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莫青山就要咽下最後一口氣，江平一咬牙，一跺腳，瑪德，得出點血了。
“程大長老，你那顆七日續命丹呢？”
程千山如夢初醒，也沒來得及計較為什麼麵前這個小帥哥知道他有七日續命丹這麼隱秘的事。
他趕緊從兜裡掏出一顆藍色小藥丸，真的是藍色的，大概小拇指頭那麼大，圓圓的，還很可愛。
“師弟，你快吃下去。”
程千山將丹藥送到莫青山嘴邊，掰開嘴巴，送進去，再仰頭一咽。
江平看得心痛極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丹藥該是我的啊。
什麼？
這是程長老的？
可程長老不是我便宜老嶽丈，他女兒將來都是我的，這小小丹藥就應該是我的！
七日續命丹不愧其七日續命的名號，幾乎就在丹藥一服下的瞬間，莫青山就抬起了頭，眼神還有些迷茫。
“我……我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莫掌門，時間有限，你還是挑要緊點的說，這天都快亮了呀。”
江平催促道。
這不僅是任務重要，還因為這裡都消停這麼久了，鬼知道夜雨樓還有沒有其他殺手，普通的雜魚江平不慌，就怕再來個金牌銀牌殺手啥的，真打不過啊。
莫青山回憶起來，沒搭理江平的催促，而是慢慢說道：
“……我在燕山待了一年，那一年中，我被鬼娘子百般折辱，掏空了身體。
我無時無刻不想逃跑，可鬼娘子武功高強，心機過人，我根本不是對手，隻能惶惶度日。
後來，我突然被鬼娘子放了出來。
原來我成了一枚誘餌。
我這才知道，原來燕山八盜聽聞了黃家的名聲，想要借機做上一筆。
不過黃家財雄勢大，家中守衛森嚴，又同官府交好，就算燕山八盜無法無天，也不敢招惹。
而黃家無子，隻有二女，大女出嫁，二女卻是想要招婿入贅。
我恰好生得一張好臉蛋，被燕山八盜選中。”
他看向同樣陷入回憶的黃芊芊：
“後麵的事情你也便知道了，無意中的相遇，意外的英雄救美，兩次不約而同的邂逅，全是燕山八盜中的老八毒書生設計出來的。
我當時隻是一個被操縱的布偶，但不可否認的一件事，當時的我真的愛上了你。
你是那麼單純，那麼可愛，與令人作嘔的鬼娘子相比，你就是我心中最美的仙子。”
“我幾次三番想要與你坦白，可每次話到嘴邊，我便害怕得放棄了。”
“我不敢想象知道真相的你會怎樣對我，是原諒，還是仇恨？”
“就這樣，我與你見了伯父，你與我見了師父，又恰逢小弟出生，我與你便定下了親事。
我是真心想與你成親的，甚至打算好了，就在成親之日同你坦白，到時候要打要殺，任你處處置。”
聞言，黃芊芊的語氣有些顫抖起來：
“那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在新婚之夜夥同賊人滅我黃家滿門？”
“那不是我！”
莫青山微微仰頭，不讓人看清他泛紅的雙眸和眼角的淚水。
“那一天出現的新郎，根本不是我，而是燕山八盜中的老二雙麵人，他擅長易容換麵，模仿之術獨一無二，為盜之前曾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盜。”
“什麼？！”
黃芊芊終於動容，她看向奄奄一息的莫青山，不敢置信道：
“當日不是你？！”
她腦海中仿佛過電一般回憶起了當日的情景。
儘管已經過了二十年，但那日的情形早已化作噩夢長留在她的夢裡，每日夜深人靜的時候折磨著她。
以前有多幸福，回憶起來就有多痛苦。
一旦被莫青山點破，黃芊芊就本能的想起了諸多不對勁。
那一日，莫青山眼神要比以往輕浮許多，她隻以為是新婚大喜讓他情緒激動。
那一日，莫青山總是顧左言他，還忘記了許多他們兩人之間的小秘密，小動作，她隻以為是酒太醇，讓他醉了不清醒。
那一日，莫青山……
一旦開始懷疑，她就能找出無數個證據來佐證這一個觀點。
“不!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騙我！”
黃芊芊不敢相信，她恨了二十年，卻恨錯了人。
這一刻，她仿佛信仰破滅的狂信徒。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的仇恨，在今日竟有人告訴她，你錯了！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黃芊芊半是哭，半是笑，看樣子離瘋已然不遠。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這是我該受的懲罰，我欠你的，欠黃家的。”
莫青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就告訴我自己，我要把這條命還給你。”
“其實你不必費這麼多手段的，又何必殺這麼多人，你要我的命，我給你就是，隻要你說一聲就好了啊。”
黃芊芊徹底呆住了。
突然。
“燕山八盜在哪？”
黃芊芊仿佛找到了另一個目標，她的眼中重新出現神光。
“他們在哪？！”
“都死了，我親手殺的。”
莫青山就像在述說一件很平淡的小事。
“那一天，陽光很刺眼，我親手送他們上路，每一個人，都死的很痛苦。”
“其實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知道，原來他們覬覦的根本就不是黃家的財富，而是一本秘籍。他們想要借此來打開天門，突破宗師。”
“《蘭柯殘劍》！”
黃芊芊接了一句，而後問道：
“父親跟我說過，那是我們黃家的家傳之寶，他們怎麼會知道？”
莫青山搖頭：“我也不知道，隻不過伯父其實早早的就將這本秘籍傳授給了我。
他說我入贅黃家，受了委屈，但他會將我當成親兒子，還說黃家這一代沒有習武天賦，這本《蘭柯殘劍》是當年黃家祖先幫助了一位武道大宗師，用人情換來的傳家之寶，與其荒廢，不若用來助我。”
“燕山八盜沒有得到秘籍，一怒之下殺光了所有人，還放火燒了黃家。”
“我也被他們關在山寨地牢，無從脫身。”
“但《蘭柯殘劍》神妙無比，我於夢中練劍，開啟天門，終至宗師，闖出了地牢，將八盜誅殺。”
“他們說所有人都死了，我去了黃家，隻看到一片灰燼，旁人隻說黃家滿門死得好慘，一個都沒有逃脫。”
“後來我便回了青雲門。”
“沒有了你，青雲門便是我的全部。”
莫青山抬頭看向黃芊芊，眼神如二十年前般溫柔，他嘴角含笑，仿佛依舊是那個綠柳樹下，白衣折扇的翩翩公子：
“我經常想，回到二十年前，如果當時我不愛上你，該有多好。”
一代宗師，就此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