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所率領的華資聯合團隊,至此,投入資金已經過半,持倉虧損達到了18%。
承運基金的龐經理,看著自己帶到倫敦的10億資金,馬上就要虧損過億了,心裡越發焦躁,於11月6日晚,忍不住給國內的孫承宗,打了一通電話。
孫承宗聽完了龐經理的擔憂之後,沉默了好一陣,才說道:“蘇總既然說這是誘敵之策,那就不需要太過擔心,咱們投入不過10億,無論是寰宇基金,還是辰光基金,投入都遠不止咱們這個數。”
“我既然相信了蘇總,那就是對他有足夠的信心。”
“整體10%的回撤,完全在合理範圍之內,你也不用太過於擔憂,‘擎天1號’出了問題,有我孫承宗擔著。”
“全球金融市場,險惡無比。”
“你既然到了倫敦,那就要顧全大局,整個華資,在外皆是一體,不分你我,若因為你,導致了整個聯合團隊分崩離析,從倫敦潰敗,那不止是丟你、我的臉麵,還是丟咱們整個華國的臉麵。”
“10個億的資金,我孫承宗還虧得起。”
“這一局,我既然答應了入場下籌,你就不要再給我表露出這些畏畏縮縮的情緒了,明白嗎?”
龐經理被訓了一頓,心裡卻反而安定了下來。
孫承宗既然說出了‘10個億的資金,我孫承宗還虧得起’這樣的話,那就證明以前在國內的基金止損線,被無限後移了,他不用再擔心責任的問題。
蘇越的誘敵之策,隻有聯合團隊的幾位領頭人知道,團隊交易員們並不知曉。
於是,縱然龐經理在老板的訓斥下,焦躁的心重新安定了下來,但整個聯合團隊,不知情的近百位交易員,在麵對整個倫敦金融城喧囂而起的熱烈做多、逼空情緒,還是忍不住私下小聲議論,憂心忡忡。
華資在對外金融交鋒上,在港城那一戰之前,從無勝績。
大家心裡,對於西方資本在金融交易市場上的瘋狂進逼,以及聯合圍剿,還是心生畏懼,信心不足的。
蘇越雖然感知到交易團隊中的這種畏敵情緒變化。
但他並未阻止,反而借用倫敦一家小媒體的聲音,向市場透露出了華資團隊已經全倉壓進,並且虧損超過25%的消息,使市場的逼空情緒,再一步升溫。
關於華資共計投入120億美元,目前已經全倉壓進,虧損超過25%的消息。
媒體一經爆出,儘管消息不知真假,卻也迅速席卷了整個倫敦金融城。
同時,蘇越在消息漫天飛的時候,也通過了金融時報的貝拉·卡洛兒,向市場公開披露了一份他之所以進攻倫敦,大手筆做空的宏觀經濟依據,那就是他通過調研團隊,調研出來的歐洲經濟增速下滑,經理人指數,工業產值,連續好幾個月呈現下跌走勢等數據報告。
在披露這些數據報告的時候,蘇越也進一步揚言。
說這些數據,讓他看出了歐洲經濟的脆弱,看出了歐洲經濟強撐十年之後,至此必將陷入經濟衰退的泥潭。
當然,在說這些的時候,他有意避開了房地產。
也故意沒提公司兩位從港城出發的市場部職員,利用二十多天時間,輾轉英國多處城市,深入郊區、城鄉結合部、經濟衰退嚴重的城區調查出來的那一份居民收入與家庭負債、房貸比例的調查文件,混淆了大家的視線,進一步誘導多頭。
“做空吧,各位!”
在采訪最後,蘇越公開向市場宣言:“在此之刻,就是做空整個歐洲的良機,凡做空者,未來必將收獲巨額財富,凡做多者,必將虧損累累,家破人亡。”
蘇越的這番言論,被金融時報一字不落地報道了出來,更加引起了市場的軒然大波。
倫敦金融城的眾多投資者,眾多金融機構核心成員,都覺得蘇越是一個頭腦不清醒的瘋子,是一個隻看懂了宏觀經濟形勢,而不懂金融交易市場運行規律的人,是一個隻知道根據市場研報,就敢投入數百億資金豪賭的愚蠢賭徒。
“原來,這就是他敢於做空倫敦的原因。”
勞埃德銀行的溫德爾,笑看著金融時報對於蘇越的采訪內容,哈哈笑道:“該說他是個瘋子呢,還是傻子呢?不過,要是華人在金融市場上,都這麼愚蠢,好像也是一件值得令人高興的事情。”
“經理,巴黎投資銀行基金管理部的克裡斯來了。”助理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說道。
溫德爾目光從電腦界麵上移開,說了一聲‘請進’,然後就站了起來,向辦公室門口迎了過去。
“克裡斯先生,好久不見。”
看見走進來的中年男子,溫德爾給了一個擁抱,哈哈笑道。
克裡斯比起兩個多月前在港城的時候,消瘦了不少,微笑道:“溫德爾先生,確實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麼精神。”
“不比以前了。”溫德爾輕笑了一聲。
“聽說溫德爾先生,在lme銅上,已經重倉參與,想要再複製一次2年前圍剿華國國儲局的盛舉。”克裡斯在溫德爾辦公室沙發上坐下,接過助理遞上的咖啡,說道,“這位蘇總……我在港城接觸過,不是簡單的人物,還望溫德爾先生不要輕視。”
“是嗎?”溫德爾笑了笑,說道,“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啊!”
