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章惇的壓力下,唯一的不穩定因素,王存也下了保證書。
朝廷的風向在急速的轉變,有務虛轉向務實。
等一眾人離開政事堂的時候,眾人仿佛已經忘記了‘斬殺遼使’這件事,背著巨大壓力,心事重重的離開皇宮。
章惇與蔡卞,回轉青瓦房。
青瓦房的門關起來,蔡卞當即冷著臉,對著章惇道:“我很不滿意!”
章惇在椅子上坐下,少有的拿過兩個茶杯,給蔡卞倒了一杯,道:“事所突然,來不及商議。”
蔡卞沒有因為章惇罕見的解釋而釋怒,道:“外麵都說我變法派會攪的天下大亂,你是怕他們找不到口實嗎?長此以往下去,新法要麵對多少壓力,你章惇是寧折不彎,你就沒有想過,國政不需要你剛直嗎?”
章惇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道:“他們所謂的‘口實’,無非是他們無能,軟弱的借口。如果消息傳回遼國,遼國雷聲大雨點小,那就可以放手對付李夏了。”
“不止是我,林希,李清臣,甚至是許將,日後都會對你抱有警惕,你這個宰執,還沒有上位!”蔡卞對章惇十分惱怒,他的想法其實與王存相似,不急著試探遼國虛實,最要緊是要一麵糊弄遼國,一麵對付西夏,收拾完西夏,才是試探遼國的正確時機。
章惇放下茶杯,抬頭看向他,雙眸銳利,道:“你覺得,我們的時間很多?容得我們慢慢來,徐徐圖之?你仔細看看我大宋上下,大宋四周,你以為我等重履朝廷,就一切如所願了?蔡元度,你要再冷靜一點。”
蔡卞聽著章惇的話,神情細微的變化,眉頭開始慢慢鎖起。
他抓到了章惇話裡的重點,大宋四周群狼環伺,沒個安寧,這他知道,但‘大宋上下’四個字,就很值得玩味了,尤其是那個‘上’。
蔡卞心頭怒火依舊,腦海卻有些清明了,緩緩在章惇坐下,若有所思的喝了口茶,再次抬頭看向章惇,道:“那日你在垂拱殿兩個時辰,官家與你說了些什麼?”
章惇卻道:“接下來,我們行事要急一些,必須要用一些非常手段。在確保社稷穩固的前提下,所有‘新法’都要加快,尤其是明年,該複起的新法,要全麵複起。出亂子不可怕,那些人想要亂,我們也需要,不亂怎麼治?”
蔡卞眉頭再次鎖起來,章惇的這些想法,與傳統理念大相徑庭,與熙寧時期的變法態度也大為迥異。
但不得不承認,走到現在,他們的處境確實不好,比熙寧年間的王安石還要危險。
那個時候,再難再苦,他們還能全身而退,上到官家下到士紳,哪怕罵的再激烈,沒幾個人喊打喊殺。
現在,如果他們落敗,怕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章惇急了嗎?要在身敗名裂之前,將事情做成?’
蔡卞心底想著,沉吟了許久,他道:“你說服我容易,說服其他人難。”
章惇道:“有些人必須要說服,有些人則隻要聽命行事即可,知道,想的太多,反而誤事。”
蔡卞暗自搖了搖頭,他有時候覺得章惇太過激進,獨斷專行,有時候又會想,如果他的老嶽父也能這般,熙寧年間的事情是不是就會順暢很多,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對了,你要向皇家票號借錢?”蔡卞拋開這些,突然又問道。
章惇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皇家票號就是內庫,無非是一個由頭。”
大宋國庫,分為戶部的國庫以及大內的皇帝內庫,以往國庫不足,都需要朝廷向內庫‘借’,在章惇看來,無非就是披了層皮,更為合理而已。
蔡卞皺了皺眉,沒多說,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章惇目光看向外麵,變得分外犀利,道:“先幫各路巡撫站穩腳跟,鋪好路線。”
這是重中之重。
蔡卞思索一陣,道:“具體名單已經在官家那裡,過幾日他們就會到京,到時候好好交代一番。”
章惇道:“最重要的還是權力,他們擁有足夠的權力,才好做事情。”
蔡卞道:“官吏的任命,不過,是否操之過急?”
大宋朝廷對地方一直警惕非常,製衡的十分嚴厲,防備著唐末的藩鎮割據。
章惇道:“事急從權,日後再收回來就是,你與吏部仔細商議一下,我去見幾個人。”
章惇說著就站起來。
蔡卞沒有多說,已經猜到章惇要乾什麼去。
斬殺遼使在朝野勢必引起巨大動靜,隻怕現在外麵已經波濤洶湧。
單憑那六個尚書,根本壓不住。
“章子厚去隻怕會火上澆油……”蔡卞自語,心裡想著辦法。
這時,外麵確實熱鬨,不知道多少人心慌意亂。
鴻臚寺。
這一次的夏使名叫嵬名柏。
他現在瑟瑟發抖,滿臉的慘白,頭上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
在他身前的桌上,放著耶律弘正的人頭,血淋淋的,臉上還帶著憤怒與驚恐。
這是遼國正史,宋朝說殺就殺了?他們是瘋了嗎?遼國勢大,就不怕遼國開戰,打到開封城來嗎?
蔡攸好整以暇,神情陰測又詭異的道:“看的仔細一點,說不得是我找相似之人來騙你的。”
嵬名柏滿臉恐懼,連連搖頭。
他與耶律弘正在開封城碰頭,見了不是一次兩次,決然不會認錯!
就是沒認錯心裡才大駭,宋人瘋了,殺他們大夏的使臣不算,連大遼的使臣也敢殺,這是要兩麵開戰嗎?
蔡攸很滿意嵬名柏的反應,手裡的匕首,緩緩放到嘴前,從左到右,一點一點拉過。
嵬名柏心膽俱寒,強撐著沉聲道:“既然來了,就不會怕死,你殺我吧。”
蔡攸嘿嘿一笑,道:“我就喜歡硬骨頭,嘗嘗我皇城司的手段。”
嵬名柏臉色驟變,瞪著蔡攸說不出話來。
嵬名阿山回去後,曾在朝堂上公然脫衣,讓所有人看到了他身上的那些傷痕。
那些哪怕過去數月的傷痕,依舊觸目驚心,令人震驚嵬名阿山在宋朝受到的可怕酷刑。
這讓嵬名阿山在大慶府地位陡升,也令夏國上下十分憤怒,本來對於開戰還有雜音,在嵬名阿山脫衣後,迅速被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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