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冤家 (削弱版二合一,不算加更)(1 / 1)

青年的話很淡,很輕,就好像問你吃飯了沒有。

但鐵觀音卻是牙齒都在輕顫著,麵前這個男人砍人的時候,語氣也是這麼淡。

猶記得當初她爹牽進來這麼一個野孩子,本著爹老大,我老二的思想指導,她想讓這野孩子清楚認識一下這裡是誰的地盤。

於是趁著爹爹外出,她大模大樣地走到他麵前,然後——

就被咬趴下了。

當時的青年還不會說話,可下口那是真狠啊。

她至今小腿上還有塊疤痕,就是拜麵前這家夥所賜。

當然,如今貴為神捕司司長之高徒,人稱冷麵狼王的冷捕頭是絕不會承認這段曆史的。

之後,也就沒有發生什麼青梅竹馬的橋段。

畢竟任誰被咬得遍體鱗傷,都會留下童年陰影的,還在一起玩,那完全是在做夢。

反正鐵觀音一直是避著他走的,每次看到他之時,就感覺小腿隱隱作痛,心口也在微微顫抖。

不是心動,完全就是害怕。

因為冷天狼是神捕司內為數幾個不把她當司長之女的家夥,隻要不打死,就算是她爹,一般也不會說什麼。

偶爾倒是會說上一句:“下次彆打臉,觀音武功不好,以後就指望著這張臉吃飯呢。”

那話說了還不如不說。

見鐵觀音久久不說話,冷天狼再問了一遍:

“你想出去?”

這次鐵觀音反應過來了。

現在可不是在鐵府了。

大庭廣眾下,要是冷天狼敢動手,那打的可就不是她一個人,而是鐵家的臉,還有她那個不太願意承認,卻不得不被人貼上皇子妃標簽的未婚夫的臉。

鐵觀音頓時有了底氣。

她高高昂著頭,冷哼道:

“昂,我就是要出去,你把我關了這麼多天,難道還打算一直把我關下去?

我出去走走,透口氣怎麼了?

這你也要攔著,我是犯人嗎?”

冷天狼搖搖頭:“再有三天就好了。”

“三天之後,我會送你上京,到時候師父自會與你分說。我的任務,隻是看好你。”

“我說了我不回去,打死也不回去!

誰愛嫁誰嫁,當初訂婚約的時候都沒問過我,現在又想要我嫁,我告訴你,沒門!”

鐵觀音寧死不屈道。

冷天狼還真的點點頭,說道:

“師父還說了,要是你寧死不願回來,那就讓我成全你。

他會從鐵家旁係另外過繼一個女兒來,反正三皇子要娶的不是你鐵觀音,而是鐵家的女兒。”

鐵觀音:“……”

這是親爹說的話?

活該當初娘跟彆人跑了!

她沒懷疑冷天狼說的是假話,更加不會懷疑他敢不敢動手。

這變態,除了自己的混蛋爹,就沒他不敢動手的人。

被狼養大的孩子,骨子裡總是會殘留著一絲瘋狂。

“你還要留在這兒嗎?”

冷天狼聲音依舊很淡。

鐵觀音猶豫了。

她很想硬氣一點,但麵前這混蛋太嚇人了。

突然,她想起了自己的好弟弟跟她說過的一句話,從心不算慫。

嗯,她隻是不想和混蛋爹的便宜徒弟發生衝突,給混蛋爹麵子而已。

“哼!”

鐵觀音重重的冷哼一聲,頭發高高甩起,調頭就往回走。

總之,姿勢很帥就是了。

見鐵觀音上了閣樓,冷天狼轉頭盯住酒仙人:

“酒老,我知道你跟觀音的感情很好,但孰輕孰重還希望你分清,不要辜負了師父對你的的交代。”

酒仙人疲憊地歎了一口氣,給自己狠狠灌了一口酒,苦笑道:

“老頭子曉得的,最後三天,觀音不會出閣樓一步,不然的話,我也沒臉再回去見老大。

不過我好像聽到了一點動靜,你把神捕司的人全調動起來了?

都這個時候了,觀音這邊才是最重要的,你把人都帶走了,萬一看守力量不足,讓觀音找到漏洞逃了出去,這個責任算你的還是我的。

你到底想乾什麼?”

冷天狼倒是沒隱瞞酒仙人,不過語氣依舊沒有什麼起伏:

“江平回來了。”

“什麼?!”

酒仙人大吃一驚,“他回來了!”

不過他馬上捂住自己嘴巴,還小心地往閣樓方向看了一眼,見那邊沒啥動靜,才低聲問道:

“消息準確嗎?”

冷天狼點點頭,說道:

“三皇子之前在這兒收的王府供奉,就是安插進城衛軍的那個教頭,叫封於平的家夥,帶著五百精兵前去捉拿,結果全軍覆沒。”

“什麼?!”

酒仙人再吃一驚,他可是知道封於平這家夥的,號稱朔陽城武功第一,固然有自吹自擂的成分,但手底下的功夫著實不弱。

就算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勝他,更彆說殺他了。

更何況他還帶了五百精兵,便是他對上了,要麼趕緊跑,要麼陷入軍陣,十死無生。

江小子何時變得這麼厲害了?

難道是那個左手魔刀乾的?

可他才恢複了多久,當初走的時候,也就跟他半斤八兩,才個七脈宗師。

這一年多再怎麼進步,總不能還能一步登天,直接到了宗師巔峰的境界吧?

他凝神沉思一會兒,問道:

“可是一個使刀的人殺的?”