克裡斯皺了皺眉,說道:“這位蘇總的操作手法,我研究過,他極善於偽裝,總是在最後才發起反擊,千萬不能被他給欺騙了。”
“金融時報剛剛發布的,關於你口中這位蘇總的采訪內容,克裡斯先生看了嗎?”
溫德爾微笑地問道。
克裡斯搖了搖頭:“我從巴黎到達倫敦之後,就立刻過來了,還沒來得及關注最新的市場消息。”
“你看看……”
溫德爾將最新的晚報遞給克裡斯:“他的團隊,調研能力是有的,說的也基本是事實,但金融交易市場的走勢,與宏觀經濟,有一定的滯後性,縱然宏觀經濟轉向,金融交易市場,也不一定會跌。”
“再者,目前全球央行,都勢必將貨幣政策轉向寬鬆。”
“這未來的預期,還是好的,而且貨幣寬鬆化,也能相對地提振經濟,至於有沒有效果,那是實施之後的事,隻要預期還在,那市場就有維持價格的根基。”
“這位蘇總以近乎100億英鎊的巨資,打入倫敦市場,成為了多頭的對手盤。”
“我們完全可以效仿港城西澤敗北的那一戰,在倫敦金融市場真正轉向前,利用逼空行情,將這位蘇總的持倉給爆掉,拿下這100億英鎊的利潤。”
“克裡斯,這可是100億英鎊啊,這麼大的空頭主力,放過去,就太可惜了。”
“更何況,目前華爾街資本,已經參與了進來,紐銀美隆如果真投入200億美元做空的話,就又在籌碼的天平上,增加了差不多150億英鎊的巨資。”
“這麼大的空頭陣容,我說十年難遇,不過分吧?”
“無論是富時100指數,還是lme銅,最大的多頭持倉,都是我們倫敦各大金融機構,兩者最終的定價權,說到底,也在我們這些金融機構手裡,我覺得……麵對這麼一個外來者和目中無人的華爾街資本,真沒什麼好怕的。”
“克裡斯,你在港城,是受到了這些華人的恐嚇,其實他們在金融交易市場上,根本就不會是我們的對手,也不配成為我們的對手。”
“從始至終,我們歐洲財團的對手,就隻是華爾街。”
“整個世界上,商品定價權,金融交易市場的規則製定,也隻有我們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克裡斯仔細地看了一遍金融時報對於蘇越的訪談內容,特彆是針對最後兩句話,努力思索了一會,才說道:“溫德爾,小覷華人,是會吃大虧的,我在港城,就是因為小看了他們,差點讓巴黎銀行投資部遭受重創。”
“我總覺得對方在給我們布置陷阱。”
“當然,我也隻是憑著直覺,我沒有任何實質的證據。”
“這位蘇總,若真的隻有你認為的這點水平,是不可能在港城率領國資,擊潰西澤團隊的。”
“我知道,你在lme銅上,已經布置了巨量的多頭頭寸,我拿不出實證,你說什麼也不會撤的,但我還是想提醒你,給自己留一條退路,見勢不妙,記得迅速撤回來,不然……恐怕會將整個勞埃德銀行,都搭進去。”
“克裡斯……”溫德爾臉色明顯陰沉了下來,“你是在港城被華人嚇破了膽嗎?”
