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這兩年,隨著他們家逐漸富裕,不但各方親戚與父母的走動,變得頻繁了起來,而且他們家在整個大家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儼然成了整個大家庭的主心骨。
蘇越對於這些親戚間的人情世故,不是很在意,但隻要父母覺得好,覺得心裡高興。
那他也會替他們高興,對這些親戚和善一些。
“媽,關於我和小雪的事……”蘇越停頓了一下,看著母親,繼續說道,“剛剛小月都跟我說了,我們倆的事,就交給我們自己決定吧。”
林小容看了女兒一眼,知道兄妹間,藏不住什麼秘密,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
她心思細膩,已經發現了小雪這孩子性格上的獨立。
林小容猜測,小雪這孩子,之所以拒絕她,是因為蘇越這兩年,事業發展太快,財富積累的速度也太快了,小雪雖然考上了燕京大學,在大學裡表現也足夠優秀,但還是覺得自己目前跟不上蘇越的步伐,怕拖了蘇越的後腿,更怕有人說閒話。
這裡麵的心結,隻能讓兒子自己去解決,她不太好開導。
但不管貧窮與富貴,她林小容,這輩子,隻認小雪這一個兒媳婦,其她人,無論多優秀,她都不稀罕。
“本來就應該由你們倆自己決定。”
蘇雲梁見妻子沒說話,主動表態道:“你媽就是一天太閒了,瞎琢磨,你和小雪都還在上學呢,年齡都還小,我也覺得不用這麼著急。”
“蘇雲梁,你上次可不是這麼說的。”林小容放下筷子,瞪著丈夫。
蘇雲梁說了一句之後,就低頭喝酒,似乎選擇性的屏蔽了妻子的話。
蘇越輕咳了一聲,急忙轉移話題,問道:“媽,你和白姨開的那個服裝商場,最近生意怎麼樣?”
見兒子提起這個,林小容又泛起了濃烈的笑容。
她高興地道:“生意很好啊,我們商場的衣服款式,很受顧客們歡迎,在長陵,已經打出口碑了,服裝廠和品牌廠家的直營供貨渠道,我們也打通了好幾家,我和你白姨,正琢磨著擴大規模,再招一些人呢。”
“生意很好?”蘇越一愣。
他萬萬沒有想到,母親居然還有相當的頭腦和天賦。
“是啊!”林小容繪聲繪色地道,“你白姨眼光相當好呢,所選的款式,基本上,都能讓顧客們喜歡,再加上我們提倡薄利多銷,一套衣服,隻賺30%的毛利,整個長陵,可以說我們商場的衣服,是賣得最好的。”
蘇越驚愕了一下,說道:“難怪呢,款式新穎,價格低廉,這生意能不好嗎?”
“隻是……”
蘇越停頓了一會,問道:“30%的毛利銷售,這能賺錢嗎?”
“能啊!”林小容說道,“我跟你白姨算過,按照30%的毛利銷售,我們商場,還能淨賺15%呢,這淨利潤,聽你白姨說,已經算是行業內,很好的了。”
“15%的毛利,就能覆蓋運營成本?”蘇越想了想,說道,“媽,以你們那個商場的規模,應該無法實現吧?”
“怎麼不能?”林小容詫異道,“銷售員的工資,花不了多少,進貨,也費不了多大力氣,餘下的,就是商場電費、偶爾的促銷經費,以及攤進成本裡麵的商場裝修費用,15%的毛利,覆蓋運營成本,綽綽有餘了。”
“租金呢?”蘇越說道,“這才是大頭啊!”
