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兆繼有些吃驚地看著高姿,體會著她的話,無奈地笑了笑:“當日在股東大會上,朱以成的態度那麼堅決,豈會是輕易就能改變心意的?朱老都拿他這個兒子沒有辦法,我就更是無能為力了。”
“既然不能改變他的心意,那就讓他不要再說話,不就行了?”
高姿翹著腿,依然慵懶地淡淡說道,話雖輕柔,但話裡那一股淩利的殺意,卻是撲麵而來,讓楚兆繼悚然一驚。
他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臉上明顯有些惶恐。
“怎麼,怕了?”高姿輕笑地看著他,“我記得你不是這麼怕事的人啊!你若真想與姓蘇的那小子爭鋒,朱以成就是其中最關鍵的症結所在。”
“你要能解決掉他,整個局麵就全活了。“
“他一出事,手裡的股份,自然就又回到了朱國棟手裡,股東大會的決議,就可以再度推翻了。”
“到時候,姓蘇的重注在久齊紙業上的資金,連退都退不出來,恐怕得損失大半。不但如此,而且你還能繼續按照原來的計劃,收割長陵藥業的那些投資機構、各大股東,賺取你應有的那三五億利潤。”
“我所追求的,不過金錢而已。”
隔了好一會,楚兆繼才凝定心神,沉著地回道:“高總知道,踐踏底線的事,我是不會做的,姓蘇的既然技高一籌,那我也隻能認輸,金融市場瞬息萬變,投資機會從來不缺,為了三五億利潤,我沒必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這話說得可真好聽呢。”聽見這話,高姿輕輕笑了兩聲,然後沉默了一會,才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我困了,就不在這陪你了。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告訴你了,至於你如何選擇,那是你的事,我管不著。”
說著,她便轉身離開。
楚兆繼盯著高姿的背影,琢磨著她的話,不知道她突然說出這番話來激自己,到底是什麼目的?
難道說,是想借他的手,除掉朱以成?
可他印象中,高姿這個女人,貌似跟朱以成根本沒什麼利益關聯,更談不上仇恨。
“應該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秘密吧?”楚兆繼暗自想道,“她不可能隻是單純的好心提醒,這女人沒這麼好心!”
對於高姿這個女人,相處幾年,楚兆繼雖談不上了如指掌,但也算是能夠基本看清。
這是一個把感情看得很淡的一個人,看似風情萬種,其實非常冷血,心思百變,掌控欲強,卻又心狠手辣。
他根本就不相信高姿是為了防止他走入邪路,才出於好心提醒。
反而覺得對方,說這番話,分明是在有意引導自己這麼去做。
“一條人命,三五億利潤……”楚兆繼低語呢喃,笑了笑,自言自語,“一敗塗地和萬劫不複,應當還是一敗塗地好一些吧!”
他若不願意當高姿手裡殺人的刀,那麼,自然也就隻能在與蘇越的競爭中認輸了。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做出了抉擇,楚兆繼突然覺得,其實心裡也沒那麼難受。他放下手裡的茶杯,緩緩站了起來,最後看了眼高姿剛剛坐過的那個空位,冷冷地笑了笑,這才走出休息室。
第二天,楚兆繼主動繼續嘗試著聯係齊氏兄弟。
然而,齊譽民一反昨晚那種猶豫的態度,不但拒絕轉售股份,而且還大罵他毫無誠信,滿口謊言。楚兆繼聽著對方的罵聲,想著對方應該是知道了蘇越返回長陵,正與長陵藥業一方接觸的事情。
儘管心中鬱悶,卻也毫不意外。
正如高姿所說的那樣,既然蘇越已經返回長陵,開始接觸長陵藥業的人,那麼這個時候,齊氏兄弟隻要腦袋正常,就會繼續等待結果,絕對不會轉售手裡的股份。昨晚他那一席話,蒙蔽得了齊譽民,卻蒙蔽不了齊譽民那個頗有一些心計的二弟。
於是,今日的反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掛了電話,楚兆繼自嘲地笑了笑,知道自己此時已經無招可用,隻能約了廖總和耿總,準備商量著如何退出天星線纜的投資,徹底放棄參與長陵藥業借殼的項目。
一番辛苦,最終付諸東流,什麼好處都沒撈著,還平白為彆人做了嫁衣。
廖總和耿總,苦笑了一聲,卻也隻能認命。
技不如人啊!能怎麼辦呢?
