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將近一年來,哈德門擱在鼠年生肖票的時間和精力實在太多了。
那一隻可愛的小老鼠不但給他帶來了財富,也天天映射在他的腦海裡,甚至夜夜隨他進入夢鄉。
哈德門每天都在收集有關鼠票的資料,簡報做成了厚厚的一大摞。
他還經常拿出這些簡報忽悠買主兒,和同行探討生肖票的前世今生。
漸漸的,他成了和平門郵市公認的鼠年生肖票專家了。
他自己也已經將這張“老鼠”當做遠比美國的米老鼠更可愛的老鼠形象愛在心裡了。
他甚至有了雄心壯誌,兩年之內做京城的“鼠大王”。
他要讓京城所有買郵票的人,一提到鼠年生肖票,就會聯想到他。
然而現如今,正在他厲兵秣馬準備大乾一場的時候,來路不明的大批貨源不斷地湧現,給他一個措手不及。
在他的地盤裡,突然闖進兩個不速之客,肆意踐踏他的果實,蹂躪並摧殘他的意誌。
他的內心能不苦澀嗎?
他的怒火能不引爆嗎?
一想到這裡,哈德門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
他恨不得直接動用他最擅長的暴力手段,來鏟除這隻附在他背上的豺狗。
但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雖然有血性,天生暴脾氣,但卻不是個隻會猛打猛衝的莽夫。
要不然也不能從茶澱兒放回來才一年,就迅速發跡。
他靠的是什麼?
就是長遠的眼光和思而後動的慎重。
他情知時代已經變了,過去耍胳膊根那套吃不開了。
最明顯的證據,就是過去讓人看不起的“佛爺”,個個混得都比名頭響亮“玩主”要好。
就因為他們腦筋活,在改革開放的社會背景下,總能找到不犯官司又能發財的道兒。
炒郵票也是這樣為數不多,極為難得的生財之計,他能乾上這個純屬撞大運。
多虧了隔壁鄰居家的孩子小四兒集郵,托他幫忙排隊買熱銷的郵票,他才有幸找到了這麼安全的飯碗。
尤其是他才剛出來就遇上清理社會渣滓的“大掃蕩”。
眼瞅著自己過去與之為伍的那些人,沒改變生活方式的,不是身陷囹圄,就是遠發邊疆。
怎麼可能不珍惜眼下這舒服踏實,來之不易麵的好日子?
所以遇到問題就用暴力解決是不存在的,尤其是生意上的事兒。
說白了,炒郵票最重要的就是買賣自由。
人家隻要不是偷來的郵票,怎麼買怎麼賣,誰也不能乾涉。
他要因為人家買賣郵票就實施打擊報複,那傳出去就是玩兒不起,名聲得徹底臭了。
同時也等於破壞了郵市繁榮的基礎,損害了所有郵市大戶的共同利益。
欺行霸市,痛快當然是痛快,威風也是威風,可也就距離真正蹲大獄不遠了
失道寡助的道理他懂,他可不想犯眾怒。
真讓人給“點”了,用後半輩子換一時的得意,絕對不值當!
