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江平正要說話,卻是神色一動,然後在七夜一臉愕然下直接鑽入了房間的櫃子裡。
動作之快,之熟練,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咚咚!!!
過了好一會兒,屋外傳來敲門聲。
七夜坐在桌子上,將剛才江平喝茶的杯子放至自己麵前,而後淡淡道:“請進。”
吱呀~
房門推開,露出一張成熟穩重的麵龐,是一個中年男子,形象低調,身材中等,身上有一種自然舒服的氣質。
這是一個很容易就被人信任的人。
七夜自然不可能被外表所迷惑,魔門之中一臉憨厚,但心比刀子還硬的人他也不是沒少見。
“你是誰?”
中年男子回道:“我叫張三,一個來救你的人。”
他是張三。
名字大眾,形象過關,能言善辯,是一個出色的說客,同時也是一個職業掮客。
七夜並不被這種話嚇住,而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端茶送客,他並不打算和這種人多聊。
張三當作沒看見,做掮客要是這點麵皮都沒有,也稱不上職業。
不過他倒也沒進屋。
白天七夜在擂台上的表現他可是看了的,他不認為自己能夠擋得住他的一劍。
雖然站在門外也沒多少安全感,但騙騙自己還是可以的。
他說道:“閣下今天在擂台上所向無敵,壓得神劍山莊,萬劍山莊,拜劍閣,落日劍派,雪花劍派黯然失色,大出風頭,卻也是為自己埋下禍根。
若是再不醒悟,恐怕要誤了大好性命。”
七夜不喜歡這種危言聳聽,正要送客,耳畔卻突然傳來江平的傳音。
“讓他說下去。”
七夜無奈地搖搖頭,說道:
“哦,你有何高見?”
張三神色一喜,說道:“我知閣下劍術無敵,可閣下一人,能敵五大劍派否?
今日閣下已經賺足聲名,不久之後,天下人皆知青雲劍門許午之名,不若就此急流勇退,也好為以後早做打算。”
七夜道:“你想讓我明日認輸?”
張三搖頭道:“非也,隻是請閣下明日稱病不戰即可。”
“這麼簡單,那我有什麼好處?”
七夜好像來了興趣的樣子。
張三滿是信心道:“若是閣下願與五大劍派化乾戈為玉帛,自然便能獲得他們的友誼,今後你便是五大劍派的朋友。
行走江湖,朋友最重要。
有了五大劍派為友,閣下以後不管是想要當個獨行俠客,便有五大劍派為你揚名,若是想要振興青雲劍門,有五大劍派相助,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用一個外道第六劍的虛名換取如此巨大的好處。
其中得失,想必閣下自有計較。”
七夜還是神情淡淡道:“我如何信你?”
張三見事有可為,也不害怕了,一步走入房內。
“五大劍派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由他們親自出麵,未免太傷臉麵。
所以他們請我這個外人來此,也正是這個原因。
不過閣下放心,我決計不會誆騙閣下。”
說著,張三從懷中掏出一張信封道:
“這是五大劍派的聯名信,有他們各派的掌門印章,閣下若是同意,便收下此信,今後便能以此求得他們為閣下辦一件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七夜沒有接下信封,而是問道:
“若是我今夜不應下此事呢?”
張三神情不變,依舊恭謹客氣道:
“在下隻是個傳話的,若是閣下不應,在下隻好回去稟告諸大劍派。
我想來,該是明日在擂台上見真招吧。
不過雖然他們未曾對我交代,可我還是想對閣下多說一句。
五大劍派人才濟濟,又有五尊大宗師帶隊,閣下孤身一人,若是違了他們的意思。
就算勝了今日,恐怕也難勝明天。”
七夜盯著張三,沉默不言。
張三隻覺空氣突然沉了下來,他暗暗咽下口水,同時默默祈禱。
千萬彆發飆,千萬彆發飆!
