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城。
有間客棧。
無情師姐卸下易容裝扮,恢複真容,不過還穿著一身客棧老板的男裝,看上去倒是頗有幾分英氣。
她有些尷尬地站在江平麵前,捏著衣角,弱弱地叫了一聲:
“姑爺。”
“你,你沒事吧?”
江平坐在輪椅上,給了一個白眼道:
“現在知道關心我了,之前乾啥去了?”
“我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遇到事能避就避,不能避的就推到我身上來,你現在脾氣見長啊?
都敢背著我帶人來乾這麼危險的事,要是你出事了,等我老丈人出關以後,我怎麼跟他交待?
冒冒失失的,跟了我這麼久,連甩鍋都沒學會嗎?
這次有我來救你,下次你就等死吧。”
雖然被斥責了一頓,但無情師姐心裡還是暖暖的,她小心地解釋道:
“當時海公公找到我,說軍情緊張,不能耽擱,你當時又沒醒,我就……就自作主張了。
我怕姑爺你要是過來一點事沒乾,回京以後恐怕會受到針對。
對不起姑爺,我下次不會了。”
“行了行了,咱的人呢,把他們都召集過來,我帶你們回家。”
江平自然不會真的懲罰無情師姐,說到底,無情師姐其實也是幫他背鍋而已。
隻是她沒有想到,這個鍋會這麼危險。
也沒想到,他江某人如今可不在乎什麼名聲針對。
“啊?”
無情師姐一愣,問道:“姑爺,鎮北軍不是已經進城了嗎?咱現在就走,是不是有點那個?”
“你想說我臨陣脫逃?”
江平直接幫忙補充完畢。
“沒有,絕對沒有,姑爺不是這種人!”
無情師姐猛地搖頭。
我可沒說,都是你自己猜到的。
江平滿不在乎地道:
“放心,你們的功勞我已經幫你們拿了,現在都乖乖跟我回家,我帶你們出來,就要帶你們回去。”
江平敲了敲輪椅扶手,身後程琳兒反應過來,推著江平出了客棧大門。
無情師姐趕緊跟上。
客棧外,南鎮撫司麾下易容偽裝潛入進城的探子收到信號後,已經漸漸聚集過來,正侯在外麵。
江平看著遠處齊王宮的方向道:
“現在我就帶你們把最後一點活計乾完。”
……
齊王宮。
王宮內三萬近衛軍加上不久前潰退回防的城防軍,足足八萬人將整個齊王宮固守得如同鐵桶。
但所有人都知道,被趙軍攻破隻是時間問題。
區彆隻是堅持多久罷了。
若不是秦人統領一直堅持秦軍不日就要到達,還當場斬殺了兩個想要投降的齊國重臣,這才震懾住了其他人。
否則此刻恐怕打都不用打,趙駿就已經為十三國畫上曆史的句號。
但這時候宮門緊閉,大軍聚攏在一起,反而讓趙駿不知如何下手。
不過這時候已經攻入臨淄城,就差臨門一腳,他如何也不可能放棄。
他組織人手在短短片刻就強攻了兩回,甚至還有軍中供奉大宗師協助,可也是被齊王宮內的守軍打退,反而讓自己一方損兵折將。
就連他們的供奉大宗師若不是看到形勢不妙,撤退及時,這時候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因為齊王宮內此時就有數量不明的大宗師守護,光是剛才露麵的就有兩位。
更彆說沒露麵的,當然數量肯定不會太多,也就是頂多一兩位罷了。
因為老齊王帶人跑路的時候,以前的齊國王宮供奉高手大多數要麼自己跑了,要麼跟著老齊王走了,剩下來的並沒有幾個。
剛才出手的兩個大宗師一個是王宮的老供奉,年歲已大,貪戀故土,不肯離去。
另一個則是齊國本土的武道大宗出身,也是之前一掌轟碎金剛小馬達的那位。
他與齊國王室乃是姻親關係,卻沒有逃跑,反而留了下來,做著明知不可為而為的蠢事。
若是讓他們衝擊軍陣,自然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長。
隻需要千名軍中精銳武者,在十數個武道宗師的帶領下結成軍陣,就足以拖住他們。
可若是要他們在一小片區域內協助防守,就是如魚得水。
他們憑借高超的武道修為,就好像救火隊員一樣,能夠迅速擊退潰點,補全戰線。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擊退敵方的尖刀,也就是軍中供奉大宗師。
因為大宗師的決定性戰力,如果哪一方缺乏大宗師的頂尖力量,不管多麼嚴密的防線,也會被輕易撕開出一個個口子,然後迅速形成潰堤。
見到齊王宮內有兩名大宗師守城,趙駿不由看了看自家大宗師。
就見自家大宗師默默搖頭,顯然他不是兩位大宗師的對手,也沒有把握拖住他們兩個人。
趙駿歎了一口氣,揮手招來一個親衛道:
“去請海督主,我們需要他幫忙。”
“不用麻煩了,咱家來了。”
海公公帶著人大步走來,身後眾人都帶著一絲血腥氣。
顯然他們進城以後並不是吃乾飯的。
趙軍想要受住臨淄城,除了充足的軍力之外,內部的穩定也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最堅固的防禦,往往是從內部開始崩潰的。
就好像之前的臨淄城,一個城門,竟然會被一群異人打開。
雖然隻是一瞬間,但趙軍抓住了這個機會,那一瞬間就變成了生與死的距離。
而這,就是東廠的專業範疇了。
就在趙駿帶著鎮北軍馬踏臨淄之時,海公公跟在後麵,也把人手撒出去,粗略地將整個臨淄城過了一遍。
這肯定不能將所有不穩定的因素找出來,但靠著一番無情的殺戮,暫時的震懾離還是足夠的。
起碼在短時間內,其他人不敢妄動。
“趙將軍,遇到了什麼麻煩?”
