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慌張張的跑到了臥室裡,徐菲也聽到了外邊的動靜了:“大海,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媳婦,不行了,咱大舅剛打過電話來,說姥姥不行了,我沒時間多說了,你先在家裡等等,我帶爸媽過去看看,到時候再給你打電話。”尚富海說。
“你不能開車,叫孫慶德給你開車,要不不能去。”徐菲根本不放心。
就看著尚富海臉上那副慌亂的模樣,和時不時有點輕微顫抖的手,就知道他這個時候心緒極度不平,包括公公尚勇,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尚富海沒逞強,點頭說:“好”
回老家這幾天,作為司機的孫慶德就在他家裡休息的,尚富海和他媳婦說清楚了以後,出來喊了一嗓子,孫慶德馬上就出來了,尚富海直接把車鑰匙丟給了他:“慶德,沒時間多說了,你開車,再去趟我姥姥家,我給你指路。”
“老板,我記的路。”孫慶德說了一句。
尚富海沒多說彆的。
尚勇、周秀梅和尚富海這會兒心裡都很不平靜,好在有司機孫慶德給開車,要不然就尚勇和尚富海父子倆這會兒的心理狀況,真不定出什麼事。
得空,尚富海才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還不到四點半。
“媽,到底怎麼回事,我大舅怎麼說的。”尚富海焦急的想了解整個情況。
周秀梅正用手揉著眼睛,她這會兒兩隻眼全紅了,臉上有淚痕,父親尚勇一直坐在後邊沉默著。
“你大舅晚上就在你姥姥家住,半夜你姥爺喊他,你大舅過去一看,說你姥姥不行了,打咱家電話,讓抓緊過去。”周秀梅描述的不是特彆清楚。
尚富海也沒再問,沒多會兒,車到了姥姥家門口。
讓孫慶德在外邊等著,尚富海麻溜的下了車,父母也開門下車了。
下車後,接著月光一看,姥姥家門前已經停了幾輛車,姥姥家的大門也洞開著,這個點開門原本就不正常,這讓尚富海心裡不祥的預感更濃了。
顧不得彆的,扶著已經要哭出聲來的母親趕緊往姥姥家裡走,父親尚勇在後邊跟著,進去後才發現大舅二舅都在,小姨和小姨夫也過來了,幾個表哥也都在這邊等著。
姥姥睡覺的屋裡有人進進出出,隱約能聽到低語抽泣的聲音。
“舅,咋回事,昨天不是好好的,怎麼就不行了,叫醫生了嗎?”尚富海看到大舅後,著急慌張的問了幾句。
周秀清搖頭歎氣:“晚了晚了,你姥姥睡著的時候就沒氣了,你姥爺叫我的時候就晚了…我的娘啊!”
說到最後,大舅先哭嚎起來,惹得周秀梅也跟著哭了起來。
尚富海想到了姥姥突然就這麼沒了,心裡沒來由的酸楚和錯失摯愛的空洞讓他特彆難受,眼睛裡也跟著往外流淚,但就是沒有哭聲。
姨夫正蹲在大門口抽煙,煙霧繚繞了他整張臉,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尚富海知道姨夫這人平時根本不吸煙,連喝酒的時候都不吸,今天特彆了。
“咳咳”姨夫張善軍猛烈咳嗽了幾聲,這就是不常吸煙被嗆住了。
尚富海去了趟姥姥的屋裡,小姨在這裡,兩個妗子也都在,還有尚富海的母親剛剛進來,尚富海一看就看到了直挺挺的在床上躺著的姥姥,身上蓋著一塊白布。
估計是母親剛進來給她掀掉了吧,入目處的姥姥閉著眼睛,臉上的肌肉都開始僵硬了,姥姥年齡大了,嘴裡的牙都沒了,此時嘴唇部位因為沒有了肌肉的活力,開始往裡收緊,一眼看過去,顯得她嘴巴是張著的,母親哭著喊:“我的娘啊,你張嘴乾什麼,我給你合上……”
可惜,合了幾次都是那樣,傷心欲絕的母親周秀梅被兩個人給拉走了,然後有另外一個人過去把掀開的布單又給姥姥蓋上了。
尚富海這會兒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他沒想到自己又一次送彆了姥姥,隻不過這一次要晚了多半年,莫非這就是命數?
悲從中來,尚富海倒退兩步,跪到了地上。
“咚、咚、咚”
尚富海不打水分的磕了三個響頭,磕完後就能看到他頭前額部位變成了一塊殷紅的不規則圓圈,臉上有淚,嘴裡無聲,悲痛萬分。
“兄弟,快起來,你看看你頭上。”周鑫鴻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一把抱住了尚富海的肩膀,把他從地上硬生生給拖了起來。
周鑫鴻也時不時的抽噎一聲,眼淚和鼻涕快混成一塊了,他還安慰著尚富海:“兄弟,彆這樣,奶奶要是還活著,她也不願意看到你這樣。”
“鴻哥,我就是想哭,可我他媽哭不出來,咋辦啊!”尚富海呢喃著。
“兄弟,奶奶她年齡大了,80多歲的人了,她是睡著走的,一點都不痛苦,昨天還全家團圓了,這是好事,你哭什麼。”周鑫鴻說他。
尚富海這會兒智商腰斬了一半,傻傻的說:“可鴻哥你也哭了啊!”
