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九章 兵敗(1 / 1)

一個月後。

天際殘陽如血,龐子翼回首望去,是一片殘兵敗將,在他身後哀嚎。

他們敗了。

以百萬對五十萬,倍數於敵方的士兵,最終卻慘敗收場。

這裡固然有他們輕敵冒進的緣故,但究其原因,還是秦軍太可怕了。

一開始的斷糧之計,隻是秦軍給出的誘餌。

他們能這麼清楚地知道秦軍的後勤路線,不是他們的斥候多麼厲害,隻是因為這就是秦軍故意告訴他們的。

運糧是真的,他們的優勢也是真的。

在不斷的圍點打援路上,他們前期占儘戰機,讓秦軍疲於奔命,秦軍被不斷分割。

他自詡為一個手藝精湛的廚師,將五十萬秦軍分割成了一塊塊美味的點心。

而他手下的那些魏軍就是一件件刀叉,將這些美味點心一口口吃到嘴裡。

到了昨日,在他的暗中調度下,秦軍已然被他包圍了。

隻需最後一戰。

他就能擊潰秦軍,甚至有機會將秦國的那位皇帝擒住。

他將立下不世之功!

他龐子翼的名字注定載入武將史冊,後人談論前輩武將之時,都繞不開他這個曾經破陣擒君的大將。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無數榮耀加身,回到國都之後魏皇對他的嘉許和賞賜。

可當直麵秦軍之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之前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秦軍拋出的誘餌,他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就是為了誘他們出城,儘起大軍與其一戰。

遼闊的原野之上。

數以十萬計的鋼鐵洪流碰撞在一起。

然後魏軍大敗。

可以載人飛天,口吐火焰的機關鳥;身高數丈,力大無窮的龐大機關猿;裂土而行的機關地行龍;單兵操控的機關狼,狼群出沒,片甲不留……

之前的機關獸人不過是開胃小菜,這才是秦軍的秘密武器。

那龐大的,不可戰勝的機關獸!

在秦軍手中,機關術早已成了殺戮之術!

沒有人可以戰勝這些怪物。

很多士兵還沒有看到對手長什麼樣子,他們就被機關獸的鋒芒所吞噬。

龐子翼早就知道秦國有機關世家公輸家,是三國之中現存的第一機關世家。

而曾經可以與之比肩的墨門早已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之中。

秦國國內之所以能夠在秦皇親政以後國力大盛,也與秦皇重用公輸家,使得大量機關術應用在改造農業,林業等民生行業。

隻不過這些都是秦國機密,公輸家又神秘莫測,趙魏兩國多次想要將技術帶回國內,都是無功而返。

他們自然也知道在秦國軍中,是有機關獸的存在。

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會有這麼龐大的數量。

也沒有人告訴他,所謂的機關獸會有這麼的威力?

如今百萬魏軍潰逃,他又該何去何從?

龐子翼手裡捧著寶劍,定定不語。

這是當年他領兵入秦,逼讓秦國割讓十城後,魏皇封他為威遠候,賜給他的寶劍。

曾經這是他的榮耀。

但此刻。

龐子翼跪坐向北,那是魏國國都的方向。

他一寸寸拔出寶劍,上麵閃爍著刺目的冷光,還帶著未乾的血跡,這的確是一把極好的劍。

鏘!

長劍橫切,一顆大好頭顱飛起,滾燙的熱血噴灑長空。

“將軍!”

“將軍!”

……

“魏軍大敗,魏軍將領龐子翼自知兵敗,無顏麵對魏皇,留下絕筆書信後,便自殺身亡。

最後百萬魏軍,隻有不到二十萬的敗兵逃回。

這一戰,也讓秦軍的機關獸威震天下。

我近些日子聽到江湖傳言,當年墨門留下的遺跡和技術又成了熱門,據說有不少神秘大豪客撒下重金,想要尋訪。”