沉默中。
“好,我接下了。”
七夜收下信封。
張三長舒一口氣,說道:
“那在下就祝閣下今後大展宏圖,還請記得多多提攜在下。
夜已深,便不打擾閣下了。”
說罷,張三退出房外,小心地關上房門,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過很快他便麵露興奮之色。
他隻是一個小小的掮客,在江湖上小有名聲而已,這次花費不少心思才讓一個持有青銅劍令的小門派帶他上山。
為的就是能夠在山上結識各大劍派的高層,擴展人脈,為以後生意發展提升底蘊。
畢竟沒有上層人脈,誰敢說自己是個高級掮客。
但現在他敢了。
這筆交易成了,他就徹底搭上了五大劍派的關係,對他的幫助可謂巨大。
張三興衝衝走了回去,起碼今夜他是無心入眠了。
屋內。
櫃子門打開,江平鑽了出來,形象依舊,連衣服都沒皺,一看就是個中老手。
七夜將信封扔在桌上,說道:
“你讓我答應他們,難道明天真的稱病不去?”
江平撿起信封打開,果然裡麵是一張信紙。
紙上麵寫到青雲劍門許午乃是各派故交,今日相遇,想起往日故人,感概良多,所以他們答應以後但凡許午有所求,便可攜此信來他們宗門尋求幫助。
為了表示此信有效,紙上麵還蓋了五個大印。
不過其中掌門印章隻有兩張,其他三張都是個人私印。
畢竟這次劍盟,五大劍派領隊的不全是掌門,掌門印章這種重要的東西也不可能隨身攜帶。
“嘿嘿,看不出來他們還挺能編,不過這哐哐五枚大印,倒也舍得下血本。”
江平嘿嘿一笑,趕緊將信紙收好,這可是他以後勒索敲詐的證據。
至於七夜的問題,江平笑道:
“去,當然要去,畢竟答應他們的是許午又不是七夜。
瞧瞧,我說行走江湖要多套幾層馬甲吧,這不,起作用了吧。”
七夜:“……”
不愧是你,這麼無恥的想法也隻有你才能做到了。
見七夜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江平又道:
“咳咳,如果這個提議你不滿意,那咱就換一個方式。
明天你稱病不去,後天你就說病好了,又能打了。
反正他們也沒說守擂要一直守下去,最後贏了就行。”
七夜:“……”
我就不該對你抱有期望!
“行了行了,剛才都是玩笑,現在才是正經的。”
江平一本正經道:“我這可是為你考慮啊,要我今天不在這兒,你會怎麼做?”
七夜老實道:“趕走他,要不是這裡是山莊地境,我會直接殺了他。”
江平一拍手,煞有其事地分析道:
“你看看這不就是了,你懂不懂什麼叫先禮後兵?
他們讓剛才那個張三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試探一下你的底限嗎?
若是發現你油鹽不進,不肯順著他們的意思來。
我跟你說說他們接下來會乾什麼?
我把他們往好一點的來想,就會和剛才那個張三說的差不多。
他們在擂台上令各自最優秀的弟子來對你進行車輪戰。
當然,他們肯定是打不過你的。
不過雖然我對你很有信心,但對對手也要儘可能高估,萬一讓他們逼出你一點底細來呢。
那些大宗師個個都是眼光毒辣的角色,特彆是那個快咽氣的,活得長一點,見識肯定也多一點。
一旦被他們發現你的身份,魔門身份在這兒可不受待見。
到時候……
‘呔!跟魔門妖人講什麼江湖道義,大家並肩子上啊!’
就這還是我儘可能把他們往好的方向想。
如果我是他們的話,一旦今晚談不攏。
上半夜談,下半夜我就來殺你。
到時候大宗師如果親自出手,就算拿不下你,可你不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又有幾分。
到時候……
‘呔!跟魔門妖人講什麼江湖道義,大家並肩子上啊!’
所以呢,隻要今晚上答應他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他們今天晚上睡個好覺。
咱們也睡個好覺。
明天忍過一天,後天咱們再跟他們好好叨叨。”
七夜點點頭,說道: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不想這麼做。”
江平無奈歎氣道:“感情我說了這麼多都是白說了。
人在屋簷下,低個頭,不丟人,而且咱們又沒損失什麼,隻要拿到最後的好處不就行了。
到時候生氣憋屈是他們,笑的是咱們,何樂而不為。”
七夜道:“我知道你的選擇最安全,但我不喜歡。”
他突然站了起來,背對著江平,幽幽道:
“當初在十三國,我與你不得不分開的那天,我便明白一個道理,力不如人,身不由己。
可今天的我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
我不喜,便不做。
天劍再強,我自信也可以變得比它更強。
為了一件工具,便讓我逆了自己的心意,我做不到。
他們要與我戰,那便戰!
我七夜,絕不弱於任何人!
無論他們是一人,十人,還是百人!”