海公公問道。
趙駿將自己的困難說出,然後道:
“就要勞煩督主大駕了,隻要能夠拖住對麵的大宗師,我們就能趁機拿下宮門,就此長驅直入。
大軍鐵蹄之下,那些大宗師自然會知難而退。
要是督主能夠把他們留下來,那就更好了。”
武道大宗師武力過人,加上他們能夠淩空飛行的手段,其實能困住他們的方法很少。
當然若是十萬大軍不計犧牲的衝鋒,頂多半個時辰,那些大宗師不退就死。
因為半個時辰就是普通大宗師能夠在空中堅持的最長時間了。
一旦超過半個時辰,普通大宗師就得落地戰鬥,否則停留在空中的每分每秒都是於自身極大的消耗。
而到了那時候,便是大宗師,也難逃被人群淹沒的危險。
海公公打量了下敵方站在宮牆上的兩位大宗師,氣息都不足以給他帶來威脅感。
他微微頜首道:“好。”
趙駿神色一喜,對著旁邊一個身穿便服的長須中年男子道:
“也再次麻煩馬供奉了。”
“無妨。”
長須男子調息完畢,朝著趙駿點點頭道:
“這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
“海督主,請。”
他朝著海公公伸手邀請。
海公公當仁不讓,一腳踏出,衣袍隨風獵獵,人已經淩空飛起,朝宮樓而去。
馬供奉當即跟上。
宮樓上射出無數箭矢,卻未攻破兩人的護體真氣,全都被崩飛出去。
趙駿神情一震,大手一揮,身後騎軍整隊出列:
“殺!”
……
海公公很有自信。
他乃是絕頂大宗師,生出武道真靈,精神得到蛻變的存在,一切危險都有種種預警。
既然這兩人沒有給他威脅感,那麼這一戰自然就是穩了。
而他這個堂堂東廠督主,為鎮北軍一戰,人情自然要算在鎮北侯爺身上。
在這個年歲,跟一位軍方大佬處好關係,對於他而言,於公於私都是大大的利好。
至於什麼內臣與邊關大將勾結,誰敢告,他就敢送他全家到詔獄走一趟,告訴他什麼叫做誣告。
況且按照趙皇的計劃,以後每個軍隊內都得加入一名監軍太監,以作為皇帝意誌的延伸。
畢竟擁兵自重這種事,哪朝哪代都會發生。
隻有從源頭上壓製他們,警醒他們,才會最大限度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
海公公也是為未來計。
萬一哪天,陛下想不開了,把他也給下放出去,他不得找個好商量的人選。
現在撈個人情,對於他來說惠而不費的事情。
就算以後陛下問起來,他也能解釋成為了大局考慮,但這份情鎮北侯得記住。
海公公正為自己的算計得意,突然心頭警醒,他精神立即全力集中,視線朝宮樓四方掃去。
隻見除了剛才的兩位大宗師之外,在牆垛後方,一支支足有成人大腿粗細弩箭突然探出頭來,箭頭上閃著凜冽寒光。
攻城巨弩!
還是四架攻城巨弩!