一座新開的酒樓最頂層,邱道雨朝江平說道。

酒樓頂層是露天設置,江平躺在那兒,就能看到明朗的天空,站起來,就能俯瞰小半個上京城。

這座酒樓是他三年前就授意建造。

直到前不久才剛剛完工。

作為一個廚子出身的現任大佬,擁有一座京城第一樓,那是合情合理且合法的事情。

聽到邱道雨的話,江平繼續保持姿勢不動,曬著太陽。

“這位龐將軍倒也明智,以他此戰敗績,折損了魏國邊軍,可以說是讓整個魏國都元氣大傷。

要是他回到大梁,治罪下獄都是輕的,說不定還得禍連全家乃至全族。

現在他一死,魏皇便是為了名聲,也不會為難他的家人。

但那秦國的機關術那可是秦國幾代人的積累,趙魏想要趕上去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不過這會兒,就看秦軍能打到哪兒了。

一旦秦軍把魏國打痛了,以後未來十年,魏軍見了秦軍都得瑟瑟發抖。

到時候,咱們趙國也就懸了。”

在江平看來,秦國未來能夠以一敵二,打得趙魏兩國叫爸爸,除了秦皇政哥兒這位天命霸主之外,秦國的工業化功不可沒。

什麼機關術,那不就是最基礎的工業嘛。

在大家都以為機關術隻是民間的奇淫技巧之時,秦國早已嘗試性地將機關術應用到各行業之中,用來提高人力效率。

旁的不說,光是改造一個鍛造爐,提高更大的火力和溫度,那麼鍛造出來的兵器就會擁有更少的雜質,也就更加鋒利。

彆說是用來打仗,就是用來當鋤頭都比其他人多種兩畝地。

“可是魏國大敗,我們大趙不會就看著吧?

等到趙軍出手,秦軍就隻能退走,否則麵臨趙魏兩國夾擊,秦軍的機關獸就是再厲害,恐怕也難以抵擋。

這一次秦軍能夠打敗魏軍,也是利用了魏軍的輕敵之心。

而這一招用了一次,下次大家有了防備以後,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邱道雨卻覺得自家公子有些危言聳聽。

江平也不反駁,隻道:

“那也得趙國能出兵才行啊,此刻離兩國戰場最近的便是鎮北侯的鎮北軍,可這個最近也相隔千裡之遠。

何況鎮北軍能不能出動還是個未知數。

不說這些了。

我現在是平陽公主的禦用主婚官,管的是喜事,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咱們也就聽個熱鬨就行了。

老邱你跟我合計合計,這公主求親,得來個什麼程序才好?”

邱道雨也不再多說,隻是想到剛才公子的話。

若趙國不出兵,魏國就危險了。

按說趙皇不該如此短視才是。

魏國若被秦所吞滅,趙國又豈能安然無恙?

餓狼吃飽了肉,但終究還是會餓的啊。

難道是其他的原因?

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在邱道雨腦海中一閃而逝,便與自家公子討論起公主求親的一應事宜來。

這可是一場不可多得的大戲。

公子想要玩,自然要玩個儘興才是。

就是可惜他在這方麵不靈光,也想不出什麼妙招。

他到底是個用錢辦事的男人。

當年能成婚也是孩子他娘倒追的,沒這種經驗。

至於公子,據他所知,如今三位少奶奶那都是自個送上門的,就連看似最難追的鐵小姐,也和投懷送抱差不多。

他老邱一向是極為鄙夷這種靠臉吃飯的行為,一點難度都沒有。

兩個沒有經驗的男人最後能合計出什麼?

自然是什麼都沒合計出來。

兩人討論了半天,覺得還是交給專業官媒來比較好,他們是裁判,就不下場乾這種事了。

……

皇宮。

趙皇憤怒地將折子砸到跪倒在地的海大貴頭上,怒罵道:

“你個狗奴才,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鎮北侯身邊的護衛呢?你布置的暗衛呢?人呢?他們都在哪?!”

怒叫了好一會兒,趙皇才緩過氣來,喘息問道:

“如今鎮北侯人怎麼樣了?有沒有性命危險?還能不能為朕主持邊軍?”