“溫德爾,我是好心提醒你。”克裡斯見溫德爾語氣不善,懶得再與他廢話,“這一次,我們巴黎投資銀行不會參與,還望你告訴勞埃爾行長一聲。”
說完,克裡斯迅速站起來,將咖啡放在辦公桌上,就徑直離開了。
溫德爾望了一眼克裡斯的背影,不知為何,原本高興的心情,瞬間蕩然無存,反而心頭湧起了一陣煩躁。
在克裡斯力勸溫德爾未果之時。
倫敦金融城的另一處,奧蘭資本辦公場地,安普頓迎來了安聯資本集團的另一位董事,太平洋資管的全球總經理瓦爾特古先生。
“沒想到,時隔十年,我們要再次聯手了。”瓦爾特古笑道。
安普頓哈哈大笑,說道:“倫敦金融市場上,最大規模的多空之戰,我們倆聯手,也算是合情合理嘛。”
“富時100,lme銅,債券主力期貨,還有不顯山,不露水的外彙市場。”瓦爾特古微笑地道,“安普特先生覺得,多空最激烈的戰場,會出現在這四處的哪一處?”
安普特沉吟片刻,說道:“據我所知,勞埃德銀行的溫德爾,選擇了lme銅作為核心重倉之地,巴克萊銀行的尤利西斯,則選擇了債券主力期貨作為截擊空頭的主戰場,富時100指數上,更是各方彙聚……”
他頓了頓,繼續道:“股市、期市、債市,都是不錯的戰場,但我覺得,最終的決勝之地,一定是彙市。”
“股市、期市、債市,不過是開頭菜而已。”
瓦爾特古微微頷首,說道:“英鎊、歐元,主要攻擊對象,會是哪一個?”
“除了英鎊,彆無選擇。”安普頓說道,“這次的核心,是倫敦金融市場,英鎊,肯定會出現劇烈波動。”
“多,還是空?”瓦爾特古繼續問。
安普頓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瓦爾特古先生覺得呢?”
瓦爾特古笑著回答:“全球貨幣寬鬆化,雖然是長期大趨勢,但對目前,並不適用,前麵幾天,美聯儲為了抑製美股的泡沫進一步滋生,防止美股上漲過快,將股市泡沫吹大,選擇了暫時維持現行利率不動。”
“英國央行和歐洲央行,馬上也要到議息會議了。”
“市場的風向和預期,都覺得英國央行和歐洲央行,會跟隨美聯儲的行動,暫時維持利率不變。”
“我也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畢竟英國央行在2個多月以前,才進行了一次特彆降息。”
“斷然不會這麼快又進行二次降息。”
“因為這樣,就比美聯儲多降了兩次息,在貨幣利率上,會出現被動性,加速英鎊的貶值,貨幣過快的貶值,不但不會刺激經濟,還會導致國內資本迅速外流,進一步地加劇經濟的衰退。”
“所以我斷定英國會維持利率不變,與美聯儲保持相同節奏,也讓英鎊緩一口氣。”
“這樣的話,央行政策上維持穩定,那英鎊的多空變化,就完全由市場供需,起決定性的作用了。”
“安普頓先生應該還記得前不久港城一役中,港幣在最後的迅猛暴漲吧?”
安普頓點了點頭,說道:“因為各係資本大規模地兌換港幣,參與金融市場交易,導致了港幣流動性突然趨緊。”
“這一次,倫敦的多空之戰,其規模,還超過前不久的港城。”瓦爾特古繼續說道,“英格蘭銀行當初被索羅斯擊潰之後,吸取了教訓,這麼多年,囤積了大量美元貨幣,就是為了防止英鎊被再一次做空。”
“但英格蘭銀行對英鎊的流動性趨緊,貨幣大幅升值,卻沒有足夠的預案。”
“據我調查到的信息,英格蘭銀行手裡,本幣儲備並不多。”
“所以……瓦爾特古先生,是想做多英鎊?”安普頓嗬嗬笑道,“邏輯成立,隨著倫敦金融交易市場的多空之戰,越演越烈,英鎊肯定會出現流動性趨緊的走向,這是毋庸置疑的,既然如此……瓦爾特古先生的‘太平洋資管’,就負責彙市吧,我們‘奧蘭資本’還是在富時100指數上,狙擊對手。”
安普頓先前沒想到這一層,所以‘奧蘭資本’並沒有英鎊多頭頭寸。
再者,‘奧蘭資本’大部分資金,已經投入到富時100指數期貨和股票上,沒有能力兩線作戰。
英鎊是全球主流交易貨幣,成交量,僅次於美元、歐元、日元。
要想引動行情,所耗費資金,體量很大,奧蘭資本沒這麼多錢用於此處,於是也隻能將這個機會讓給好整以暇的‘太平洋資管’。
歐洲金融巨頭安聯資本旗下,兩大資管集團首腦商議完之後。
第二天,倫敦時間11月7日,周三,當各大金融交易市場開始交易的時候,瓦爾特古率領團隊,正式加入這片戰場。
同一時間,美國華爾街亞當基金創始人喬治·布魯斯,也飛抵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