他是知道冷天狼看家本領的,那種腦海虛擬現實場景,推理案發現場的本事,好似天生,純屬老天爺賞飯吃。

神捕司這麼多人,他就再沒聽過第二個人有這樣的本領。

冷天狼再次搖搖頭:“是一個擅長火行功法之人,而且很強很強,我的本事在他身上失效了。

這樣的情況隻在師父和花老身上出現過。”

“你是說……”

酒仙人覺得今天大概不用吃飯了,光是吃驚就吃飽了。

這次連冷天狼臉上都出現了一抹凝重,輕聲吐出三個字:

“大宗師。”

所以說,這一年多來,江小子到底在外麵乾了什麼?!

還讓堂堂大宗師竟然為了他殺人!

酒仙人頓時渾身都哆嗦了一下,寒氣從背後絲絲冒起。

這實在太刺激了!

“回京在即,這件事不能跟觀音說,否則恐怕會橫生變故。”

冷天狼告誡道。

“我曉得的。”

酒仙人點點頭,還補充道:

“也不要讓生人靠近這裡,越是這時候越不能放鬆,我守好這裡,外麵就交給你了。”

冷天狼微微頜首,然後眉頭突然一皺,叫道:

“站住!”

一個從他身邊經過的青衣捕快停住腳步,問道:

“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冷天狼嗯了一聲,問道:

“你進來乾什麼?”

青衣捕快舉起手裡捧著的花瓶苦笑道:

“鐵統領剛才把瓶子摔了,我得上去補上,否則明天就不知道她丟下來什麼東西了。”

酒仙人也是說道:

“沒錯,這些日子觀音被關在這兒,情緒極為暴躁,每天都要摔下來好多東西。

我們也沒什麼好辦法,隻得每天按照丟下來的東西補上去,讓她下次再丟。

丟下來些東西還算好的,我就怕她沒東西丟,把房子給拆了。”

冷天狼卻是搖搖頭,看著捧著花瓶的青衣捕快,輕聲問道:

“你的心跳得好快,似乎很緊張?”

青衣捕快額頭滲出冷汗,乾笑道:

“在大人麵前,屬下哪能不緊張,要不是有酒大人在這兒,我恐怕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冷天狼注視著青衣捕快好一會兒,突然伸出手來:

“給我看看。”

“什麼?”

“你手上的花瓶。”

青衣捕快愣了一下,才顫呼呼地把花瓶交到冷天狼手上。

冷天狼接過,眼睛看向瓶口,裡麵什麼都沒有,他又伸入手,在內壁上摸了摸。

內壁光滑,入手清涼,是上好的瓷器。

又掂量了一下,重量也沒什麼不對勁,倒起來看看,底下刻著製瓷人的名號和年份。

沒什麼不對勁的。

他再次皺了皺眉,直接把花瓶摔在地上。

花瓶頓時碎了一地。

冷天狼這才點點頭,說道:

“再去選一個相同的,送上去。”

“哎,好好。”

青衣捕快的汗水此刻已經打濕了衣襟,他一邊擦著汗,一邊跟外麵的人打招呼,讓他們過來清掃。

再等大約一炷香後,青衣捕快又捧著一個相同的花瓶走了過來,見冷天狼還在門口站著,他趕緊低下頭走進去。

不過這次卻沒叫住他。

酒仙人道:“你呀,就是太多疑,花瓶裡難道還能藏什麼東西?”

冷天狼卻沒回答,而是問道:

“每次來換東西的人都是他嗎?”

酒仙人愣了一下,然後哈哈一笑,說道:

“難道你以為我老糊塗了,不知道觀音可能會和外麵串聯,傳遞情報。

放心吧,每次來換東西的人都不同,而且他們都是新加入的新人,觀音恐怕都不認得他們,更彆說拉攏他們為她傳遞情報了。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老頭子雖然武功上不是你的對手,但總算沒吃那麼多年白飯,經驗還是有一點的。”

冷天狼還有點不放心,但也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勁。

他擰著眉頭走了。

酒仙人看著冷天狼的背影,自嘲一笑,在門口找了位置坐下,拔出酒葫蘆的塞子,酒香撲鼻,小啜幾口,味道美滋滋。

三天,隻要最後三天穩當下來,他就真的能好好休息一了。

……

閣樓上。

“鐵大人,屬下來給你換花瓶。”

青衣捕快敲門叫道。

“進來吧。”

鐵觀音趴在梳妝台上,語氣蔫蔫道。

青衣捕快推開房門,不敢抬頭亂看,把花瓶放好以後,就直接退了出去。

全程兩人就隻有最開始的一句交流。

待到青衣捕快下去之後,閣樓拐角,一個人影走了出來,赫然正是冷天狼。

他喃喃一句:“難道真是我想多了。”

說完,他腳下一點,就跨欄飛了出去。

時間流逝,天色漸黑。

屋子裡點起了燈。

鐵觀音洗完澡,擦著頭發,好似無意中走到擺放花瓶的位置,手不留痕跡地往下一探,就在花瓶底下抽出一張壓著的白紙。

白紙上無字。

可鐵觀音卻笑了起來。

他們以為把她的心腹調走,就讓她沒了可用之人。

殊不知,早在一年多以前,江平走的時候,她就開始了布局。

這一切還得感謝江平介紹的那位魚捕頭。

他幫忙訓練出來的這些新人一個個手段老辣熟練,在她被囚禁的這些日子,也是多虧了他們,才能讓她不斷獲得外麵的消息。

鐵觀音將白紙在油燈上慢慢炙烤,就見白紙上開始顯示出焦黃的字跡。

以往,鐵觀音都是一目十行,快速看完,然後一把火燒光。

可這一次她卻看了很久很久。

她嘴角出現一絲甜蜜,然後就是猶豫和掙紮,似乎在麵臨一個艱難的選擇。

良久,她將白紙燒儘,一口吹滅油燈。

躺在床上,她望向窗外的月亮,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隻是在進入夢鄉之時才留下一聲悠長的歎息: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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