹藥入手,說起來也算踏實。”
一頓酒後,顧佐從扳指中取出一個小紙包,塞到於遠誌懷裡:“若無門頭相助,晚輩哪裡能夠伸冤?等我去了南詔,可能將來也很難見到門頭,這一點心意,請門頭無論如何都要收下。受人之恩,湧泉相報,這是晚輩的處事之道,門頭若是不收,今後晚輩必將寢食難安!”
於門頭笑了笑,也不再客氣,將紙包收了。
顧佐這一年真是攢下了不少靈石,從沈師姐開始,到張家莊,再到南華派,最後是鼎湖門,而且在最近的這半年裡,他都忙於抄錄道書,難得有空吸納靈石,因此扳指裡存了五百七十多塊,家產相當豐厚。
送給於門頭的紙包裡,是三十塊靈石,也是他咬牙拿出來的,算得上一份厚禮了。
於遠誌也沒在意,和顧佐分彆後,駕馭飛劍往北而行。走了片刻,還是將紙包取出來清點,發現竟是三十塊靈石,心裡便很是不安。
鼎湖門補償顧佐五百塊靈石、八百貫飛票,固然不少,但這是顧佐一輩子修行之路換來的,按於遠誌的理解,應當算是顧佐的養老錢,一下子收了人家三十塊靈石,這如何能夠心安?
於是掉頭回去,尋找顧佐的身影。
找了半個時辰,終於見到了顧佐,連忙降下劍光,把顧佐攔住。
有這半個時辰,他其實也想清楚了,要麼全部退回去,肯定會讓顧佐胡思亂想;要麼退一半,可收了以後再退,而且隻退一半,這叫什麼事?
因此,他也就不打算退這筆靈石,他攔住顧佐,是想給顧佐行個方便。
“懷仙,適才我忽然想起,當年我在長安太清宮為念經道童時,有位師弟與我同窗甚篤,交情莫逆,正好在南詔龍泉道院修道。這是我的名帖,去了南詔之後,隻管去尋他,提我的名字,必然會關照你的。他姓吳,名善經。”
顧佐接過了名帖,記下了這個名字,去往人生地不熟的南詔,的確需要這麼一位熟人關照,哪怕隻是介紹一下當地的情況,也要比向陌生人打聽更可靠、更讓人安心。
何況還是崇玄署的人。
再次和於遠誌道彆,顧佐繼續踏上去往南詔的征程。
由廣州而至端州,由端州而至潯州,顧佐老老實實,沒再去投拜什麼宗門。陣法術、靈植術、煉器術、煉丹術以及鬥法之術都有了,懷仙館的功法體係基本補足,重新開館的基礎已經打牢,沒必要再生事端。
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修為不夠,至今還在煉氣初期。
在雲夢宗、南海派、鼎湖門的時候,他對各派煉氣後期的弟子做過一定量的調查統計,這些宗門之中,雲夢宗弟子進入煉氣後期的平均年限在三年左右,消耗靈石的中值是七十六塊;南華派的兩個數值分彆是四年、九十六塊;鼎湖門則是四年半、一百零八塊。
顧佐決定先試著突破煉氣後期再說,看看自己需要多少,更是要驗證一下搜靈訣的功效。再者,身為一館之主,煉氣初期的修為境界實在是不相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