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場麵很安靜。
段安平乖乖站著,像個等待宣判的學生。
江平安靜坐著,則是那個執掌生殺大權的老師,目光深遠,無法揣度。
“教自然是可以教的,甚至本公子還能向你保證,一定助你突破大宗師。”
江平的話音突然幽幽傳來。
段安平隻覺一股熱血湧上腦袋,整個人都變得亢奮起來。
就算他是經年的老鏢頭,麵對這等誘惑,也有些把持不住。
什麼再造之恩,什麼沒齒難忘,什麼上刀山下火海……
段安平腦袋裡想好了一股腦的詞,就要準備全都獻給麵前可愛的江監察。
但下一刻。
江平的話就好像一盆冷水澆滅了他心中所有的火熱。
“可是,我為何要把你?”
段安平愣住了。
是啊,
憑什麼呢?
江平為什麼要幫他,就因為見了他一麵。
這個理由太單薄。
他又能帶給江平什麼。
恢複理智的段安平腦海中不斷算計起來。
然後他悲哀發現,似乎自己什麼也給不了。
論名聲,如今江平名滿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特彆是在正道聯盟的宣傳下,隻要是有心人,都知道江平擔任聯盟監察使的事。
何況他本身就有鬼神驚,點金手,劍道宗師等等美名在前。
論實力,那就根本沒得談。
如果他有讓江平低頭的實力,還用得著求他嘛。
論財富,他身為數家鏢行的總鏢頭,這麼多年下來,也有幾十萬銀子的身家。
可光是他如今腳下的大宅子就是十萬兩銀子,就這也隻是江平的一個落腳處。
更彆說江平搬進來以後,據說找了建築大師改造宅子,又花了十萬兩。
就一個字,不差錢。
段安平愣愣地看著江平。
一時間他竟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隻有一次說服江平的機會。
但他拿不出足夠的籌碼。
可惡,明明機會就擺在麵前。
見到段安平的窘態,江平卻是淡淡一笑,自顧自道:
“一個大宗師便可成就一個武道大宗,為萬人敬仰。
但宗師常有,大宗師不常有。
想要突破大宗師,一則資質,二則資源,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當然,資質不夠,也可用資源來補。
就算是一個資質平庸的普通人,若是能夠有幸得到神話武者的青睞,突破大宗師的機會也比所謂的天才要高許多。
以段總鏢頭的資質,在普通人中或可稱雄,在宗師當中已屬尋常,若是想要成功突破,需要耗費的資源本就遠勝於常人。
而且天門一開,有進無退。
就算走到最後關頭,也可能棋差一招,就此萬劫不複。
段總鏢頭如今也算年富力強,境界深厚,百歲之前可以說得上是無病無災,何苦要跟自己過不去。”
江平的話明是安慰,可實際上就好像一記記重錘敲打在段安平心頭。
他驀然明白,此時的他隻剩下最後一個籌碼。
段安平微躬的身子直接單膝跪倒在地,狀似豪勇道:
“江監察,段某人明人不說暗話,大宗師乃是我畢生追求,若隻圖榮華,我這輩子賺的錢已經夠我花到下輩子。
可我不願。
若是江監察願助段某人一臂之力,從此我這條命就是江監察的了。
若是我不幸失敗,也不怪江監察,隻能算是時也命也。
隻望江監察成全。”
江平麵無表情,心頭卻是暗爽。
他鋪墊這麼多,不就是讓段安平自己開個好價嘛。
本來隨便來個三年五年的賣身契,他也就成全了。
沒想到這家夥看人眼光這麼毒辣,一眼就認準了他這個天命主公,直接就賣身投靠,簡直讓他不幫都不好意思。
於是江平輕咳兩聲,裝作有些為難道:
“段總鏢頭……”
段安平趕緊說道:
“江監察千萬莫要折煞小人,哪敢擋得上一聲總鏢頭之稱,叫我小段就好了。”
“小段?”
江平沒想到段安平也是個妙人,心中頓生一股威脅之感。
這般麵皮,已經能與他爭鋒了啊。
這家夥得慎用。
好在江平也沒打算重用段安平,他能當好行走廣告牌的職責就算成功完成任務。
“哎,是我。”
段安平毫不臉紅地答道。
但江平可不想叫一個快五十歲的家夥小段,那不是把他給叫老了。
於是他想了想說道。
“不了不了,段總鏢頭的年紀足以當我爹了,叫你小段才是折煞我。
若是段總鏢頭不嫌棄的話,我叫你一聲老段,你叫我一聲公子。
你我雖有上下之分,但彼此平等交流。
大家便是自己人了嘛。”
從小字輩升級為老字輩,段安平自然樂意,他立即點頭答應,張嘴就是一聲公子,把江平叫得嘴角微微一咧。
然後就在他望眼欲穿的眼神中,江平緩緩說道:
“其實老段你呢,想要突破也不是沒機會。
你資質雖是差強人意,但你的武道信念卻十分堅定,這一點剛才我已經感受到了。
想要突破大宗師,這玄之又玄的信念也是一大關鍵。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老段你差的隻是一個機會而已。
雖然你不知道從哪聽說了本公子點石成金的手段,但我也不怕告訴你。
我其實哪會什麼點石成金,隻是因緣際會,與一位藥膳宗師頗有淵源。
我身邊的老邱,還有我那位便宜師兄,全是我欠老宗師的人情求來的靈膳,每日一份,連續半月,才將他們的狀態調整到最好。
最後更是用一份聖品藥膳才換來了突破的機會。
因此說起來突破需要的資源隻是一小部分,花費的人情才是大頭。
但你既然今日叫我一聲公子,我也就認了。
誰叫我和你一見如故呢。
反正債多了不愁,再多欠一份人情又能如何,大不了我就讓他孫女……”
江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不提這些了,我說了助你就一定助你,待我去問問那位老宗師,安心在這候著,三日之內,我給你答複。
如果這也不成,就請恕我愛莫能助。
之前的話也請老段你收回,大家以後當個朋友。”
段安平本來因為被迫賣身,還心存一絲怨恨,但聽到江平如此坦誠,他竟有一種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感覺。
他又看了看江平的臉。
此時的江平並未戴著麵具,將自己俊朗帥氣的容顏完全暴露出來。
他心中頓時了然。
這麼一張臉,果然很吸引女孩子喜歡。
剛才聽到老宗師的孫女,那份緣分大概也是這張臉帶來的。
但看江公子的樣子,那個孫女恐怕不怎麼招人喜歡,否則哪會如此為難。
這麼一想,江公子為了他這個初次見麵的人,竟是要去出賣色相。
江公子可是有妻子的男人啊。
他妻子來頭還不小,是神鷹鐵傲之女。
也就是說他還冒著得罪鐵傲的風險。
明明他隻說了幾句漂亮話,什麼實質利益都沒給出來。
此等恩情,何以為報?
段安平啊段安平,你是何等榮幸,竟遇到了江公子這般好人。
段安平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慚愧。
在江平刻意的誘導下,他終於和萬千不幸受害者一樣,成功進階為腦補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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