此時想辦法退出天星線纜止損,也許還能收回大部分本金,若是繼續遲疑,等到天星線纜股價持續大幅下跌,恐怕想退出都難了。
“兆繼,咱們手裡35%的天星線纜股份,若是全部走二級市場退出的話,不知得何年何月才能退得出來,而且大股東減持,必須得公告,這可不利於股價運行啊。”廖總輕歎著說道,“入局容易,出局難,咱們要在短時間內收回本金,可謂難如登天。”
楚兆繼想了想,說道:“隻能找一找當初出售給咱們股份的那些原股東,折價10%賣給他們,看他們能不能接手了。”
“事已至此,能早點退出來,就少損失一些。”
“若明天再去找朱老談一談,看他有意向回購股份沒有?你們先通過二級市場,把那些持股沒超過5%的非關聯賬戶股票,先賣掉,能挽回多少損失,就挽回多少。”
製定了退出計劃之後,接下來兩天,楚兆繼就開始忙碌著,接觸天星線纜以前的那些股東,折價出售手裡的股份。
然而,他轉了一圈,就算折價20%,也沒人願意接手。
度過兩天周末,星期一開盤,天星線纜在發布公告,放棄重組後,成功複牌,走出了連續漲停後的第一個跌停。
楚兆繼和‘沛遠基金’總共億的資金,被悶在天星線纜裡麵,簡直心如刀絞。
失去長陵藥業借殼的這股東風,可以預見,天星線纜接下來的走勢,將會複製新豐機械,走出連續跌停,一路滑落深淵。
手裡的股份無人接手,退出計劃破產,每日的損失都超過2000萬!
楚兆繼心急火燎,已經開始有些方寸大亂。
辛辛苦苦積累的財富,就要一役折於此處嗎?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的地步,難道要一朝回到起點?
不,不……他絕不甘心這樣。
在內心煎熬之中,天星線纜毫不留情地連續走出四個跌停,不但抹平這輪炒作的漲幅,而且創下曆史新低。
億的資金投入,至此,已經損失接近30%。
楚兆繼已經好幾天沒怎麼睡過覺了,眼裡滿布血絲,坐在辦公室裡,盯著天星線纜的股價,精神明顯有些恍惚。
突然間,電話鈴響了起來。
楚兆繼淡淡地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來電。
“楚總,姓蘇的這已經是第三輪與集團董事會談判了,眼看著就要簽訂重組協議,完成對久齊紙業的借殼計劃了。”長陵藥業集團董事會成員曲洋心急火燎地道,“你到底想怎樣,倒是說句話啊!”
楚兆繼沉默,此時此刻,他能怎麼樣啊?
投入的本金都保不住,又能如何去改變局麵?
“曲總,這事我已經無能為力了,順其自然吧。”楚兆繼淡淡地說道,“你那一千萬的酬金,隔幾日,我會付給你的。”
說完,楚兆繼就掛斷了電話。
緊隨著,耿總推門而進,報告道:“兆繼,你讓我接觸朱以成,談關於天星線纜的股份回購事宜,有結果了。”
楚兆繼抬眼,滿布血絲的眼裡,終於有了一絲神采。
然而,耿總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勃然大怒:“朱以成說,隻要我們願意折價60%轉售手裡天星線纜的股份,他就接手。”
“折價60%!”
楚兆繼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心中憤怒欲狂。
他手上青筋蹦起,渾身氣得發抖,就那麼抓著辦公椅,沉默了好一會,滿布血絲的眼裡,才迸發出濃烈的殺機。
“一條人命,三五億利潤……”
他的臉色逐漸變得猙獰,哈哈大笑道:“既然都不給我活路,那就大家都彆活了。”
耿總駭然一驚,卻見楚兆繼手指緊扣著椅子,整個人瘋狂之後,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老耿,你先出去吧,讓我好好想想。”
耿總點了點頭,沉默地轉身走出辦公室。
楚兆繼坐回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閉著眼睛,讓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幾分鐘以後,他再度睜開眼睛,那種恍惚、無奈的神色,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平靜和淩利。
他摸出電話,給曲洋回了過去:“曲總,麻煩你在董事會,繼續幫我周旋一二,讓長陵藥業借殼久齊紙業的協議,彆這麼快簽訂……最多,最多拖延一周時間就可以了。”
“楚總為何突然又改主意了?”曲洋納悶道。
“剛才腦子恍惚,有些問題沒想過來。”楚兆繼嗬嗬笑了一聲,“麻煩曲總了,希望你務必幫我辦到。”
“這卻是不難。”曲洋回道,“姓蘇的太貪心了,提出的借殼協議,許多股東都不滿意,我替你拖延一周,沒什麼問題。但楚總……股東們雖然對姓蘇的提出的協議不滿意,但儘快借殼上市的決心是很堅決的,我也最多能幫你拖延一周的時間。”
楚兆繼表示自己明白,急忙感謝了幾句,才掛斷了電話,然後緊接著,他又撥通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此時,長陵。
剛剛走出長陵藥業集團辦公大樓的蘇越,握著手裡的第三輪磋商重組協議,臉上是一片喜悅。
經過三輪談判,長陵藥業總算是基本同意了他提出的各項條件。
“蘇越,按照目前的協議,經過對價換股,長陵藥業借殼上市之後,‘久齊紙業’將占據長陵藥業18%的股份,按照目前長陵藥業60億的估值,可是接近11個億的價值啊。”顧雲汐很是激動,“咱們和葉夢茹小姐合股,占據久齊紙業51%的股份,按照協議來說,已經是億的價值。”
“對比投入的資金,短短一個多月,獲利超過150%,真是恐怖如斯!”
