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沒理會他,難得不用想那麼多事情,晃了晃肩膀,站起來,向外麵走,道:“讓劉美人啟程回京吧,再傳旨給折可適,命他繼續施壓李乾順,李夏那邊要是敢亂動,就給朕打回去。”
“是。”陳皮跟在後麵。
與此同時,汴京城。
章惇,章楶,蔡卞,許將等人坐在青瓦房內,神情很是輕鬆的在聊天。
許將滿臉笑容,道:“蔡相公果真沒有看錯人,這呂惠卿確實做到了。”
蔡卞搖頭感歎,道:“不瞞你們說,我之前也是提心吊膽,直到看到了成都府路的報捷,否則我也不敢信……”
章楶神色從容,道:“現在,就是關於青塘地區的安置了。”
蔡卞接話,道:“我們之前都有商議,有預案。拿下來,先移民一百萬,開墾荒地,免稅一年,後三年減半。”
這時,章惇收拾好手裡的東西,直接道:“免稅三年。”
蔡卞聞言,轉頭看向他,見他臉上罕見的有了喜色,道:“難得大相公開口,那就三年。”
許將稍稍思索,道:“三年未必夠,青塘地區土地肥沃,疆域廣博,抵得上四五個成都府路了,一百萬,會不會少了一些。”
章惇拿起茶杯,麵露沉思,道:“我也有這樣的考慮,但這個不急,又不是一口氣移過去,咱們且走且看著。”
章楶也這樣想,道:“李夏那邊來信,說是拒絕了吐蕃的練兵,請求朝廷撫恤。”
蔡卞冷哼一聲,道:“李夏這次趁火打劫,搶了吐蕃不少地方,這是想要借機坐大?”
章楶道:“李夏那邊我不擔心,我是說,這個信,該怎麼回?”
章惇手裡拿著茶杯,道:“那就不回。說說軍改的事。”
大理國,吐蕃這邊定下,李夏暫時不敢妄動,遼國內憂外患,大宋的外部環境,前所未有的寧靜,是一個發展的絕佳好機會。
章楶看了眼許將,許將會意,向章惇道:“北方三路基本問題不大,就是深入推進的問題。現在,兵部與樞密院的主要精力在江南西路,以江南西路的南大營為基礎,向四周推進……”
章惇認真的聽著,等許將說完,看著他道:“兵部再辛苦一下,加緊完成,我們有太多事情要做,時不我待。”
許將看著章惇兩鬢好像突然出現的白發,道:“我明白。”
章惇轉向蔡卞,道:“戶部那邊還是不肯答應?”
蔡卞苦笑,道:“我與梁燾談過好幾次,梁燾前麵還推諉,後麵就是不肯說話了。死活不答應減稅,隻撂下一句話,減可以,以後找他要錢,他可變不出來……”
許將卻笑著道:“這事我知道,我聽說,梁尚書被逼急了,準備南下找官家說理去……”
這種政策上的爭議,朝廷內部時常有,並非原則性或者是黨爭,章惇並沒有生氣,點點頭道:“再談談。”
大宋朝廷在醞釀著進一步減稅,以緩解百姓的壓力,緩解土地矛盾,緩解民亂。
但現實麵對的是,大宋變法改革的支出越來越多,繼續大量錢糧。
這是一個巨大的矛盾。
蔡卞隻好應著,心裡已經在想措辭了。
許將見今天氣氛難得的好,頓了頓,開口道:“大相公,我覺得,還是請您與李相公談一談,新修《神宗實錄》對於司馬君實等人的,過於苛刻了一些……當初安石公致仕,司馬君實還說了句‘毀之過甚’。”
章惇皺了皺,繼而又鬆開,麵色嚴肅,沉思。
章楶,蔡卞都看向他。
對於司馬光,朝廷裡的看法是很分裂的,有很多種,尤其是李清臣等人,痛恨至極,所以在新編修的《神宗實錄》中,對司馬光等舊黨進行了大加貶低,已經引起了不小的爭議聲。
而在一片爭議中,有很少有人站出來大聲說什麼。
因為誰都知道,當今大相公與司馬光的恩恩怨怨。
司馬光接任王安石之後,便著力廢除‘新法’,激怒了章惇,章惇指著司馬光的鼻子,罵他是‘村夫子’。穀蜘
章惇隨後就被流放出京。
現在,章惇不說話,就沒人能阻止李清臣。
“確實有些過了。”
在蔡卞等人的注視中,章惇神色如常的道:“司馬光曆經四朝,輔政三朝,雖然有大過,卻也不是一無是處,曆代先帝不會任用一個一無是處的人輔政。”
蔡卞,章楶,許將等人暗自點頭。
章惇有固執的一麵,也有磅礴大氣的一麵。
“我跟禮部說。”
章惇坐直了一些,沉色道:“邊患已去,現在是時候,戮力同心,消除弊政,中心我大宋了!”
眾人臉上再次浮現笑容,忍不住的暢想起來。
蔡卞想了想,忍不住的站起來,道:“我待會兒去見蘇相公,谘政院卡了很多事情,不能拖了。”
章惇道:“官家預計還有一個月到京,之後,我會出京,京城裡,交給你們。”
章惇其實一直想下去看看,但一直被困在政事堂。
蔡卞這次沒有阻攔,道:“去江南西路嗎?”
“不止。”
章惇看向門外,道:“我去一些,官家沒去的地方,好好看一看。當年新法之所以處處難行,良法變惡法,就是不切實際,這一次,要避免。”
章楶看著他,道:“不要走得太遠。”
章惇微頓,旋即會意,道:“曹政跟我一起。”
蔡卞有些疑惑章惇為什麼要帶蔡卞,卻沒有問出口,也看向門外,笑著道:“估計,他們差不多也該知道了,大相公,你這不擺一桌?”
章惇懂他的意思,站起來,道:“要擺。今晚,所有相公,六部尚書,到我府裡,我請客。”
許將跟著站起來,笑著道:“誰不知道大相公最是吝嗇,少有請客,這一次,大相公,可不能心疼錢,要給我們吃點好的。”
章惇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幾人輕鬆的說笑著,外麵的六部尚書等人知道了吐蕃與大理國的消息,紛紛進宮,去往政事堂。
包括了蘇頌,蘇軾,來之邵,梁燾等人。
……
六月中旬的傍晚,趙煦悄悄的回到了汴京城。
但他沒有第一時間入宮,而是來到了為了孟皇後買下的那個酒樓。
洗完澡,躺在床上,將權哥放在肚子上,輕輕的晃悠。
小家夥睜著大眼睛,一直盯著趙煦看。
趙煦小心的逗弄著,餘光瞥向一旁整理衣物的孟皇後,笑著道:“權哥好像不怎麼抗拒我了?”
孟皇後見趙煦出了幾個月,還是這些衣物,笑著道:“估計是有些陌生了。官家,要不要,做些新衣服?”
宮裡現在厲行節儉,已經很少做衣服了。
趙煦隨口的道:“你要是想做,就做做你們的,我的夠用了。”
孟皇後抿了抿嘴,隻好繼續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