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官員看向嚴成錦,此子出的什麼策題?
但秋闈封卷,除了弘治皇帝,連禮部尚書張升也不能看。
等蕭敬封好策題,弘治皇帝看向兵部,再次問:“有太子的消息嗎?”
秦紘左右看了眼,內閣和六部的同僚,皆搖頭歎息。
下朝前,陛下必會問一遍。
快過去一個月了,陛下和他們最怕的就是,聽到太子薨逝的消息。
沒有消息,反倒是好消息。
“回稟陛下,還沒有消息,錦衣衛心知陛下焦急,有消息,一定會八百裡送急奏回朝。”
嚴成錦擔憂,朱厚照領盒飯了。
畢竟,他不是王守仁,沒有聖人光環,嘉靖還沒出生,皇位要傳給誰?
弘治皇帝暗自算了算,將近一個月時間,足矣從大同趕回來了,不由擔憂起來:“再派人去打探。”
秦紘頷首點頭,走到殿門外,卻看見禦階上一道人影衝上來,是錦衣衛楊博。
“有太子的消息了?”
楊博轉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猶豫走進大殿。
弘治皇帝目光一緊,不自覺地正襟危坐起來,卻怕聽到壞消息,微微張著嘴巴。
內閣和六部大臣,精神猛地震顫,錦衣衛回來了啊!
“回稟陛下,屬下追到大同府山陰,打聽到太子回京的消息。”
這孽子沒有回來啊?
弘治皇帝以為錦衣衛會帶回好消息,剛萌生的念頭,被澆了一盆冷水。
劉健麵上的喜意散去,失望萬分。
熊繍看向楊博:“從何處打聽到的消息?”
“客棧和酒樓的掌櫃。”
“問了幾人?”
“問了八人,皆說太子殿下往回走了。”楊博狐疑地回應。
熊繍幾人相視一眼,眸中放出恍然大悟的光彩。
怎可能八人都看到太子殿下出沒,並且,一同指向京城。
“依臣之見,太子買通了客棧的掌櫃,混淆牟指揮使的消息。”熊繍道。
嚴成錦讚成熊繍的分析,朱厚照從小到大與錦衣衛鬥智鬥勇,清楚他們的行事風格。
弘治皇帝反而放心了,太子還活著。
李東陽問道:“牟指揮使呢?”
“指揮使率眾前往延綏,以免太子有錯漏。”楊博見百官的麵色,便知道太子殿下真沒回來。
弘治皇帝看向秦紘:“楊一清率領的京營大軍,應當快到延綏了吧?”
“臣猜測,應當就在這兩日了。”
楊一清率兩萬京營大軍,從宣府出關,前往西北延綏。
沒帶輜車,全員配備壓縮餅乾。
關外地勢平坦,或許能更快到達延綏。
……
西北,延綏。
荒原上廝殺慘烈,朱厚照看見親軍的白刃捅進虜人肚中,鉤出來幾根血腸。
他還驚奇地發現,信炮不僅能掩蓋韃靼的號角。
還能震懾韃靼人的戰馬,令它們惶恐不安,前蹄揚起。
紅夷大將軍豈不更厲害?
“快,點紅夷大將軍!”
“將軍,敵我難解難分……”
“放空炮!誰讓你塞彈丸。”
轟隆,轟隆,轟隆。
紅夷大將軍的巨響接連響起,韃靼戰馬受到驚嚇,不受控製狂奔。
明軍也同樣如此,將人掀下馬背。
嚴恪鬆憂心望著前方,成錦啊,爹要是死在邊陲,就是太子害的。
古有趙子龍營救阿鬥,今有嚴恪鬆救朱厚照。
這狗太子比阿鬥強不到哪兒去,可爹不是趙子龍啊。
“塘騎傳本將命令,即刻起,由張總兵指揮,右路軍隨本將衝鋒,把威武大將軍救回來!”
張延玉拉住嚴恪鬆勸道:“總憲身為主帥,豈能孤軍深入?若韃人將你擒住,軍心就潰散了!”
