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不平靜。
章惇說的這些,雖然在他以及背後的趙煦強力壓製下,得以勉強通過,可麻煩並沒有結束。
‘紹聖新政’囊括了太多,政體,軍改,稅賦,各部門的權責以及任務等等,還都沒有開始。
大宋的問題太多,簡直是一種病態,還幾乎是全方位的。加上‘新舊’兩黨的爭鬥,從神宗朝,高太後垂簾聽政以來,累積的問題數不勝數。
章惇今天的會議,雖然決定了很多事情,卻也有種淺嘗輒止的感覺。
“試試水。”
樞密院內,趙煦與章楶正在對弈,隨口與章楶說道。
皇宮就這麼大點地方,政事堂的一舉一動都會落在兩人耳朵裡,是以也沒什麼可遮掩的。
章楶盯著棋局,沒有評論政務,道:“官家,要派宗澤去江南西路嗎?”
章惇與蔡卞是沒有能力做這個決定的,甚至是,這個想法根本就不是出自他們,隻能是眼前的官家。
趙煦棋力不太行,但喜歡邊下棋邊聊天的方式,淡淡道:“宗澤心不夠狠,還得給他配個狠人。”
章楶心裡閃念過很多人,一一又否決。
‘新黨’之內,不乏人才,大才,品性堅毅,聰明能乾,但唯一的缺點,就是不夠狠。
章惇有狠心,但不是眼前官家說的那種狠,不足夠整頓江南西路,以立威樹信。
趙煦看了章楶一眼,道:“朕打算,由宗澤掛兵部侍郎銜,兼任江南西路巡撫,總督一切軍民事,徹底整肅江南西路,並推行‘紹聖新政’。”
章楶不意外,沉吟著,道:“官家,巡撫江南西路,總督軍民事,這些已經會讓朝野劇烈不安、反彈,何況還要率虎畏軍,恐天下不安,開出一個不好的列子。”
大宋向來講究製衡,不止地方上無主官,對軍隊控製尤其嚴格。趙煦這一下子,將這些規矩打破的稀碎,是半點沒留。
趙煦落著棋子,麵色淡然,道:“我們在改前人的,後人覺得我們不好,都是再正常不過。朝野的反彈還沒到開始的時候。瓊州是好地方,就是人太少了。”
章楶雙眼疑惑一閃,不知道趙煦為什麼突然提到瓊州。
瓊州,也就是後世的海南,哪裡是大宋最偏遠的煙瘴之地,地廣人稀,根本就沒有什麼人願意待在那裡。
趙煦仿佛隨口一說,便繼續說道:“北方三路,郭成,折可適,種建中這三人朕是放心的。北方既要盯緊夏遼,也要穩步推進‘軍改’,加強軍隊管控,增加訓練,穩步提高軍隊戰力。必要要做到,隨時都能拉出來打,而不是養了一群綿羊。”
章楶神色肅了三分,道:“是。樞密院與兵部對軍隊管控在加強,對軍隊的日常訓練等製定了嚴格的規定以及核查方式方法,確保各路軍容整肅,戰力提升。”
趙煦嗯了一聲,道:“除了這些,後勤也要有足夠的保證。朕已經命政事堂,儲備至少保證三個月,十萬大軍作戰需求的錢糧,兵甲,馬匹等。對於兵甲,火器等的研究,樞密院與兵部也要認真對待,戰場的需求要迅速反饋,這些,都要明文寫上‘軍規’上,不止是樞密院,兵部定期不定期的核查,政事上人浮於事朕不能忍,軍隊就更不能。”
‘軍改’事關重大,樞密院,政事堂與趙煦的博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即便到了現在,不少朝野,就是章惇,章楶嘴上不說,心裡依舊是憂心忡忡,不確定‘軍改’到底會變成什麼模樣,將來會又釀出多大的禍端來。
麵對趙煦的‘一意孤行’,章惇,章楶都很無力。
這不是神宗朝,眼前這位也不是神宗皇帝,他們不高興就可以賭氣不上朝甚至是撂挑子走人。
不說當今這位不會像神宗皇帝那樣退讓,單說他們與‘新法’捆綁太深,與‘舊黨’仇怨太多,他們真的要撂挑子,不知道多少人歡欣鼓舞的在家磨刀了。
當然,國政大事,他們也不會兒戲的搞對抗。
章楶聽著趙煦的話,神情認真,道:“官家,大理那邊暫且無需多慮。青塘那邊倒是有些不安穩,應該是遼夏挑唆的。”
西夏被趙煦打垮了,隻能龜縮在興慶府。遼國深陷內亂,焦頭爛額,無力對大宋發動戰爭,那麼,唆使其他勢力騷擾大宋就很容易理解了。
趙煦嗤笑一聲,道:“朕還沒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居然敢冒頭!讓各部門對吐蕃各部進行滲透,大把撒錢糧,朕相信,有的是人願意為我們所用!”
所謂的‘青塘’,也是大唐故土,現在被吐蕃各部占著,那是一塊十分肥美,產馬的好地方,並且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拿下了青塘,不僅能威懾吐蕃,收取更多故土,還能威懾夏遼,將成都府路完整!
章楶傾身,道:“是。臣在考慮,派什麼人去成都府路,比較合適。”
啪
趙煦落子,道:“鐘傅調任成都府路巡撫,王瞻為總督,王憨為總管。”
章楶一怔,仔細思考。
鐘傅原是熙河路總管,在北伐李夏有功,王憨也是。倒是王瞻,並不出名,章楶有些印象,卻想不起來。
但趙煦脫口而出,明顯是考慮仔細了,有鐘傅,王憨在,成都府路也不會有多大問題,章楶便道:“是。臣與大相公著手安排。”
趙煦嗯了一聲,依舊盯著棋盤,道:“他們出去之前,朕要一起見一見。成都府路還是太過狹小了,這樣,讓他們兼領梓州路。”
成都府路與青塘交界,梓州路在成都府路以東,兩者相靠。
大宋國土麵積狹小,還分出了二十多個路,成都府路,說穿了,就是大一點的成都府,綜合實力有些弱小,不足以承接對青塘地區的進攻。
章楶倒是不反對,兩路相合本就是朝廷的既定計劃。
仔細又盤算一陣,他說道:“臣認為可以先打一打,威懾一波。而後轉向整肅軍隊,等軍隊戰力上來,各方麵跟上,再攻取青塘。”
“這是老成謀國之言。”
趙煦微笑,道:“朕讚同,先將他們打老實了再說。另外,到成都府路的官道,水道,要加緊整修,軍隊裁減下來的,暫時無法安置的,全部去修河,築路。‘以工代賑’的政策不變,錢糧給的多一些。另外,水師要加緊,高麗那邊的也要多聯絡,與夏遼一樣,互市開路。”
這些,就不止是樞密院的權職範圍了。
章楶思索著其中的韻味,道:“是。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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