“商場的產權是我們自家的,所以不算租金啊!”林小容微笑地道。
蘇越一拍腦袋,這才想起自己早前已經讓母親買下了那一處產權,說道:“雖然產權是我們自家的,但買產權的錢,可是我們真金白銀出過的,按照真實的運營成本計算,這租金,還是要算在裡麵。”
如果算上租金的話,15%的毛利,就無法覆蓋成本了。
“這個……不應該算吧!”林小容說道,“買產權,我們是出了錢,但如果我們把產權賣出去,也能賺錢啊。”
“資金成本呢,不算在內嗎?”蘇越下意識地問道。
不過他想了想,覺得說太深了,母親也聽不懂,反正他讓母親和白姨合夥開商場,也隻是給倆人找一件感興趣的事情做而已,沒想著能賺多少錢,也就瞬間轉了話頭:“既然能賺錢,那擴大規模,我覺得也挺好的。”
儘管按照真實的經營情況來算,算上租金成本,不一定真正盈利。
但商場在母親和白姨的努力下,能夠靠著‘物美價廉’,把口碑做起來,蘇越覺得,這本生意經,還是值得肯定的。
擴大規模之後,靠著資金和成本優勢。
說不定,真能擠垮長陵其它同類商場,提升市場占有率,逐漸形成規模優勢,把這生意真正做起來。
對於商場經營模式,蘇越結合後世市場發展脈絡,腦海裡有很多方案。
隻要母親和白姨願意認真經營,他相信,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當然,他希望這一塊生意做起來,是因為這能幫白姨樹立自信心,能夠進一步拉近兩家平等、親密的關係。
“媽,你和白姨儘管去考察,看中哪塊地方,咱們就買下來。”蘇越說道,“我突然發覺白姨的這種‘廠家直營、款式新穎、低價銷售’的模式,還是很有前景的,靠著低價和口碑,擠占市場,然後在占領市場之後,利用規模效應賺錢,是一個非常經典的發展路子,到時候……真的形成規模之後,就掌握了線下流量入口。”
“借用這道流量入口,就可以反客為主地與廠家談判,拿到更優惠的價格。”
“從而在產業鏈中占據主動位置。”
“隨後,我們可以線上線下結合,發展自營網絡商城……”
蘇越替母親規劃著商場發展的未來前景和發展道路,林小容聽不太懂,卻也沒有打斷兒子的講述。
她微笑地看著兒子的麵龐,心裡越發的欣喜和欣慰。
蘇越和蘇小月,都值得她驕傲,她這一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擁有了這一對兒女。
一家人快快樂樂地吃完了飯,然後蘇小月便繼續纏著哥哥,讓蘇越給她講在英國的諸多經曆和見聞。
蘇越繪聲繪色地給她講倫敦的風土人情、奇特建築、繁華景象。
蘇小月抱著雙腿,坐在蘇越身邊,一雙秋水明眸,充滿了向往和憧憬,仔細、認真地聽著。
兄妹倆彼此的年齡都大了一些。
蘇越臉上的線條,比以前硬朗了一些,眼神深邃,神色從容、淡定,已經是獨當一麵的大男子漢;而蘇小月,長發垂落肩頭,臉兒比以前稍微圓潤了一些,身材更加玲瓏出挑,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也已經長成了嬌豔如花的美女。
儘管彼此年齡都大了一些,但倆人間的那種親昵,還是沒有絲毫改變。
蘇越把妹妹捧在手心,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都給她;而小月,也一如既往地信任哥哥,希望哥哥能過得更好,能夠勇敢地朝著夢想的目標前行,毫無顧慮。
從艱難困苦中,走過來的一家人,在富裕之後,彼此的心,挨得更緊了。
第二天,2月6號,除夕。
母親一大早就和妹妹出門買菜,蘇越表示在酒店訂一兩桌,團年飯就在外麵吃得了,母親堅決沒同意,表示隻有家裡,才有那個味道。
蘇越拗不過母親,隻能自己開車,跟著母親從早上開始忙碌到中午。
這個時間段,墨小城不在身邊,蘇越讓他回去過年去了,其餘的助理,蘇越也一並全放了,於是……此時此刻,也就隻能自己親力親為。
吃過午飯,母親娘家的眾多親戚到來。
蘇越看著這些長輩,隻見大舅一家紅光滿麵,想必過去的一年,過得不錯,二舅一家和三姨一家,則苦著臉,陪著笑。
每個人進門,先跟他父母打招呼,然後所有人的目光,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儘管蘇越還是一個大學生,年齡不過二十來歲,但這些長輩們,已經沒人把他再當作一個小孩看待。