而他在特殊圈子裡建立起的那點威風,身上留下的大戰小戰的傷疤。
其實最佳的使用方式,就是起一個懸而不決的震懾作用。
讓彆人不敢跟他犯渾,不敢跟他耍詭計,生意上敬著點他,讓著點他罷了。
更何況,這麼棘手的對手他也是第一次遇見。
他擔心的是,哪怕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都不能解決問題。
一腳踢到鐵板上的概率恐怕更大。
可問題是話說回來,要對於這樣欺上門來的行徑,他始終拿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遏製,也不行。
絕不能乾看著,不采取任何行動。
否則就會失去手下的尊敬,會淪為郵市上人人談論的笑柄,更會導致嚴重的經濟損失。
所以思來想去,哈德門做出了理智的選擇,恐怕也是唯一的選擇——談判。
他要好好看看這兩個敢火中取栗的主兒,親自探探他們的路數,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厲害角色。
當天下午兩點半,大眾飯館。
因為不是飯點兒,飯館打樣,飯館裡的人,基本都後廚歇著去了。
哈德門因為常來常往,借助江湖名氣和飯館的人混得挺熟的。
飯館的人也願意拿他當個人物,給他幾分薄麵。
所以這個時候他要了壺茶,給手下們要了箱啤酒,點了幾個涼菜,形同於包場。
而且他也有他的“八大金剛”,擺開的陣勢確實挺唬人。
至少在殷悅和林小芬的眼裡,眼下這裡很像樣板兒戲《林海雪原》的座山雕等著見***的大廳。
尤其是當兩個賣郵票的人被帶進來後。
表現的不卑不亢的樣子,就讓這種場麵更有代入感,挺像那麼回事了。
哈德門率先站起來迎客,先是一拱手,跟著就讓座。
“來得好快呀!我們又見麵了!請坐請坐,榮幸之至!”
對麵的兩個漢子年紀應該在二十四五,身板特彆出色。
大概是他們的腱子肉給了他們膽氣。
倆人隻是淡淡一笑,顯得對這樣的陣勢不是很在乎。
那個氣質沉穩老練些的當場拱手還禮。
“哪裡,哪裡,時間對咱們都很寶貴。承蒙相邀,自然不敢耽擱。既然咱們打過交道了,有話不妨直說。”
看著二人欣然入座,哈德門笑了,隻不過麵容有點猙獰。
“急什麼呀?你們藏得很深啊,挖你們出來可不容易。既然來了,先亮個萬兒吧?讓我也知道知道,你們是哪座山上下來的?我可不想荒郊野地埋兩具無名屍首。”
然而對方卻毫不在意。
“有點圈裡人的霸氣。可這是做生意,耍狠不解決任何問題,你這思路得換。”
“呦嗬,跑這兒來給我上課?可惜我這人腦子直,最不愛聽彆人講大道理。我就他媽相信槍杆子裡出政權!”
說到最後,哈德門怒了,一拳頭擂在了桌子上,弄得杯盤碗碟好亂響。
他的“八大金剛”也都端坐起來,個個橫眉立目盯著桌上的兩個外客。
當真有再犯衝,就掀桌子,拔刀相向的勁頭。
唯有林小芬和殷悅臉色發白,心裡咚咚跳,姑娘家可沒見過這陣勢,她們都被嚇了一跳。
但就是這樣,對方二人居然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表情完全就沒變化。
那個一直沒說話的,甚至默默地掏出了煙,叼在了嘴裡。
而為首的就像在看場滑稽戲。
“彆費勁了,你拍唬不住我!真想動手還能約這兒見?何況動手,也隻能你們吃虧呀……”
“哎哎,彆急著瞪眼。我這話沒有爭強好勝的意思。關鍵是我們哥兒倆是市場交易中被你們的人帶來的。錢和貨都在這兒呢,你們動手?那外人知道的是咱們解決私人恩怨,不知道的,怕就得說你們見財起意了。”
“你們都是市場中有名有號,有家有業的主兒。可以平心靜氣的想想。這事兒要定個蓄意搶劫是個什麼罪過?就如今這社會形勢下,恐怕最輕也得邊疆過年。犯得上嗎?”
“行,把事兒琢磨得透透的!”
