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俯身,目光逼視他,淡淡道:“你不確定?”
這個大戶身體一顫,看了眼殺氣騰騰的司衛,連忙道:“是大王村,是大王村,他,曾經要找我銷贓,我沒答應。”
李彥哼了聲,這會兒是信了。
他瞥了眼鄭舟。
鄭舟道:“不算近,趕過去得半個時辰。”
李彥直接站起來,道:“事不宜遲,告訴兄弟們,忍一忍,抓到人,每人獎賞十貫!”
鄭舟雙眼一亮,當即挺起胸口,道:“公公放心,兄弟們絕不會叫苦的!”
李彥微笑,道:“帶上他,去大王村。”
那大戶神色懼怕,不敢抗拒。
於是,李彥一天一夜,馬不停蹄的趕向大王村。
此時的大王村,一片歡騰。
王鐵勤回來了,帶回來了不少好東西,對於從小長大的村子,他有種衣錦還鄉的自豪感,出手是相當闊綽,整個村子都在談論他。
他的院子已經翻修好了,十幾個人聚集在他院子裡,喝著酒,吃著肉,暢聊過去,又幻想未來。
二鐵,三鐵家的媳婦都來了,從早到晚都在做菜,簡直是流水席。
院子裡。
一個白蒼蒼的老者,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嘴裡不時咂口酒,神情很是悠然。
二鐵打著飽嗝,噴著酒氣,道:“七伯,我就說,三哥最有本事了,這不就衣錦還鄉了……三哥要是不回來,哪裡能喝的上這麼好的酒?”
七伯雖然喝了不少,聞言瞥了眼不遠處正襟危坐,一臉得意的王鐵勤,又麵色不動的轉了回去。
王鐵勤見著,微微皺眉。
群村人都在討好他,唯獨這七伯,看他的表情,不但沒有討好,欣慰都沒有,隱約間,王鐵勤感覺到,這七伯仿佛知道他在外麵的事。
他也不在乎,笑了聲,道:“七伯,彆光喝酒,吃菜。”
他話音未落,七伯就伸手,在邊上的小桌上,抓起一塊牛肉,慢慢放入嘴裡。
二鐵見著,又笑道:“七伯,這牛肉吃著,可是犯了王法,哈哈哈……”
七伯慢慢嚼著,好半晌才慢悠悠的說道:“告訴其他人,這個月,不下湖。”
二鐵抱著酒壇,正要大口喝,聽著一怔,道:“七伯,咱們也不能儘吃三哥啊,該下湖還得下湖……”
七伯又瞥了眼王鐵勤,沒有說話,慢悠悠的喝酒。
王鐵勤越確定,這人老成精的老家夥,猜到了一些。
他笑嗬嗬的拉過二鐵,道:“一個月沒什麼大不了的,七伯的話還能不聽?告訴兄弟們,都來我這喝酒!”
“那就聽三哥的。”二鐵抓了一把肥肉,灌著酒,憨憨的說道。
一眾人,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二鐵兄弟的媳婦,在不遠處的偏房裡,湊在一起,一邊吃著,一邊炫耀著彼此身上,剛剛做的新衣服,又說著讓他們男人,跟著王鐵勤外出財的事,臉上都是美妙的暢想。
天色蒙蒙亮,一眾人喝的東倒西歪,說話的已經沒幾個。
唯有七伯抱著酒壇,偶爾吃塊肉,看著天上灰蒙蒙的月色,表情很是平靜。
就在一眾人要睡著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急急跑過來,一邊跑還一邊扣衣服,他沒跑進來,就被門外的酒壇撞倒。
一群酒醉的人,有幾個勉強睜眼,繼而又閉上,頭昏腦漲,根本直不起脖子。
屋子裡的女人也喝了一點酒,睡的就更熟了。
七伯倒是悠然自得,晃著椅子,道:“慌慌張張的,什麼事情,過來我耳邊說。”
進來是一個中年人,他神情十分緊張,瞥著一眾人倒的橫七豎八,徑直來到七伯邊上,彎下腰,低聲道:“七伯,有一大隊官軍過來了,有兩三百人。”
七伯手裡的酒壇一晃,差點摔下去。
七伯麵色不動,扶好酒壇,看著月色漸失,淡淡道:“我們村子數百年沒有官軍來了。你帶二十人,堵住橋頭,不要讓他們進村。”
中年人神色頓時猶豫,道:“七伯,堵官軍?”
七伯瞥了他一眼,道:“官軍難不成還會隨便殺人?又不是亂世。他們要問什麼,就說不知道。我們村子,民風淳樸,沒有壞人。”
中年人聽懂了,道:“我再帶些婦孺過去,讓他們蹲在橋頭。”
七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去吧。”
中年人直起身,看了眼昏睡不動的王鐵勤,神色不大喜歡,還是轉身快步走了。
中年人一走,王鐵勤就清醒了,他眉頭緊擰,看了眼混亂的院子,來到七伯邊上。
七伯閉著眼,晃著椅子,道:“沒什麼關係,幾百年了,沒有官軍進入過村子。”
王鐵勤忽然陪著笑,道:“七伯,我看,我還是走吧,不能連累了族人。”
七伯輕輕啄了口酒,道:“你能跑去哪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村子,沒人護得了你。”
王鐵勤看著七伯的表情,咬咬牙,道:“七伯,我拿出一半,捐給祠堂。”
七伯忽然笑了,睜開眼,看向王鐵勤,道:“你以為,我是貪圖你帶回來的那點東西?行了,不用說了,該乾什麼乾什麼。”
王鐵勤拿不準這七伯的真實想法,猶豫了下,抬手道:“多謝七伯。”
七伯晃晃悠悠,喝口酒,吃塊肉,一臉的享受。
王鐵勤沒有再多說,回到他的椅子上,拿起酒,自顧的喝起來。
院子裡,除了他們吃喝的聲音,就剩下一眾如雷的呼嚕。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李彥帶著人,已經來到了進村的唯一入口,一條不大的石拱橋。
而在橋頭,有十幾個五六歲的孩子並排坐著,正在玩耍著什麼。
在橋兩邊,還有一群婦孺在洗衣服,淘米,洗菜等等。
在橋中,一群二十多個漢子擁擠在橋上,手裡都是泥瓦工具,忙碌著修橋。
李彥來到橋頭,雙眼冷意如火,蒼白的臉上,出現絲絲猙獰之色。
這些人,明擺著就是要擋著他們,不讓他們過去。
鄭舟站在他邊上,道:“公公,這裡是進村的唯一一條路。”
李彥瞥了眼四周,河倒是不算寬,但要是有橋不走的蹚水,甚至於伐木吊橋,那就太有損他們的顏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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