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成吧,湊合混。我花錢可沒你衝。倒是你,你怎麼就當上會計了啊?會計證多難考啊?你可真行……”
林小芬也真吃這套。
一得意,不但不再打聽殷悅的情況了,反倒把自己的工作,交代了一個底兒掉。
“哈哈,你又說錯了。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學習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班裡墊底的,還考會計證呢。你打死我,我也考不下來啊。”
“不瞞你說,我畢業就分到菜場賣菜去了,這點算術的本事都是賣菜練就的。後來乾著沒勁,就去了我二舅他們那兒辦的一個小五金廠。反正分房也輪不到我,人家那兒給的工資比我賣菜高一倍都富裕,還不累。”
“而且我壓根沒想到。帶著大眼鏡的村會計上了歲數不說,還愛喝酒,淨算糊塗賬,所以一下就把我顯出來了,也就乾上了會計。”
“我們廠要求不高,什麼證也不用,我隻要能給廠裡算對收支,準時給大家夥開工資就行……”
可來龍去脈是交代清楚了,殷悅卻更聽著更糊塗了。
因為怎麼看,一個鄉鎮企業的會計,也不能這麼花錢啊。
沒想到林小芬倒真是不拿她當外人,都沒容她問,自己就全禿嚕了。
“老同學,我知道你想什麼。我工資就是再多,也不可能比你多,是吧?沒錯。可我有外快啊。”
“現在都知道個體戶來錢快吧?可要我說啊,個體戶掙錢也不容易。你想啊,成天風裡來雨裡去的,天天起早貪黑的乾,動不動還老挨罰。掙得全是辛苦錢。”
“說據實話,有時候掙錢是相當容易的。隻看你會不會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找沒找對路子。”
說著林小芬帶著一股神秘的勁兒,想看看四周,又把聲音壓下來,小聲說。
“姐們兒,我告訴你,最舒服的掙錢法子,就是用錢掙錢。”
“用錢掙錢?你是說……存銀行吃利息?”
殷悅故意裝傻,心說,這不會遇見個同行吧?
“哎喲,姐們兒。你這腦子也太死性了,銀行利息才幾個錢?”
沒錯,見林小芬這麼一咋呼,殷悅越琢磨越像。
這林小芬工作是會計,資金來源就有了。
總不會是用他們廠的錢,放貸給彆人吧?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再次大大出乎了殷悅的意料,她居然又猜錯了。
“把錢存在銀行不是傻就是懶,再說我才掙幾個錢?都放進去存著也不頂用啊,我的意思是——得投資。”
林小芬教導說。
“投資?”
殷悅徹底昏頭轉向,壓根不敢相信這麼高端的詞兒是從林小芬嘴裡漏出來的。
“投資不是大老板的事兒嗎?我淨聽說外國人和港客來咱們這兒投資了。咱們也能投資?那得多少錢?”
“哎呀,我說的投資跟你說的不一樣。哪兒用的了那麼多錢?我說的是買郵票!你就是兜裡有個十塊八塊都能投資,買了你就踏實等著數鈔票吧……”
“郵票?你沒看玩笑吧?郵局裡不多的是,買在手裡就能賺錢?”
