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 脫胎換骨(1 / 1)

國潮1980 鑲黃旗 1860 字 24天前

屋形船的包船費用二十萬円,在溫泉酒店度過一個周末的開銷也是二十萬円。

僅僅為了賞花,就花了一個日本金領的一個月工資。

相當於官方彙率的一萬塊人民幣,黑市的兩萬塊人民幣。

哪怕對於寧衛民來說,屬實也有點過分奢侈了。

所以掏錢的時候,他這個苦水裡長大的窮孩子也難免有點肉疼。

不過他也得承認,高橋社長為他安排是真的好,這錢花得並不冤枉。

換成彆人的話,就是想花這筆錢,怕還找不到門路呢。

拿隅田公園來說,位於淺草與墨田交界的隅田川河畔,介於吾妻橋和櫻橋間,是一個河畔公園。

名為“隅田川”的河岸兩邊連綿著長達一公裡的近千株櫻花樹,從江戶時代開始就是著名的賞櫻勝地。

寧衛民也是到了現場,才知道這裡河兩岸的櫻花構成的花海,到底有多麼絢爛壯美。

那些形態極美的大櫻花樹,傾斜向水麵,垂落的櫻花與水麵相映,美貌值便大幅上升。

輕舟劃開花湖,櫻吹雪時河麵載滿了花瓣,這真是難得一見的浪漫景致。

雖然櫻花季岸上人很多,但坐在船裡看櫻花,那就始終能看到盛大的櫻花畫麵。

河道上的視野最為開闊,是不會有破壞畫麵的人群突入的。

僅僅這一點說,能坐船賞花,那就比岸上的任何地方都強太多了。

而且除了開滿河道兩側的染井吉野櫻之外,兩岸商鋪、時尚小店和各種小販也是一景。

像電影院、曲藝場依然健在。

天婦羅、蕎麥麵、雞素燒、鰻魚、泥鰍等代表性的江戶食物應有儘有。

還有善哉餅、甘薯羊羹、丸子、櫻花餅、糯米糖、煎豆、酥餅等日式小零食。

那真是包羅萬象,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堪稱東京的清明上河圖。

這還不算,船上私密性還好。

包船最好的地方就是沒有旁人打擾。

在原本是坐二十個人的船裡,寧衛民享受著寬敞的空間。

他的麵前擺著美味佳肴,還坐擁美人卿卿我我,再對照著船外的美景,岸上簇擁的人頭。

彆說,這種奢侈的享受簡直像是犯罪,浪漫到不要不要的。

讓人油然而生一種類似於公侯的優越感!

這就叫寧願醉死溫柔鄉,不慕武帝白雲鄉啊。

寧衛民不免暗自感慨,他怕是有點上頭,要真的墮落了。

長此以往下去,很難不背叛自己的階級,痛失勞動人民的本色呀。

總之,寧衛民和鬆本慶子這趟都玩兒美了。

雖然價格不菲,可物有所值,真是貴有貴的好處。

與之相比,隔天的溫泉酒店一行,那又是另一種滋潤享受了。

鬼怒川是日本極為有名的溫泉鄉,自古以來就有“外傷去川治溫泉,燙傷去鬼怒川溫泉”的說法。

而且在高橋社長安排的溫泉酒店裡,還能用溫泉搭配櫻花。

寧衛民和鬆本慶子的房間麵朝一座山林和一條溪流,溪流自山上湍急而下,仿佛神社的青銅風鈴隨風撞擊。

院子裡的露天浴池旁邊就是成排的櫻樹,可以邊賞櫻邊泡澡。

那些滿是花朵的樹枝,幾乎要伸進屋子裡來,在陽光下閃爍搖曳。

這樣的“賞花溫泉”的確不常有,屬實難得。

說心裡話,來到這樣的地方,誰腦子裡要還轉悠什麼正事,那真是有病。

寧衛民是徹底放下負擔了,把所有的正事統統拋在腦後,他的心裡和眼裡,都隻有鬆本慶子一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急著先泡澡,而是與愛人攜手來到了山上,先野遊一下

由於完全躲開了閒人的目光,他們手挽手沿著狹窄的山路上行,像真正的熱戀情侶那樣。

不僅心情如此,裝扮如此,連走路的步調,牽手的方式,擁抱的姿勢,大笑的樣子都是如此。

山上的風景也是真好,道路兩邊除了櫻花樹,也有鬆樹、楓樹和杉樹。

當他們來到空無一人山頂的時候,看著陽光映照下五彩斑斕的景色。

寧衛民忽然情不自禁把鬆本慶子抱住,一邊親吻她的耳垂,一邊把她擁到一棵滿花的櫻樹下。

以至於櫻樹也搖晃起來,灑下了漫天的花瓣雨。

而這,又是另一番春意了。

許久過去,直至百味交融,慢熱退讓。

他們兩個人才又手挽手,沿著山林小路下山返回住所。

去享受那霧氣蒸騰,飄著花瓣,也可以溫酒的泉水。

總而言之,當東京的櫻花開始落敗,當寧衛民和鬆本慶子從栃木縣鬼怒川溫泉再回到東京。

無論誰都脫胎換骨,像是用櫻花和溫泉洗去了一身的疲憊似的,變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他們沒有辜負今年的花期。