是的,周鑫鴻哭了有一陣了。
這時候,尚富海才想起來:“鴻哥,我姥爺哪。”
“爺爺先去我那邊了,他在這邊對身體不好,讓他休息休息。”周鑫鴻又抽噎了一聲,鼻涕流了下來。
“鴻哥,你又哭了!”
“是嗎,應該高興的,那我不哭了。”周鑫鴻掀起衣服就在臉上抹了一把,鼻涕眼淚全摸衣服上去了。
他也沒在意,一轉身跪在了姥姥門口:“富海,來,跪下,給奶奶守靈。”
“哦!”尚富海木愣愣的跪了下去。
尚富海都不記得到底跪了多長時間,跪的他膝蓋都麻木了,雙腿來回抖動……
“嗡嗡嗡嗡”
尚富海兜裡的手機劇烈的震動起來,他好像沒感覺,在對麵跪著的周鑫鴻喊了他一聲,沒反應,周鑫鴻又推了他一下,尚富海這才回過神來。
拿出手機來一看是徐菲打過來的電話。
尚富海哎呦一聲,過來之後整個人就出在失魂的狀態,他忘了給他老婆打電話說一聲了。
門口這裡也不是個打電話的地方,尚富海想站起來找個地方接電話,哪知道一用勁竟然沒站起來,兩條腿都麻木的好像不是他的了。
沒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雙手揉了一會兒雙腿膝蓋,這才緩過勁來。
“鴻哥,我去回個電話。”尚富海給大表哥周鑫鴻說了一聲。
當徐菲聽到她老公說‘姥姥真沒了’的時候,徐菲還是一臉的懵:“大海,姥姥昨天不是好好的?”
“嗯,大舅說是睡著覺的時候走的……”
掛斷了電話後,徐菲神情恍惚,閨女小元寶開始踢腿揮手的鬨騰起來,這是要起來了,徐菲趕緊先伺候她起來,然後給她母親薑春華老太太回了個電話。
“媽,大海他姥姥走了!”
薑春華瞬間就領會了閨女話裡的意思,她很意外,她見過那位老人的,見她的時候感覺身體挺硬朗的,皮膚也很白皙,滿臉的富態相,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什麼大病的人。
難道就因為這個腦溢血?
薑春華也想不明白。
“那你沒過去看看。”薑春華問她閨女。
徐菲說:“富海剛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們這邊的規矩,讓我下午收拾一下過去陪著我婆婆。”
“哦,那行吧!哎,元寶也跟著回去了,她才那麼點,到時候忙起來,可怎麼看著她啊。”薑老太太又開始擔心外孫女的問題了。
誰知道會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如果真提前知道了,薑老太太絕對不會讓外孫女跟著回去,不是對這個事有什麼怨言,主要是小元寶回去就是添亂的。
她要是鬨騰起來,什麼事都讓你辦不成。
兩天後,姥姥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嚎聲中入土為安。
那一天,縣裡的宋書記來了一趟,今年剛上任的牛縣長也來了一趟,後續縣裡各局口的大小領導過來了,下邊各個鄉鎮上的乾部們也都排著隊來了……
謝誌剛代表了寶菲集團旗下的其他人一塊送上了一份祭禮,他安撫了老板尚富海足足半個小時。
到了謝誌剛這個歲數,有些事看的就比較開了,尚富海原本覺得自己也能看開的,但事攤到他身上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
姥姥下葬的時候,一家人都沒有讓姥爺過來,可下葬完,尚富海抬頭的瞬間,還是看到了姥爺手扶著一輛三輪自行車站在了路邊的高位上,身形孤單的望著這邊,眼睛裡沒有什麼神采。
“鴻哥,姥爺!”
周鑫鴻看了一眼:“爺爺怎麼又過來了,說了不讓他來……”
尚富海搖了搖頭,沒說話,周鑫鴻深吸了一口氣,也沒再說彆的。
入墳的事忙完了以後,其他人陸續都走了,尚富海沒走,他踱步走到了姥爺身邊。
“姥爺,走吧,回去吧,天快黑了,路不好走。”尚富海勸他。
姥爺輕輕搖頭,什麼都沒說。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富海,你姥姥走了,我還活著,你說她一人躺在這裡,孤單嗎?”
孤單嗎?
尚富海沒來由的記起來他看到過的那個畫麵,姥爺後來經常騎著一輛三輪自行車來這邊,就在他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看著姥姥的墓碑,一看小半天。
她孤單嗎?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故事裡就是我的姥姥和姥爺,姥姥就這麼無病無痛睡夢中走的,姥爺現在還會去她墳邊上看看……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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