畢竟‘添越資本’的名頭,在長陵,已經很響亮。
那一座屹立在華信證券對麵的‘添越資本’大廈,已經成為了長陵市的地標,無數人,對此仰望。
“阿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眾人在寬敞的客廳坐下之後,大舅林孝全微笑地問道。
蘇越看著妹妹撲到外婆懷裡,拉著外婆的手,小聲地說著話,收回目光,隨意地回道:“前兩天才回來,公司一直有事情忙,所以一直沒得空閒,回去看望大舅你和外婆。”
“沒事,事業要緊。”林孝全嗬嗬笑道,“你現在可是我們這個大家庭裡的驕傲,我也沾了你不少光呢。”
他這一年來,事業順風順水。
無論酒桌上,還是工作上,無論領導還是朋友,都給他足夠的麵子,就是看在他是蘇越大舅的份上。
甚至……
不少讓他仰望、根本就不夠資格接觸的一些政府領導,或是企業大老板,都主動邀請他吃飯,想從他這裡拉關係,搭上蘇越這條線,這讓林孝全,在掙了足夠的麵子,在老婆娘家人麵前挺胸抬頭之際,卻也越發地震驚於自己這個侄兒的能量和影響力。
在最開始,他老婆李婷芳還拿自家與小妹家相比,還拿自家孩子,與小妹家的一對兒女相比。
後來……
得知自己哥哥能在南華省城站穩腳跟,最後還是因為能夠跟蘇越攀親帶故的關係。
就再也不提了。
他們雖不是金融界的人,但蘇越以‘添越資本’為根基,向政商兩界輻射出的影響力,確是實實在在,影響到了他們,讓他們間接受惠。
這種發自內心的震撼,足以讓他們對小妹一家的態度,完全改觀。
“多謝大舅的誇獎,我目前隻是說做出了一些成績,離您說的家族驕傲,還遠著呢。”蘇越說道,“再者說,我們這個行業,未來的不確定性很大,今日百萬、千萬富翁,說不定……明日就負債累累,流落街頭了。”
蘇越這話一出,旁邊二舅一家和三姨一家,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兩家臉色儘管難看,在蘇越麵前,卻也不敢發作,乾咳了一聲,故作強顏歡笑。
蘇越這話,讓林孝全,也沒法接下去。
隻見他哈哈笑了一聲,眼光偏移,觸到小月身上,瞬間轉移了話題:“小月今年6月份,應該也要高考了吧?”
蘇越點了點頭,接話道:“跟芸兒妹妹一樣,都是今年6月份畢業。”
“芸兒成績可比不上小月。”林孝全看了看旁邊跟妻子李婷芳坐在一塊,眼睛四處瞅著的女兒,突然覺得自己又起了一個自討沒趣的話題。
小月的成績,他清楚,自己的女兒,就算再努力,也很難趕得上。
想到這裡,他又開始羨慕起小妹和蘇雲梁來,倆人養育的這一對兒女,真是人中龍鳳,羨煞旁人啊!
“芸兒妹妹考個重本,應是沒有問題的。”蘇越隨口應了一句。
簡單的話題結束,短暫的沉默之後,旁邊幾次想說話的三姨夫馮嘉悅,終於抬起有些紅血絲的疲憊眼睛,問道:“阿越,聽說央行要降息了,這對股市,應是大利好吧?後麵股市……還有希望嗎?”
蘇越見他整個人,完全沒有了以前所見的那種精氣神。
不由暗自歎息了一聲,說道:“姨夫,泡沫破滅之後,經濟基本麵惡化下的下行趨勢,任何利好,都拯救不了,我聽我媽說,你在股市上,虧了有差不多1500萬,現在總計虧損的持倉,是已經出場了,還是還在場內?”
林淑華見蘇越在這麼多人麵前,公開提起這事,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不過,她縱然悲憤,卻也沒有辦法。
自己丈夫在股市中,虧到傾家蕩產的事情,已經徹底傳開了,她各處求人,早沒了什麼麵子,如果自己的這個侄兒,能解決自己家的困境,就算將這些傷口,一寸寸地撕開,再被羞辱一番,她也認了。
馮嘉悅恐懼的是持續地虧損,對於麵子,此刻倒沒絲毫看重。
他在全麵了解過‘添越資本’的能量之後,已經被深深的震撼,這也是他還抱著一絲希望,促使妻子放下身段和麵子,求救於自己這個侄兒的原因。
而從此刻蘇越的回答來看,自己這個侄兒,並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
“我,我……還沒有平倉。”馮嘉悅猶豫了一會,老實地回答道,“投入太多了,一路跌,一路補,根本沒法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