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血色的夜(二)(1 / 1)

嫁衣女子聽得莫青山這一聲呼喚,也是嬌軀一震,卻不是欣喜激動,而是滿腔的怨恨,仿佛是從地獄中傳來的鬼嘯:

“莫!青!山!”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女子的聲音乾啞,蒼老,像是鋸木頭般的刺耳,和她的麵容年紀極為不符合。

莫青山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最後千言萬語也隻化作充滿愧疚和痛苦的三個字:

“對不起。”

“哈哈……”

嫁衣女子厲聲狂笑,仿若癲狂。

“你會愧疚?你還會後悔?我還以為你沒有心呢?”

“那你為何要殺我全家,連我那還在繈褓中的小弟都不放過!”

“我好恨,恨我瞎了眼,竟然引狼入室,讓你這麼個狼心狗肺之人進了我黃家大門。”

“爹啊,娘啊,姐姐,姐夫,小弟!”

“你們在天之靈看好吧。”

“今日,我就要讓他最珍愛,最寶貴的一切在他麵前毀於一旦!”

“動手!”

轟!!!

隨著嫁衣女子聲音落下,一陣巨雷般的響聲在青雲門深處響起,然後就是衝天的大火,熱浪滾滾。

接著就是一股淡淡的馨香隨著夜風吹拂而來。

“啊啊啊!!!”

“老王你乾什麼?”

“酒裡有毒!”

“我的刀呢?!”

“噗嗤!!!”

“饒命啊!”

“師妹,快跑!”

……

隻見得酒席當中,不少人一言不發從桌子下抽出一把把明晃晃的長刀,配合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黑衣殺手,見人就砍,直斬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其他人自然也不是待宰羔羊,可待到他們反抗之時,竟發現自己渾身酸軟無力,不知何時中了毒,隻得眼睜睜看著那刀子為自己腦袋搬了個家。

隻有少許不沾酒水的賓客逃得一難,隻是相比那些如狼似虎的殺手刺客,他們的力量顯得太單薄了些。

反抗的,求饒的,痛罵的,逃命的……

各種聲音混在一起,變成了一副人生百態圖。

“芊芊,你?!”

莫青山見此情形,臉色不由大變。

“掌門小心。”

就在這時,身後程千山發出警告,手腕抖動,衣袖中一把飛刀激射而出,打落了自黑夜中襲來的三根銀針。

“是你!”

“許優!”

程千山如夢初醒,虎目怒瞪,望向隱藏在陰影當中的許優,神情極為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不惜出賣青雲門?”

其實就在幾天前,他就接到了一個暗中警告,說是青雲門內有奸細,要在慶典之日禍亂青雲,目的是要覆滅青雲門。

慶典將近,若是因為這種沒頭沒尾的警告就推遲,那青雲威嚴何在。

但出於謹慎,程千山還是暗中又篩查了一遍,發現並無錯漏後,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現在想來,配合他調查青雲門內部的人正是許優這位外門大長老,連最重要的接待南嶽劍宗的使者一事也是許優全權負責。

原來這位青雲門的第三號人物才是最大的內奸!

“桀桀……”

“他們並沒有給我任何好處。”

“相反,他們在找上我的第一時間,我便同意了。”

許優走出陰影,露出了一張與以往和善麵孔完全不同的樣子,滿是怨毒。

“還記得二十多年前,被你們趕儘殺絕的許家員外嗎?”

“那是我爹,我是他兒子!”

“什麼?!”

這下連莫青山都震驚了。

“你是許大器的兒子,可他的兒子……”

許優接上話頭:“早就病死了不是嗎?”

“哈哈,我不死的話,你們又如何安心?”

“明明我們已經認輸了,我爹還特地把我送到了郡城書院,就是想避開你們的視線。

但當我在書院得知我爹娘暴病而亡之時,我便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我隻得假死逃生。”

“隻是我沒死,非但沒死,我還成為了青雲門的外門大長老,是不是很諷刺?”

“我一直在等著今天這個機會,當黃小姐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就知道,機會來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青雲一劍竟是這麼個衣冠禽獸,真讓我好生失望!”

此時,宴席中的廝殺已經接近尾聲。

幾百具屍體橫七豎八的倒下,酒香混合著血腥氣,還有空氣中淡淡的馨香,變成了一種令人作嘔的氣味。

一隊黑衣人壓著剩下的活口來到嫁衣女子和許優麵前。

“這是你們同青雲門的恩怨,與我們無關,放了我們,我們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一個光頭大漢捂著流血的臂膀,臉色蒼白道。

趙大虎此刻心中滿是後悔,若不是他喝酒喝得太多,讓毒性深入,以他的功力,也不至於被這夥黑衣人暴打。

最不濟也能像柳芸和譚三那般,逃得一命。

嘭!!!

兩顆血淋淋的人頭扔在他的麵前。

隻見夜幕下走出一個戴著惡鬼麵具的黑袍人,他慢條斯理道:

“這兩隻小老鼠,可是讓我好追呢。”

趙大虎心中一顫。

這兩顆毫無血色的人頭正是剛剛逃命而去的柳芸,譚三。

“你們殺了我,三宗的人不會放過你們的。”

趙大虎感覺自己酒真的醒了,醒的還特彆徹底,連牙齒都在打顫。

既然他們敢殺柳芸還有譚三,絕不會介意手底下再多一顆大光頭的。

“哈哈哈……”

麵具人笑得很大聲,諷刺意味十分濃厚,讓趙大虎感到屈辱。

“五虎門,流雲宗,烏衣幫……”

麵具人一一數來,然後俯下身,那雙戲謔的眼盯著趙大虎,就好像看透了趙大虎膽怯的心:

“真是好大的威風呀,那你聽說過夜雨樓嗎?”

“隨風潛入夜,血落如雨聲。”

趙大虎乾巴巴的念叨著不知從哪聽來的詩號,臉上僅剩的血色被快速抽離:

“你們是夜雨樓的人?”

“還算不傻。”

麵具人輕輕拍了拍趙大虎的臉,就好像逗弄一條受傷的大狗,扔出一塊大骨頭:

“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殺了他,我讓你活。”

麵具人指著趙大虎身旁同樣僥幸活下來的一個青雲門的弟子。

趙大虎看向那個在瑟瑟發抖的青雲弟子,咽了口唾沫,眼中漸漸露出凶光。

“夠了!”

莫青山一聲低喝。

此刻,他臉上所有情緒都全部隱去,剩下的隻有身為一宗之主的氣度,那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然。

他看向嫁衣女子,淡淡道:

“這就是你要對我的報複嗎?”

“為何要牽連到這些無辜的人。”

“還是你覺得靠他們,就能讓我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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