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雖然清楚節氣和時令,但對於天下哪裡適合耕種,卻不知道。
在弘治皇帝和大臣眼中,雲南和廣西是蠻荒之地。
但嚴成錦知道,這兩地氣候適宜,土地肥沃,極適合耕種!
荒地都是寶地!
李東陽知道嚴成錦要說什麼,便轉過頭:“你想將玉米推行雲南?”
嚴成錦道:“下官正是此意。”
土司與土司之間的爭端,由爭奪能耕種的良田而起。
在他們眼裡,除了水田之外的地,都是不能耕種的。
棉花雖能種旱地,卻不是糧食。
劉鴻斬釘截鐵:“不可,米魯之亂尚未平息,西南諸多土司抗拒朝廷的旨意。
若此時派人去推行,無兵力協助,隻怕是徒勞。”
朝廷和米魯,打了三年了。
貴州、雲南、湖廣各地調兵協助,依舊沒攻打下來。
弘治皇帝點頭:“雲南各地抽調了兵力,此時推行新政,土司抗拒,恐怕各州府無力抵禦。”
土司抗拒就會暴動,需要兵力鎮壓才行。
嚴成錦卻很肯定:“臣想,不出兩月,雲貴就會傳回大捷的消息。”
王軾平定貴州之亂,就在這兩個月。
估摸著急報送回京城的時間,兩個月足矣。
趁機預言一次,也能跟雲貴大捷的功勞,沾上點關係。
弘治皇帝死死地盯著嚴成錦,米魯之亂是他的心頭大患,“卿何出此言?”
李東陽和劉健等也看過來。
他們絞儘腦汁,為前線製定計劃,可是卻一直沒有勝利的消息傳來。
嚴成錦長籲一口氣,道:“朝廷調用兵力二十萬,米魯不過萬餘人,憑借地形與朝廷周旋。
可打仗需軍糧,米魯三年未耕種,早已兵衰糧絕。
再打下去,無疑會兵敗。”
一本正經地說著分析的道理,其實,都是看史書看的。
他一個禦史,怎麼知道調動了多少兵力。
重要的是,他說完之後,弘治皇帝和李東陽等人都覺得很有道理。
“陛下,不如再派劉大人前往雲南吧。”
弘治皇帝思索片刻,道:“雲南、兩廣之地莽荒,開荒談何容易,先等雲貴的疏奏吧。
若真如你所料,再命人南下不遲。”
想起了的雲南禦史,弘治皇帝麵色嚴肅起來,道:“範酈押回京城,都察院再派監察禦史,前往雲南。”
嚴成錦想了想:“臣覺得,閔大人極為合適,西南土司凶暴狠厲,尋常禦史難以應對,閔大人剛直無私,正適合出行雲南。”
閔珪瞪著眼睛,看著嚴成錦說不出話來。
李東陽嗟歎一聲,此子舉薦人,總是這般有理。
不知閔珪哪裡得罪了他。
嚴成錦不看弘治皇帝的臉色,如今西南大亂,陛下需一放心的人前去。
弘治皇帝看了眼閔珪,卻道:“閔卿家年事已高,就算了吧。”
閔珪猶如從鬼門關前走過,看著嚴成錦驚魂未定。
此子要弄死老夫啊!
下了午朝,
嚴成錦在值房前,遇到了閔珪。
閔珪恨聲道:“你方才在堂上,為何要讓本官去西南?”
呀,竟然堵著路不讓走,看來閔珪是真的生氣了。
不過,嚴成錦方才諫言時,早就準備好了方案。
聽聞乾刑法律師一類的,最講道理,應該不會揍他吧?
“尋常禦史羸弱無能,就算去了西南,不過再多一個範酈罷了。
閔大人曆經三朝,手段比土司高明,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嚴成錦道。
閔珪聽完之後,臉掛著淡淡的笑意,顯然受用。
“可惜,老夫年邁,不想離京了。”
嚴成錦回到值房沒坐多久,鄭乾湊上來道:“大人,皇後娘娘召你去坤寧宮。”
皇後娘娘找他做什麼?
莫不是……在奉慈殿誇下的海口,傳到娘娘那裡了。
到了坤寧宮後,
嚴成錦看見了李清娥,還有朱厚照,似乎是特意來看張皇後的。
張皇後準備了茶點,坐下之後,竟說起他的好來。
真如朱厚照所說,張皇後也有護短的時候。
命他來此,竟隻是為了與李清娥說說閒話。
“成錦啊,你既對清娥有意,為何一直不提親?”張皇後道。
朱厚照老老實實道:“李師傅嫌棄老高,母後,不如你與父皇賜婚吧?
兒臣真怕,滿京城無人願意嫁給老高。”
嚴成錦的心情好了一些。
張皇後深吸一口氣,搖頭道:“若嚴卿家提婚,本宮和陛下自會相助。
讓陛下與本宮強行賜婚,實在有些為難李卿家了。”
李東陽於陛下,乃是恩師。
張皇後要顧忌李東陽與陛下的情誼,嚴成錦雖好,卻也不能厚此薄彼。
嚴成錦想了想,道:“無妨,臣再等等。”
…………
何能在宮外等候,今日比往常來得都早,見嚴成錦來了,忙是迎了上去。
“少爺,今日府上收到一幅畫,畫得極好。”
嚴成錦接過來,頓時瞪大眼睛。
這是一副寓意著造反的畫。
一個穿著黃衣的人坐在木椅上,木椅上襄著一塊玉。
這不正是黃袍加身,坐在禦座(玉座)上嗎?
“哪裡送來的畫?”
何能仔細想了想,苦著臉道:“江南送來的,小的也不知道,隻覺得值錢,就收下了。”
嚴成錦再看畫,並無落款,難不成是唐伯虎特意送給他的?
唐伯虎被貶為吏後,回到江南,就被寧王招攬了。
“狗一樣的東西!什麼你都敢收,本少爺許久沒揍你了!”嚴成錦招了招手。
四個轎夫上來,揍了何能一頓。
何能委屈道:“少爺,小的看這畫值錢……”
陛下搜到這幅畫,還以為是他要造反呢。
這幅畫,萬萬不能帶回府中。
誰知是不是寧王,用來陷害他的。
這畫咋看之下,看不出來問題,若知道寧王有反心,就很容易看出來了。
嚴成錦回過頭,遠遠看見閔珪從宮裡出來,便把畫丟在地上。
“起轎,走了!”
午門禁地,無百姓敢靠近。
這下馬碑旁,禁衛也看不到。
片刻之後,閔珪站在下馬碑旁等轎子,卻看見地上有一幅畫。
他四下看了一眼,見無人來拾,便打開來看。
這畫獨具匠心,在構圖上,不失章法,一棵青鬆大樹,下方有個人坐在椅子上。
看這畫功,就知道此畫至少值百兩銀子。
“撿到寶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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