江平陷入沉默。
他倏然認識到自己和七夜最大的區彆所在。
麵對敵人,他是先分析敵我強弱。
如果敵人弱於他,那沒的說,直接莽過去,怎麼爽怎麼來。
如果敵人強於他,那他就撒潑打滾,沒臉沒皮,不管怎麼樣,先活下來再說,臉皮啊,麵子啊,哪比得上小命重要。
之後默默強大自己,再找機會弄死他。
可七夜的方式很簡單。
就好像他曾經對莫青山說的那句話:
“我不是你的對手,但這不是我不向你揮劍的理由。”
他的信條一直如此,從未更改。
可特麼你是主角啊!
怎麼折騰都不會死啊,混蛋!
江平心中忿忿不平。
要不是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本尊最後幫七夜擋刀死了,說不定他還真跟他熱血一把。
“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你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把我給你的秘籍多看看。
就這樣吧,要是你真被人圍攻,我到時候幫你收屍。”
江平沒好氣道。
七夜卻沒什麼憤懣的感覺,甚至背對江平的嘴角不由一勾,他知道江平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對他表示支持。
若他真有危險,江平絕不會對他置之不理。
關於這一點,他從未動搖過。
颯!
燭火搖晃,門框微微一響,江平已然消失不見。
七夜轉過身,從懷裡掏出天劍秘籍,摸著三劍心得上未乾的墨跡,他眼眸中一道暗沉的星光閃過,直接陷入頓悟狀態。
“多謝你,無邪。”
……
“你鬼鬼祟祟地往哪去了?”
江平剛踏進小院,就冷不丁聽到耳旁傳來一道聲音,他嚇了一大跳,然後轉過身就看到一個威嚴冷冽的麵孔。
“我還以為是誰呢,嶽父大人,大晚上的你不睡覺,擱這跟我嚇人,信不信以後我喝酒打媳婦。”
鐵傲:“……”
這天沒法聊了。
不過很快他就平靜下來。
以往他麵對的人,不是畏懼他的權勢,就是畏懼他的武功,對他恭敬有加,就算是皇上,也要倚重他,對他客氣溫和。
唯獨這個江平,想想初次見麵的時候,他是多麼誠惶誠恐,對自己又是多麼恭敬有加,那樣子就是見了親生的爹也不遑多讓。
可自從知道自己不會打死他以後,就開始怎麼混蛋怎麼來。
嘴上叫他一聲嶽父大人,可為人做事,哪有一點乖女婿的樣子。
說多了都是淚啊。
也不知道以後觀音真的嫁給他以後,要吃多少苦頭。
不過誰讓是她自己選的,怪不得人。
鐵傲思想一下子跑偏,甚至嘴角都露出獰笑。
江平不知道自己一句話差點逼瘋了鐵傲,他見鐵傲不說話,還是主動道:
“嶽父大人,我說你大晚上在這兒等我,不會就是因為擔心我,然後睡不著,一定要見到我才能安心入睡吧?
你這樣子,我會稍稍感動一下哦。”
鐵傲嘴角一扯,再次把湧上來火氣壓下去,說道:
“你是去見那個許午的吧,此人到底是什麼來路?這次天劍爭奪平添他一個變數,你又是如何打算?
我還是那句話,以你的資質才情,要奪天劍,機會很大。
這是一個一步登天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
江平卻是搖搖頭道:
“嶽父大人,彆以為你是捕頭大人就能隨便毀謗我?
我就是看到今晚良辰美景,出去賞賞花,看看月,順便經受了一場思想洗禮而已。
其他的我可不認,哎呀,時辰這麼晚了,嶽父大人,我不跟你聊了,睡了,晚安。”
不再給鐵傲說話的機會,江平打了個哈欠,脫下夜行衣,鑽到房間就呼呼大睡起來。
鐵傲知道江平是在胡扯,誰晚上出去賞花穿夜行衣的,采花還差不多。
不過江平不說,他也無法多問,總不能上大刑吧。
再說如今江平功力漸深,還有邱道雨和綠袍老怪相助,就算他想要製住他也得頗廢一番功夫才行。
他默默歎了一口氣。
隻希望這次五嶽劍盟能有一個好結果,不管最後誰得到了天劍,隻要不是秦魏那兩邊的人得手就行。
他對江平寄以厚望,可這玩意根本不跟他玩。
真是分分鐘想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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