而這個時候,時間已經是1986年的4月7日了。

寧衛民除了緊鑼密鼓為壇宮開業做請帖請客人,也終於有了餘力去兼顧自己的個人私產了。

還彆說,前幾日的鏖戰堅守就像是寧衛民命裡注定要恪守的重要一關,一旦熬了過來還真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當壇宮的開業慶典進入倒最後的籌備階段,許多令人意想不到好事都開始連綿不斷的來了。

首先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受益於日本經濟形勢的巨大變動,寧衛民提前埋伏在股市和房市的籌碼再度獲得了暴漲。

眾所周知,從1985年的廣場協定截止到1986年初,短短幾個月,竹下登就兌現了對美國的承諾。

日元單邊升值百分之二十,從二百四十日元兌換一美元,一躍變成了二百日元兌換一美元。

然而如此快速和高幅度的升值,對於貿易立國的日本,尤其以出口為導向的企業來說,是“難以承受之重”

實際上從1985年第四季度,日本就陷入了衰退,經濟下滑,同時通脹又比較低。

可日元的升值並未就此止步,出於慣性還在繼續升。

寧衛民春節歸國前,日元兌美元彙率已經到了一百九十二日元兌一美元。

偏偏這個時候,美國的經濟數據空前糟糕,貿易赤字進一步擴大,所以為刺激本國經濟,山姆大叔還玩兒起了降息。

這就導致更多熱錢離開美國,瘋狂湧入日本,導致日元又開啟了一波急速升值。

短短倆月,彙率就到了一百五十日元兌換一美元的地步。

同時也更嚴重的打壓了日本的製造業和出口貿易。

這麼一來,日本國內反對黨就開始跳腳,忍不住對中曾根康弘政府進行指責和批評了。

選民對首相的聲音也從“廣場協議的策劃者”,“有魄力的政治家”,轉變成了“葬送日本製造業的賣國賊”。

所以中曾根康弘越來越不安,這位首相也是真的慌了。

試想,如果日本的製造業真葬送在自己手裡,那是多大的罪啊!

真葬送日本製造業,他還不切腹謝罪?

於是中曾根政府根本沒有更多的選擇,思來想去,迫切需要采取緊急行動。

至於補救的措施,其實隻有一個教科書級彆的操作——那就是跟隨美國降息。

就這樣,日本的貨幣寬鬆政策開始了。

1986年的1月、3月、4月,日本央行連續降息了三次,利率從年初的5%降到了3.5%。

力度之大,頻率之高,令人咋舌。

而與此同時,同樣在本月初,日本政府還發表了針對日美摩擦和國際形勢,試圖指出日本的出路的前川報告。

該報告具有標誌意義,出自為日本政府出謀劃策的經濟顧問,前日元王子——前田春雄之手。

這家夥把當時的貿易失衡完全歸罪於日本。

認為日本的經濟結構和產業模式出了問題,呼籲要做出全方位的變革,放棄戰時體係,向美式自由貿易轉變,否則將成為“世界的孤兒”。

前川倡導的改革主要分為幾方麵。

第一,擴大內需。

第二,增加對外投資。

第三,開放國內市場,增加進口。

第四,推進資本自由化和日元國際化。

這個報告看上去更像是站在美國立場上,因此被許多日本人批評為金融投降書。

但不管怎麼說,此後隨著日本政府果斷降息,以及實施了一係列擴大內需的政策。

如擴大以公共投資為核心的投資支出,促進民間投資,以及廢止小額儲蓄優待稅製,減少儲蓄等等。

日本經濟終於開始穩定,日元升值也得到了某種程度緩解,經濟開始逐步轉向正規,而且國內也沒有出現通貨膨脹。

所以這波操作其實是非常成功的,是有效的。

與之相比,可以稱作副作用的隱患其實隻有兩點。

第一,日元不斷升值,日本出口受到影響,受衝擊最大的主要集中在中小企業上。

這些企業規模不大,但卻是日本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

日本政府此時的救助政策,絕對應該儘量優先幫助和拯救這些中小企業。

但是日本政府的政策卻全都照顧了大企業。

而那些日本大型企業雖然也有影響,但他們有著各種方法來將影響降到最低。

這就導致原本無礙的大企業撈肥了,而小企業仍舊是坐以待斃。

第二,低利率,意味著往市場上投放流動性。

一旦借錢變得更容易,就會產生了大量貸款。

這麼一來,市場上的錢就變多了,錢多就得有地方流。

那無非就是兩個去處。

一方麵流到了實體經濟,導致通貨膨脹。

另一方麵流到資本市場,導致資產泡沫。

對於日本來說,明顯是出現了後者的問題,更多的錢流入了股市和樓市。

於是這就導致1986年日本全國平均地價上漲52.6%。

東京則更變態,上漲120.4%。

當年的日經指數也就此上漲50%。

而且還千萬彆忘了,寧衛民購置的房產都是東京核心區的位置。

他買的股票也是從日元急速升值中獲益最大的企業。

這種經濟大勢下,他的投資行為連用戴維斯雙殺來形容都不貼切了。

這麼說吧,以當下來說,從年初開始的三次降息,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彆看才短短兩個月沒理會,就抽空這一關注行情,連寧衛民自己都嚇了一跳啊,還以為看錯了呢。

他的房產,作為核心城市的核心區,居然平均價格上漲了一倍,目前市值差不多二十四億円了。

股票勢頭更猛,因為選對了阪和興業這隻黑馬品種。

差不多上漲兩倍,他持股市值已經逼近三十三億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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