哈德門不禁對手的頭腦清楚暗暗吃驚。
可麵上不帶軟和,有點鄙夷的說,“可你這麼乾,不是戰士。而且玩兒陰的,我也是專家。”
“俗話說奪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道上行走,認個講究,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大家出來混,相互都應該有個照應,不管不顧,稱王稱霸,一次兩次可以,時間長了,斷了彆人的財道,那就過了。”
“你們哥兒倆,今兒放心,談得攏談不攏,我哈德門絕對保你們能全須全尾走出去。可你們要辦事太差勁。明兒個,走夜路怕是得小心點啦,千萬彆當了冤死鬼。有沒有人套麻袋,打黑磚,使悶棍。我沒法擔保。”
彆說,這回他放出來的狠話倒是沒白給,對方總算點了頭。
“寧和聰明人打場架,不跟糊塗人說句話。你這話真說到點上了。我認可你的道理。沒錯,大家都得吃飯,再牛逼,也不能不讓彆人活。尤其是咱們這樣社會上走動的,人和事兒都要有所顧及,談不上誰怕誰。”
“像你這樣的,能把一幫兄弟圈在周圍,有吃有喝有錢花,就不善。我相信你能一呼百應。乾一架!其實很容易,腦子一熱的事。誰都不怵,更不會被拍唬!可問題是相互殘殺後,對咱們雙方都沒好處,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頓了一頓,看到哈德門的臉色放鬆,他終於自報家門。
“咱們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羅廣亮,這是我兄弟小陶。在談之前我得說,你哈德門確實不白給,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看來名聲不是吹的。”
就這台階給的,真叫漂亮!
哈德門上下打量一番對方,也知道不容小覷。
“朋友,能說出這話不簡單啊。看樣子,也是‘老運動員’了?”
“大家彼此彼此,郵市上都說你是茶澱兒回來的。我呢,是農業圈兒的。一大隊三中隊,種過三年的葡萄。我們應該有共同語言。”
“哎喲!沒想到咱們還一個圈兒裡待過。既然有共同語言,那就好說話,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乾脆我們來合作一把,有錢大家一起賺。”
“這個恐怕不行,實話實說,老鼠票是我們早就圈好的魚塘。今兒來見你,為的就是勸你們退出。”
“什麼?我給你們麵子,你們居然扔地上拿腳踩!想吃獨食!這可就沒法談了!”
哈德門沒想到自己拋出的橄欖枝,對方居然不當回事,這下動了真火。
穀瘐/span眼瞅他要摔咧子,羅廣亮趕緊擺手。
“誤會了。合作的前提,總得有合作的基礎,我們彼此不在一條水平線上,怎麼合作?”
小陶也第一次開了口幫腔。
“分你們一嘴吃倒是可以的。和為貴嘛,要不我們乾嘛來了?我們的意思,是想出個價兒,把你們的貨全吃下來。保證讓你們有賺頭。就算謝謝你們給我們讓道兒。”
但就這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呢。
倆人這麼一說,話裡話外透著居高臨下。
這更讓哈德門惱火萬丈。
他甚至被氣笑了。
“我操!你們口氣真不小。可憑什麼就得我們讓道兒?要我說,還不如你們把魚塘騰給我,我們來吃下你們的貨。”
他的“八大金剛”都配合的哈哈笑了起來,充滿嘲諷的意味。
殷悅和林小芬剛放鬆點的心情,又緊張了,都看出了意氣之爭的苗頭。
可誰都沒想到羅廣亮和小陶卻沒什麼激動的反應,還是很冷靜。
仿佛純粹隻是就事論事。
羅廣亮說,“你沒那麼大的本錢,否則你早就拿錢出來,吃貨托行市了。還能放任老鼠這麼跌?乾脆咱們直說吧,我估計你手裡大概有三千版的老鼠票。我也可以拿出三千版來。你要能吃下來,我就答應你,往後三天不在郵市上賣一版老鼠。這段時間,鼠票的行情還是你說了算……”
“什麼什麼?你什麼意思?我要全吃下來,你們隻是三天不賣老鼠票?”
小陶再次補充,“朋友,還沒聽明白嗎?我大哥的意思是我們沒耍詐。三千版是你的身家,但對我們來說,隻是小意思。答應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是為了讓你跑路出貨的。否則,到了日子口兒,我們再繼續放貨,那就是重磅炸彈,你可就吃不消了……”
哈德門這回是真聽明白了,立刻倒抽一口冷氣。
然後就迅速開始衡量起利弊來。
憑直覺,他覺著對方不像是虛張聲勢。
“可我就不明白了,你們乾嘛非把老鼠打下去!現在價位不高,漲勢又好,再拉上去一個台階,咱們大家不都有好處?”