這種連城牆都能射穿的暴力機器,對於材料要求苛刻,而且打造困難,對於技術要求極高。
對於射手的最低要求都是中品宗師。
按照正常情報來說,齊國是沒有這種玩意的,也是三國禁止出售的武器。
畢竟就連剛才攻入城門的時候,也不見它的出現。
可現在在臨門一腳之時,它卻不可思議地出現了。
海公公驀然反應過來。
是秦人!
秦人帶入城的攻城巨弩。
好險惡的用心啊!
海公公還沒來得及感歎,就聽到四道幾乎同時響起的破空音爆聲。
而在聲音響起的瞬間,那四支巨箭已經朝他射來。
這巨箭的箭頭乃是用破罡神鐵打造,就算是普通人持有破罡神鐵打造的匕首,都能劃破宗師的護體罡氣。
此刻在巨大的動能催動之下,巨箭在空氣中劃出一條長長的白色波紋,箭頭上更是綻放出一抹金色的光芒。
海公公臉色大變。
因為這四支箭竟然是全都向他射來,直接封鎖住了他所有躲閃的方位。
不管他往哪個方向躲閃,最少都會中上一支箭。
要是待在原地不動的話,那就是四支全中。
控製著四架巨弩的射手絕對是個高手。
兩權相害取其輕,中一支比四支好。
電光火石間,海公公本能地做出反應,周身真氣不要錢的催動起來,他一掌打出,一麵厚厚的真氣牆擋在身前。
真氣牆上,一朵朵葵花綻放。
正是他的葵花神掌一種變招,以攻代守。
破罡巨箭幾乎是在他掌力催出的同時,也到達他的身前。
啵!
沒有什麼劇烈的響聲。
就好像切入豆腐那麼簡單,破罡巨箭自帶的破罡屬性讓這堵真氣牆的特性直接失去大半。
而巨大的動能更是摧枯拉朽般摧毀了海公公的全部防禦。
不過這一堵牆也不是無濟於事,有了它的阻攔,已經為海公公爭取了一個身位的時間。
他側身一閃。
巨箭擦著他的胳膊而去,便是箭身上的餘波也讓他周身最後一層真氣護罩破碎。
他胳膊上一大塊皮肉被瞬間刮去,露出森白的骨頭,血水大片流下。
“小賊該死!”
海公公咬牙切齒,以他的實力,隻需略作調息,待近身之後,誰都攔不住。
可他才剛做出動作,就感覺自己頭皮發麻,背後寒毛豎起,生死間的大危機驟然出現。
蓬!
一道破空聲。
海公公眼睜睜看著第五根破罡巨箭朝他射來。
此時,他舊力剛去,新力未生,正是最虛弱的時刻,而這第五支破罡巨箭正是抓住了這個一閃而逝的機會。
隻能說時機選得太過恰當。
但海公公豈是輕易認輸之人,他精神一動,身後一朵葵花綻放,大日光芒照耀四方。
大日葵花靈!
“啊!”
海公公不退反進,朝著破罡巨箭迎擊而去。
在武道真靈的加持下,他的一舉一動自帶特效,他雙手一搓,一個大圓就出現在胸前,仿若一個太極圖案。
破罡巨箭入了大圓,就仿佛陷入泥濘沼澤,竟是被海公公死死黏住。
這一招,叫虛實陰陽,能夠在一定限度內增強或削弱攻擊強度。
不過這一箭選取的時機太過厲害,即便海公公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可它還是像一個鑽頭般將海公公所有的防禦擊穿。
噗!
海公公的左邊肩頭被直接擊碎。
巨箭穿梭而過。
海公公的一條胳膊無力地垂下,斷了。
還有因為剛才強行運氣,使得體內翻滾的真氣,不斷在經脈衝突紊亂,海公公一口逆血吐出。
人無力地從空中落下。
另一個軍中大宗師馬供奉也一臉懵逼地跟著回來。
剛才一切發展得太快,他就感覺眼前一花,然後海督主就重傷了。
“是誰?!”
海公公一把推開要為他治傷的手下,朝著宮樓上厲聲嘶吼道:
“誰?!給咱家出來!”
“今日之仇,咱家來日必還!”
“哈哈哈!!海公公莫要生氣,未來日子還長著呢,現在你就受不了了,以後還能了得。”
一個瘦瘦高高,麵相白淨的青年走向台前,盯著海公公道:
“好久不見啊,海公公。”
“你是?!”
海公公眼神一變,有些驚疑道。
“是我,趙高!”
白淨青年雙手一張,陰冷的氣勢從他身後升騰而起,他的聲音幽幽,仿佛從深淵中傳出:
“曾經被你們當狗一樣趕出趙國的那攤爛泥,現在的秦國中車府令,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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