嚴恪鬆罵罵咧咧,本官不去,大明江山都要沒了。
但不能讓韃靼人知道太子在軍中的消息,所以,不能解釋什麼。
“揮右軍旌旗!震鼓!”
擂鼓的聲音大作,擂鼓不同於步鼓,步鼓是指揮軍隊的前進信號。
擂鼓是衝鋒殺敵的信號,不鳴金,不能退。
士卒們聽到擂鼓的聲音,知道軍令有變,紛紛轉頭看向中軍。
隻見,白色的旌旗生動了,朝前方點頭:右軍衝鋒!
雖然詫異萬分,但軍令如山!
左宗彝和林鬆率前部營兵,與韃靼人正麵相抗。
看見中軍下達了軍令,嚴恪鬆率領右翼營兵,宛如鋒利的刀刃,分開獵物身上的肉,不斷深入。
“他怎如此糊塗!”
主將被斬殺,這場仗就不用打了,凝聚成劍刃的士氣,將會潰散成水。
林鬆見勢頭不對,趕馬道:“屬下去助總憲大人!”
“你不能去!”左宗彝拉住他:“達延汗知道你投靠了他,你去護他,韃人就知道他是主帥。”
朱厚照下了馬,騎在馬上容易被射。
兵力越來越稀薄,甚至有韃靼人衝到他身邊了,親兵揮刀砍殺,自顧不暇。
一個瘦小的韃靼人朝他衝來,朱厚照正要揮刀砍死他。
“奴婢是劉小強啊!”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劉大伴?你竟敢投遞叛國,本宮現在就宰了你。”
“奴婢是去敵國當奸細了,沒有投敵。”劉瑾樂了。
做夢也沒想到,在這裡碰到太子殿下。
遠遠看見人影,覺得熟悉,就偷偷摸摸地溜過來。
親兵揚起刀,想砍死這個穿著獸絨虜人,被朱厚照製止。
草原上的一切皆靠搶掠而來,包括奴隸。
部族之間沒有律法製約,搶虜的勾當比大明嚴重百倍,一個部落隨時會被另一個部落征討取代。
走在草原上,遲早會遇上擄掠的韃人,劉瑾正是被韃靼人擄來。
他原本是泰木烏部的屬民,但泰木烏被朵顏部滅了,俘獲為奴隸,見壯丁就抓。
廝殺愈發慘烈,韃靼人的軍隊就像一堵牆,隔在明軍主力和朱厚照率領的甘肅邊軍中間。
甘肅邊軍勢弱,見韃靼人越殺越多。
揮動青色旌旗下令的把總,被韃靼人射殺了。
朱厚照見勢不妙吧,拔出刀來振奮士氣:“此戰存活者,皆賞賜銀十兩!”
呀,真的會死啊。
本宮在宮裡錦衣玉食,還真沒見過這麼多死人呢,地上躺著,皆為死屍。
劉瑾卻習以為常了,從懷中掏出韃靼人分的乾奶酪,嚼了幾口:“殿下,你要不要?”
“狗一樣的東西,竟還有心情吃,嘿嘿,分本宮一半。”他還沒吃過真正的韃靼軍糧。
朱厚照嚼著了嚼,味道古怪至極,才過片刻,肚子一陣絞痛。
“本宮要出個大恭。”
親兵滿臉黑線,這是在打仗,你不能憋回去?
朱厚照絞痛難忍,隨即,蹲了下來。
接下來的操作,韃靼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這是、這是在????
此時,循著路上的行軍痕跡,牟斌追到戰場,遠遠看見黃色的旌旗,是中軍的營帳!
不敢耽擱,策馬飛奔而去。
“張大人,從朝廷來的威武大將軍呢?”
在京城受封巡撫時,張延玉見過牟斌,知他是錦衣衛都禦史:“被韃靼人困於軍中,總憲大人已親自營救,牟指揮為何……”
話還未落,牟斌勒轉馬頭,率領錦衣衛,不要命地朝韃靼主軍衝去。
心裡罵罵咧咧,有這樣的太子,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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