“要不說你不懂了呢。當然不能是普通的郵票,得買那種不好買到,人人都想要的郵票,就像生肖票。”
“生肖票?”殷悅此時看待林小芬簡直如同另一個世界的人了,說的內容全是她不知道,不理解的。
“你還記得我們家大概其在哪兒吧?我就住和平門。去年,集郵總公司搬過來了。我無論是出家門還是回來。後來就發現,那集郵總公司門口,一堆人總聚在一塊堆兒買賣郵票。”
“彆的我也不懂,我就知道他們互相倒騰的什麼猴兒啊,雞啊,狗的,那種八分錢一枚的生肖票值錢,而且有時候漲有時候跌。我就跟著買了一些,最開始也用五六十玩玩。後來你猜怎麼著,沒怎麼上心瞎鼓搗著,一個禮拜我就掙了十塊。”
“我一看這能掙錢啊,後來就加大了投入,直到把自己積蓄全投進來。結果就這麼低了買,高了賣的,我越掙越多。差不多每個月都能掙出一個月的工資來。”
“當然,真正算我走運的,還得說來這個廠。因為除了錢不湊手的時候,我能利用職務之便,從廠子裡抽點錢出來,沾沾廠子的光。最關鍵的是,我們廠有一些曆年積存的郵票沒有用掉,我後來無意中發現,這些郵票裡就有好幾版生肖票。”
“更妙的是,廠裡也沒人懂這個,我就拿錢買了其他的郵票給換出來了。結果拿到集郵公司門口慢慢出手,我賺了五六千呢。再之後,我本錢擴大了,賺錢就更容易了。每個月也不是隻掙一個月工資了,三四百都很平常。好的時候能賺上千。”
“今年是最邪門的,因為鼠票的發行,引發了集郵者的哄搶,那是一路上漲啊,集郵公司隻要賣,就沒有不拍大隊。所以今年生肖票的價錢就沒掉頭往下走過。我賣出去的全賣虧了,拿在手裡的貨,都賺了兩倍多了。”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取錢,為什麼帶你來這兒嘛,就因為我一會兒還要去集郵公司門口買郵票哪。有多少我要多少。哎,你也跟我一起買點吧,包賺不賠。”
這一通介紹,林小芬說得眉飛色舞。
殷悅聽得也很認真。
以對林小芬的了解,和對同學關係的自信,她能判斷林小芬的話裡沒多少水分。
憑直覺,她立刻意識到,這恐怕真是一個掙錢的良機。
儘管裡麵的事兒她還想不清楚,不明白為什麼這麼一枚小小的郵票,會惹來那麼多人爭搶。
但問題是,既然有那麼多人乾這件事兒,總不會是傻事。
“這種郵票真的會有那麼多人想買?”
“那當然,誰不想掙錢啊。我們院兒的鄰居,好多人都跟我一起買了,現在大家都天天坐著就掙錢。誰不念我的好啊?沒聽我的人,還都後悔了呢。你要信我,就拿點錢玩玩。咱們一起發財。等一會兒我帶你去集郵公司門口看看,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你覺得我要買的話,投多少錢合適啊?”殷悅問。
“一般來說。平常人,也差不多也就是兩三百,三五百的買一買。掙點他們就知足。不過你嘛,不是普通人啊,本身就掙得那麼多。要我說,買少了你也不解渴,起碼買個兩三千的,你才會覺得有意思。”
“啊?買那麼多,要萬一不漲了呢?要是虧了呢?”
“不可能。今年就沒跌過呢,我能害你嗎?”
林小芬慷慨的說,“要不這樣吧,今天咱先試試手。我用這一千五買的郵票,算咱倆一人一半。到時候你先把郵票拿著,不用著急給我錢。”
“等下禮拜天,你再找我來,咱倆一起看行市,漲了你再給我郵票錢。真萬一跌了,這麼邪門的事兒發生了,也好辦。你把郵票再還給我得了。誰讓我讓你買的呢。”
“我也不怕拿著,大不了等過些日子,郵票漲起來,我再賣掉就好了。”
“這……”殷悅忽然發現,同學這種關係含金量很高,小芬對她確實夠意思。
要這麼辦的話,她完全沒有一點風險。跟乾拿錢一樣。
“哎喲,這怎麼好意思。那要這麼說的話,今天這頓得我請,我得好好謝謝你啊。”
林小芬也由此感受到了殷悅真心的感動,便語氣輕鬆開起了玩笑。
“哎喲,不用不用。你彆跟爹親娘親不如xxx親似的,也就這一次是這樣。等你上手掙著錢,後麵的可就全靠你自己了。我也不能包賠到底啊,是不是?反正咱同學一場,你對得起我,我也對得起你。你要真覺著過意不去啊,也好辦。回頭啊,我找你買衣服去,你必須給我最低的折扣。”
於是就此開始,殷悅滿腦子,轉悠的都是買郵票賺錢的事。
不為彆的,如果真能像林小芬說得那樣,僅僅通過買郵票就能掙錢的話。
那她手裡閒置的那些資金可就有用武之地了。
真有這麼好的事?
接下來,林小芬又講了好幾個人最近買郵票賺了大錢的真實故事。
聽得她越發瞠目結舌,蠢蠢欲動。
就這樣,原本還應該有其他內容可談的同學會麵,居然變得隻有郵票這一個話題可以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