顧雲汐旁邊的楊立國也笑道:“長陵藥業儘管前景不怎麼好,但仿製藥市場,目前還處於巔峰,長陵藥業前幾年的財務報表,經過粉飾之後,看起來也非常優秀,若上市,借著炒作情緒,60億的市值,肯定是擋不住的。”
“咱們這一筆,賺的可不止是150%的利潤啊,大概兩三倍,是有的。”
蘇越看著兩人激動、高興的樣子,說道:“雲汐姐、老楊,投資這件事,在沒有完全退出之前,所有的賬麵利潤,都不過隻是一串數字而已,隨時可能化為烏有,咱們目前……可不能得意忘形啊!”
倆人哈哈大笑,卻也點頭稱是。
但無論如何看,這一次截擊‘沛遠基金’,借對方之手,參與到長陵藥業借殼上市的項目之中的投資,都是非常成功的。
“蘇越,長陵藥業的事,終於告一段落,後麵若無意外,基本就是大局已定了。”顧雲汐繼續說道,“今天,林鋒從平吉返回了長陵,小雅也征得家人的同意,從財政局離職了,要不……今晚就約大家在天香酒樓,提前慶祝一下?”
蘇越回頭看了眼已經逐漸遠離的長陵藥業辦公大樓,仔細想了想心中是否還有其它遺漏,沉吟了一會,正準備點頭,兜裡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他摸出電話,看了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
“喂,小蘇啊,你返回南華沒有?”朱以成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明天我可要開慶功宴了,你當初答應我必須到場的。”
“我執掌成業科技的事,我準備跟老爺子攤牌了,關於‘天星線纜’的未來,也就是我準備借殼天星線纜的事,我也會在明天,跟家裡所有人公開。這可是我人生的大事,老子隱忍數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如此人生光輝燦爛的一刻,你可一定要來給我做個見證啊!”
“一定,一定!”蘇越急忙回答,“你家裡那些兄弟、姐妹,終於決出勝負出來了?”
“哪能啊!”朱以成乾咳了一聲,“我爸不裝病了,家裡的這些人,自然就不爭了,不過呢……我爸經此一事,卻也將家裡每個人的麵目瞧清楚了,昨夜拉著我促膝長談,看樣子,我這個敗家兒子,在關於天星線纜股權問題的處理上,得到了他的認同。”
“老爺子估計思來想去,估計還是覺得你這個唯一沒參與爭家產的敗家兒子,稍微孝順那麼一點點。”蘇越笑道,“老朱,恭喜你了,你歪打正著,基本算是老爺子心中的下任家族繼承人了。”
“什麼繼承人之類的,其實我也不稀罕。”朱以成笑了笑。
他隱忍數年,苦心孤詣地培育出了‘成業科技’,目前這家企業前景廣闊,規模已經摸到上市的門檻,他還真不稀罕什麼繼承人的身份。他覺得靠著自己一路打拚,給他五到十年時間,他一樣可以再現當年父親在南華商界的輝煌。
“對了,小蘇……你那邊怎麼樣了?”朱以成想了想,又問道。
蘇越微笑地說道:“挺好的,一切順利,應該最遲下周,就可以將協議全部都簽訂完成,功行圓滿。”
“那就好!”
朱以成嗬嗬笑道:“你坑了‘沛遠基金’的那位楚總一把,如今他見到你計劃功成,大賺特賺,可是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灼得很啊!他陷在我們天星線纜裡的資金,想退又退不出去,看著股價連續跌停,每天都是大把的資金虧損,急得都快瘋了。”
“就今天,他那位合夥人,也就是你見過的那位耿總,還專門約我,想我接手、回購他們手裡的股份呢。”
“我用折價60%的條件,把他給打發回去了。”
蘇越一愣:“你的‘成業科技’反正都要借殼天星線纜,何不趁著這個機會,低價把他手裡的股份給收了?折價60%,你這不是欺負人嗎?楚兆繼這人能力很強,但心眼卻是小的很,逼太過了,人家可是會狗急跳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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