最後的努力宣告失敗,羅廣亮堅定的搖搖頭。
“抱歉,我們有自己的考慮,這事兒無可奉告。我隻能告訴你,我們也是聽喝兒的,上頭有令,我們就得無條件照辦。你要是不願意,我們也不勉強,但該賣還是會繼續賣的。我們手裡的貨量,這郵市承受不起。”
哈德門又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羅廣亮背後還藏著人。
“什麼?你們聽彆人的?那還怎麼談?”
“當然能談,我人都來了,不可能耍你玩兒。眼前這點事兒,我就能做主。你放一百個心。”
沉默了一陣,哈德門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市場上正流傳的黑色皇冠車。
他心裡一凜,不打算再堅守了。
“那……你開個價兒吧……”
“一版五十。”
“什麼?你開玩笑!”
不怪哈德門不可置信,市麵上現在的價錢還五十五呢。
甚至還彆說他了,連林小芬都不乾了。
“我說你們行事也太霸道了!開的價比市價低這麼多!一刀下去,就要剌下去五塊錢的肉!土匪都沒你們狠!”
這一嗓子,相當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過來。
論理兒,這樣的場麵是沒林小芬說話的份兒的,這是讓哈德門很沒麵兒的事兒。
要擱過去,他就得立馬發作,讓林小芬給大家倒茶賠罪。
可問題是,這桌兒上談得是純粹的生意了,不再是刀槍劍戟的江湖事。
而且林小芬的話對哈德門也有利,他索性裝傻。
“聽聽,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吧?朋友,這價兒真不行。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彆生氣,女人嘛,愛使性子正常,天生容易激動!即便是用詞不當,也犯不上較真兒。”
羅廣亮不似小陶,一臉的不滿明明白白的。
沉穩老成是底子,他隻是不置可否的一笑。
“這位怎麼稱呼?你們是……”
“生意同盟。”
哈德門略帶尷尬的乾咳了一聲,“我差點忘了介紹了。這倆姐們兒也是咱郵市上有一號的人物,金花和銀花。聽說過嗎?她們眼光極準,手裡的鼠票,也不是小數,在市場也是麵常勝不敗的旗幟。我們彼此同進同退,一直以來都合作愉快。”
利用女人以柔克剛,這是哈德門突然想到算計。
林小芬懵懵懂懂,隻覺得被哈德門這麼捧著,這麼推崇,自己受到了重視,麵上有光。
於是冷哼了一聲,表達了更多的不滿。
殷悅卻知道她們在被人當槍使。
本來和這事兒無關的,現在卻得擔責了。
趕緊拉了林小芬一把,讓她彆嘚瑟。
而這一切都儘收羅廣亮的眼底。
他甚至洞悉了哈德門的潛台詞,其實是在考驗他的胃口有多大。
“看來如果我要吃你的貨,那她們的貨,我也得接著嘍。不知這兩位手裡有多少整版的老鼠?能給我個大概的數字嗎?”
然而林小芬的回應卻頗有些無理。
“那不關你的事兒。真是奇怪,我們明明能夠賣更高的價錢,為什麼非要低價賣給你?是我們瘋了還是你瘋了?”
好在與之相反,殷悅抬眼看了羅廣亮一眼,卻冷靜的回答。
“我們手裡一共有差不多兩千二百版。”
跟著還主動替羅廣亮當眾做了解釋。
“小芬,彆鬨了。帶量的貨和零敲碎打的買賣可不一樣。這是私下裡的大宗交易,不會影響行情。要是市場上這麼拋出去,咱們的貨肯定賣不出這個價碼。”
而且最後立場又巧妙地轉到了自己一方,將了羅廣亮一軍。
“不過話說回來了。您二位一句話,彆人就得退場。那可得有代價啊。否則的話,憑什麼給這麼大的麵子呢?”
