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中,弘治皇帝和內閣兩人好奇看向嚴成錦,謝遷在內閣值守,處理各地呈上的急報,沒在東暖閣。
“將士吃空響之弊,與兵部尚書有極大關係,新的兵部尚書若清廉嚴明,就少有空響發生,臣隻是覺得劉大人或非清直之人,禮部尚書推選也是如此,臣有個主意,不知當不當……”
朕選官員,當然要選清正廉明的人,難不成朕還選貪官?
“你如何知道?”
嚴成錦緩緩開口。
片刻之後,弘治皇帝和李東陽滿臉狐疑。
“用此法,臣有七成把握測出劉大夏、焦芳、張升三人是否清直。”
弘治皇帝覺得有道理,點頭道:“那就試一試吧。”
嚴成錦繼續道:“好官不拿朝廷一針一線,慎重起見,臣這個辦法,請除了牟大人之外,所有人不離開暖閣,臣怕……有人通風報信。”
月明星稀,寂靜無人。
宮中兵部的值房,劉大夏將奏報收好,準備打道回府。
走到左順門時,踢到一硬物,噗通一聲栽在地上,差點沒把腰折斷了。
“哎喲!老夫的腰…閃了……閃了……”
“哪個狗娘養的!在路中間放這麼大一塊石頭!”
劉大夏破口大罵,左右四顧,連個人影都沒有。
咦?
這是……金子?
劉大夏眨了眨眼睛,一坨渾黃之物在月影下,撿起來一看,果然是金子。
“怎麼有這麼大一塊金子?”
劉大夏陷入沉思,宮中搬運如此大的金子,隻有兩種可能,陛下的內帑,以及大壋行賄。
可這上頭並無內帑的印記。
掂量了一下,足足頂得上他一年的俸祿了。
看四下無人,劉大夏將金子揣進懷中,扶著老腰準備出宮,沒走出幾步,便遇到了迎麵走來的牟斌。
“劉大人好!”
“牟大人在宮中巡視?”
牟斌頷首點頭,望著劉大夏扶著老腰的手:“劉大人可是身體不適?要不要下官派人護送回府?”
劉大夏正要說好呀,心下一想卻不行,那錠金子在錢袋子哐當哐當的響。
“不必麻煩了,對了……牟大人可以東西遺落在左順門?”
想起嚴成錦跟他說的,牟斌頓時搖搖頭,“沒有。”
“那就好。”
劉大夏喜滋滋地走出宮。
宮牆上翻下來一個錦衣衛,向牟斌稟報:“大人,劉大人把金子撿走了。”
“大人,焦大人也出值房了,屬下在左掖門的小道放了金子。”盯著焦芳的錦衣衛來通報。
牟斌攀上宮牆,錦衣衛真是個累人的活……
禮部值房,
焦芳下值比較晚,怕陛下會來值房巡視,眼下正是禮部尚書選任之際,不可放鬆。
“啟昭兄,還在修撰舊典呢?”
“嗯,孟陽兄先回吧。”
焦芳也沒想著要等張升,陛下來巡視的可能小之又小,今夜怕是不會來巡視了。
出了禮部值房,焦芳低頭想著,陛下遲遲不下旨擬定禮部和兵部正卿,究竟是在考慮什麼?
走到左掖門時,焦芳微微偏過頭,看見地上一閃閃發光之物。、
他還不老,眼睛明亮著呢。
“是金子的光。”
焦芳沒立即彎腰撿,而是慢慢伸出腳,踩在金子上,回頭一看,後頭無人跟來。
再警惕地抬頭,看看周圍的宮牆。
一個人都沒有。
這才把金子撿起來。
焦芳心中高興,有種鴻運當頭的感覺。
“焦大人下值了?”
“原來是牟大人,嚇了本官一跳,下值了,都戌時了。”焦芳繞過牟斌,拍怕屁股走了。
東暖閣中,
除了牟斌,其餘人都還在。
晚膳時,尚膳監將禦膳端來這裡,李東陽等人陪同弘治皇帝一起用膳。
瞧見弘治皇帝等人吃了沒事,嚴成錦才端起碗。
黃寶膳回到了宮中,可陛下還是一如既往的節儉,他坐在李東陽旁,蕭敬勺著老乾爹分給大家。
這個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極了後世分魚子醬。
朱厚照闖了進來,怒視著蕭敬:“父皇在暖閣設宴,你不去坤寧宮稟報,害本宮與母後好等!”
蕭敬十分委屈:“殿下,嚴大人吩咐了,咱不能離開大殿一步呐。”
命尚善監設宴,還是牟斌離開之後,給錦衣衛去吩咐的。
老高?
朱厚照目光閃爍,頓時來了興趣,喜滋滋地問:“為何不能離開?”
蕭敬不敢說,可看朱厚照凶神惡煞的眼神,便小聲道:“嚴大人讓錦衣衛給劉大夏、張升、焦芳三人丟金子,說要檢驗他們的人品。”
嚴成錦看見朱厚照,這廝與蕭敬鬼鬼祟祟,不知在嘀咕什麼,隻見他乖巧的走了過來。
“父皇,兒臣也想在這裡用膳。”
弘治皇帝若無其事嗯了一聲,蕭敬連忙搬來錦墩。
朱厚照神采飛揚地坐下後,道:“父皇,母後在坤寧宮等您用膳。”
“命人去坤寧宮通報,讓皇後不必等朕。”
嚴成錦卻道:“陛下不可,不是臣不相信蕭公公,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弘治皇帝皺著眉頭:“劉卿家年高德劭,焦卿家高節清風,張卿家才德兼備,斷然不會貪昧。”
“還請陛下稍侯。”嚴成錦不妄自斷言。
史料終歸是人寫的,三人的品性究竟如何,他不敢斷論。
須臾功夫,牟斌回來通報:“陛下,劉大人和焦大人出宮了……”
弘治皇帝看向牟斌,李東陽和劉健也放下見象牙筷。
“如何?”
“劉大人和焦大人……都撿了金子。”
弘治皇帝心神一顫,微微張著嘴巴,不敢相信劉大夏和焦芳的品行如此,但牟斌為人秉直,絕不會騙他。
嚴成錦道:“人性本就貪婪,無人之時容易暴露本性,換了其他人,恐怕也會撿。”
“朕不信!一錠金子就能測出人的品行?”弘治皇帝搖搖頭,道:“你不讓人在,他們找不到失主,自然就將金子帶走了。”
陛下,這叫釣魚執法,臣不過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還有張大人,陛下不妨等等。”嚴成錦道。
弘治皇帝懷著一絲希望:“張升呢?”
“張大人還未出來,陛下再等等,臣去看看。”
戌時三刻,星月交輝。
禮部的值房,張升起身準備回府,夜風吹來有點冷。
走到左掖門時,腳下踢到一物,腳指頭一疼。
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哪個狗東西在路中間丟石頭!”
咦…好像是金子?
張升把金子撿起來,茫然四顧,左右也沒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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