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多保忠見著,心裡有了底。
他右手握著腰間的佩劍,沉聲道:“食君之祿,現在正是我等報君恩,諸位,我們一定要死保西平府不失,等待援軍!”
“謹遵監軍之命!”主戰的兩個副將當即大聲應道。
另兩人對視一眼,猶豫著也抬起手,道:“謹遵監軍之命!”
仁多保忠目光看向嵬名阿埋的大軍,一臉嚴肅,心裡卻翻湧不休。
隻是片刻,他就道:“你們都跟我來。”
說著,在嵬名阿埋‘一炷香時限’中,大步離開城頭。
那四偏將都是一怔,還是跟著仁多保忠下了城頭,走向府衙。
而嵬名阿埋回到陣中,騎著馬,靜靜看著西平府城頭。
這個地方,他來來去去不知道多少次,卻沒想到,會有攻打的一天。
他身旁一個都頭,伸過頭,低聲道:“統領,真的要攻城嗎?”
嵬名阿埋摸了下大胡子,雙眸精芒一閃,道:“如果一炷香時間,仁多保忠不降,撤回其他兩門,全力進攻南門。”
都頭見嵬名阿埋主意已定,遲疑了一下,道:“是。”
他以及身後的將兵,大部分都是西夏降卒,絕大部分是不得已,跟著主帥走的,現在要攻打故國,心裡難免古怪異樣。
嵬名阿埋心裡何嘗不異樣,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他必須走到底,這西平府,他一定要拿下來!
他靜靜的坐在馬上,神色平靜,實則內心也有緊張、忐忑。
他了解仁多保忠,這個人膽小如鼠,沒有什麼能力,在宋軍大軍來襲,後無援軍的情況下,要麼逃走,要麼投降,他現在給足了壓力,仁多保忠在這一炷香時間內,肯定會做出選擇!
逃或者降!
但不論哪一種,嵬名阿埋都能最快速度拿下西平府,立下第一大功,在大宋站穩腳跟!
時間一點點過去,嵬名阿埋默算著時間,注視著靈州城頭。
而在靈州,也就是西平府府衙內,後院的一個偏房內。
四個偏將站立著,不時看向門外。
士兵林立,刀斧閃爍著寒芒,令人心悸。
四個偏將對視一眼,目光集中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喝了口茶,神色變得嚴肅,道:“你們都看到了,嵬名阿埋給了我我們一炷香時間,要麼投降,要麼城破屠城,我知道你們不少人一家老小都在這裡,外有強敵,內無士氣,更無援軍,西平府撐不過三天。如果有人要走,我不攔著,也不會怪罪。現在,你們說出你們真實的想法吧。”
眼下的情況,四個偏將都知道。
嵬名阿埋圍住了三門,更有三萬宋軍騎兵直撲興慶府,彆說西平府了,就是興慶府都未必能守得住!
四個偏將對視一眼,神色有些掙紮,哪怕之前主戰的兩人,此刻也猶豫了。
這是必敗必死之局!
其中一個偏將,看著他們都不說話,又瞥了眼外麵林立的士兵,道:“監軍,家母六十二,五歲以下小孩四個,末將可以死,旦請容末將送他們走。”
“走?往哪走?三門被圍,北門倒是沒有,你現在敢送他們去京城嗎?”另一個偏將,當即駁斥。
“去吧,去哪裡都行。”仁多保忠卻迅速接話,不給他們爭論的機會。
要走的那個偏將小心翼翼看了眼仁多保忠,心裡恐懼不安,還是抬手致謝,小心翼翼轉身離開。
門外的士兵,豎著刀,似乎隨時都會砍下來。
那偏將一步一小心,神情都不是警惕。
他身後的三個偏將都在看著,有的人甚至不忍心的轉過頭,生怕下一刻那偏將就被剁成肉泥。
但,那偏將安穩的走過去了!
他一出刀斧手範圍,迅速加快腳步,眨眼就跑出了府衙。
其中一個偏將一見,連忙就抬手與仁多保忠說道:“監軍,末將也請送家人出城。”
“去吧。”仁多保忠淡淡說道。
“謝監軍。”這偏將應著,轉身就走。
其他兩個偏將看著,目送著第二個人,快步穿過刀斧手,離開了衙門。
“監軍,我們也去送一下家人。”其他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仁多保忠淡淡看了兩人一眼,他對手下還是很清楚的,這兩人的親眷都在興慶府!
仁多保忠看向他們兩個,語氣陡然嚴肅,道:“我知道你們跟嵬名阿埋有聯係,我也知道你們現在是要去見他,我給你們機會,你們直接問他,我要是降,宋人能給我什麼,如果還是剛才的話,我寧死不降!”
他話音一落,門外的刀斧手突然大步進來,將兩人給圍住了!
其中一個偏將一見,嚇了一跳,連忙說道:“監軍,其實統帥早就說過,隻要你降,保你前程似錦!”
仁多保忠嗤笑一聲,道:“我不要這樣的虛頭空話,我要實實在在的!”
另一個偏將道:“監軍,統帥還說過,現錢三萬貫,宅邸一座,良田五百畝,還有,三營統領!”
錢,地,官職,兵權!
仁多保忠神色動了動,這個‘代價’有點少,但也足夠打動他了。
西平府如果守不住,西夏離滅亡就沒多遠,他提前降宋,不失為上策!
仁多保忠仔細又盤算一陣,道:“好,你們再去見嵬名阿埋,我要他手書承諾!”
兩個偏將對視一眼,道:“是!監軍等我們好消息,將來監軍飛黃騰達,還請提攜一二。”
仁多保忠一笑,道:“好說。”
兩個偏將沒有再多說,一抬手,齊齊離開。
仁多保忠看著兩人離去,心裡還是不放心,果斷出了府衙,對全城士兵進行整頓!
兵權在手,才有談判的資格!
那兩個偏將離開沒多久,嵬名阿埋的軍隊就動了,圍三缺一改為‘圍一缺三’,大軍向城門逼近。
仁多保忠嚇了一跳,快速來到城門口。
他就看到他派出去的兩個偏將,打馬飛奔而來,立在城門下,大聲道:“仁多保忠,嵬名統領說了,你要麼開門投降,要麼等他攻城,一炷香時間就要到了!”
仁多保忠臉色驟沉,不在乎兩個手下的反叛,而是嵬名阿埋不肯給他保證,卻又逼他立刻投降!
‘可恨!’
仁多保忠恨的咬牙切齒,這嵬名阿埋是一點臉麵、餘地都不給他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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