這一番表現,立刻就把林小芬蓋過去了。
不但讓哈德門心裡叫好,羅廣亮也是很驚訝。
他們都沒想到,殷悅居然有這麼清醒的頭腦,這麼好的口才。
這姑娘確實眼光獨具,是個外秀內也秀,相當出彩的人物,並非另一個繡花枕頭可比的。
這裡說句題外話,其實羅廣亮和殷悅是早就見過的。
當初殷悅還在齋宮上班的時候,羅廣亮專門負責蹬車給寧衛民送貨,他們還做過交接。
隻可惜時過境遷,倆人外貌的變化太大,彼此又不熟。
這種情況下跟陌生人也差不多,連眼熟都算不上。
否則他們要是知道有這層淵源,今天這件事導致的結果也許會大大不同。
“好吧。今天和兩位是初次相見,不能不給個麵子,我再讓一道表表誠意。五十一塊。”
眼瞅著哈德門又要說話,羅廣亮手一抬阻止。
“先聽我把話說完。我開這價兒絕不是隨口就說的。”
“老兄,據我所知,你們這次是從二十塊開始隨著漲勢大筆收進的,隻有國慶時候跌了一票,再加上前段時間的造勢震蕩挽回了不少損失。你們的成本最高也到不了四十塊。”
“我給你們留出了十一塊的利。毫無風險的就能落進口袋裡。已經很可以了。你們拿了錢還可以炒彆的郵票嘛。很可能比占著老鼠的坑兒,還要劃算的多。”
“反過來呢,你們要願意收,五十塊我就可以把我們的貨出給你們。我手裡遠遠不止五千二百版,你們要一萬版都行。但那樣的話,你們可就心驚肉跳,睡不了踏實覺了。”
“說句不好聽的,我們哥兒倆要是勤快點,也許明天收市,鼠票在市麵也就這價了。所以,這是我真心實意的一口價,多一分沒有,少一分玩賊性。”
哈德門的眼神隨著沉吟不斷變化,半晌才慢吞吞的問倆姑娘。
“你們怎麼看呢?咱們要不考慮考慮……”
林小芬剛露出猶豫的神情,殷悅卻再次出乎意料表現出了的果決,“我賣。”
“好,那就成交!”
哈德門立刻就換了副神情,還熱情的過去跟羅廣亮握握手,馬上就關心下一步具體交易問題。
“這好辦,咱們明天約好了,還這兒見。一手錢一手貨。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留下一千塊作保。”羅廣亮坦然回複。
“不用不用,我們哪兒有那麼不開眼!我就是有點擔心,這麼大筆錢,二十五六萬呢,你們會不會需要多一點時間籌措?”
小陶這時候公然撇嘴。
“沒有金剛鑽彆攬瓷器活,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隻要貨對,錢就沒問題。”
羅廣亮則說,“我倒是奇怪,你最後怎麼轉向這麼痛快啊!這可不是玩主的風格!”
哈德門哈哈大笑。
“彆寒磣我了。現在鋼骨叉子還有屁用啊!拚個你死我活,到頭是兩敗俱傷。人是光著屁股從老娘肚子裡出來的,生帶不來死帶不去,哪有個夠呀?”
“更何況,交個朋友多條路,二位不但是性情中人,咱們又都在一個槽子裡混飯吃。如不嫌棄,咱們結交一下,二位意下如何?”
“真的,世界之大,天外有天,好,你們算是讓我開了眼了。咱們京城真是藏龍臥虎。兄弟鬥膽請客,不知肯賞光?”
羅廣亮嘴上的話也很漂亮。
“能伸出合作的手,才是敢作敢當。不過哪有讓你們破費之理,我們定當有個表率才對,不要爭執,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