海大貴臉色如喪考妣,心中卻是十分無辜。

沒想到這種倒黴事也遇上了。

前不久,鎮北侯府的老太君重病垂危,考慮到鎮北侯對陛下的重要性,他將此事稟告給了陛下,詢問要不要通知鎮北侯。

畢竟自古以來,各國都是以孝治國。

忠孝二字,都是一般重要。

如果老太君病死在京,而又不通知鎮北侯的話,難保他心中不會生出其他想法。

趙皇也是想到這種可能,所以一邊命令宮中禦醫入鎮北侯府府,一邊令東廠暗衛將消息送到鎮北軍中。

鎮北侯趙奢那邊收到消息,先是來了一封折子,說如今邊境安穩,所以想請個假,程序倒是很到位。

趙皇想著也是,就準了他的假。

結果趙奢前腳剛走,後腳秦皇就斬下神話,趁勢與魏國戰了起來。

趙皇又連忙令人送去消息,讓趙奢回營,主持軍務。

結果人找不到了。

他一時大怒,想著這家夥是不是為了回京故意瞞住了暗衛。

結果半個月前,一個保護鎮北侯的暗衛逃回京城,說是他們路上遇到高手襲擊,被衝散了。

而鎮北侯也生死不知。

直到前幾日,東廠的探子才在京城不遠處發現了鎮北侯的蹤跡。

這才有了今日的情形。

海大貴整理思緒,很快回道:“奴婢的人發現侯爺的時候,侯爺正是昏迷不醒,直到今日才醒。

奴婢去了一趟鎮北侯府,和侯爺也說了些話。

侯爺如今的傷勢很重,連床都不能下,想要恢複的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到的。

所以為陛下主持軍務的話,怕是一時半會兒做不到了。

據侯爺說,若不是一個路過的高手救下了他,他根本活不下來。

不過那高手將他在京城外放下就離去了,侯爺也不知其身份。

而奴婢在侯爺身邊布下的暗衛,除了上一次逃回京的那人,剩下的都已殞命,也不知侯爺所言真假。

不過侯府中的大供奉為了保護侯爺英勇戰死,奴婢的人在侯爺遇襲的地點大約十裡處找到其屍體。

想來侯爺說的便是真相了。

當時如果沒有意外出現的話,侯爺恐怕早就凶多吉少。”

海大貴知道陛下一向多疑,所以儘可能的把所有細節都說清楚。

趙皇見海大貴說得詳細,也就沒再過多追究,隻是眉頭一蹙,自言自語道:

“早不遇刺晚不遇刺,偏偏在秦軍攻魏之時,這未免也太巧了,難道是秦國的陰謀?”

“沒了鎮北侯主持邊防,如今朕要調度邊軍,還得另派人手,倒是給了他們喘息之機。”

“對了,海大貴,近日魏國使團那邊有什麼動靜?”

魏國大敗,那邊不可能沒有反應。

雖說他們隻是一個求親使團,但誰說求親使團不能變成外交使團。

這會兒魏國受創,不正是他大趙趁火打劫的時候……

嗯,說趁火打劫有些不合適,應該叫有償援助。

魏國若不出點血來,趙國大軍又豈能輕易調動。

趙皇暗自思忖。

江平當初隻知趙國未能及時出手救魏,是鎮北侯遇刺身亡。

但從這看來,還有趙皇和魏國價格沒談攏的原因。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魏國沒想過秦軍那麼凶猛,敢一路打到大梁,連價格都來不及出。

海大貴照實回答道:

“魏國使團那邊暫時還未有動靜,不過如今秦魏大戰,也攪得我們大趙民心惶惶,百姓們都在傳咱們大趙也要征兵了。

所以這會兒民間的成婚人數都高了不少。”

趙皇嗬嗬一笑:“這是怕朕拿他們的孩兒去做炮灰,等不及想留個種了啊。”

海大貴乾笑道:“百姓愚昧,不知陛下隆恩。”

“彆拍馬屁了,既然百姓們成婚,那朕也不能落後了。越是如此,百姓們越需要一場熱鬨來穩定民心,寧兒的親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江平這些日子可還安穩,對朕任命他為寧兒主持婚事可有怨言?”趙皇問道。

海大貴道:“江大人最近新開了一家天下第一樓,近些日子都在那兒廝混。

對於陛下的吩咐,他倒是沒什麼怨言,反而為公主的婚事忙前忙後,似乎樂在其中。

不過由於陛下說要為公主天下招親的緣故,如今榜文正逐步張貼至全國。

據手下人回報,大概需要半年時間,到時候京中才會彙聚天下最優秀的未婚男子被公主挑選。”

趙皇微微頜首,便不再說話。

這事也不過是他興之所至,既然江平安穩,他也就不多問了。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選定一個合適的人選去接替鎮北侯的位置。

他不可能真的看著秦國在他眼皮子底下吃下魏國的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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