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究是趨利性的動物,隻要是動物,都很難擺脫本能的趨勢,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做到絕對的理智,往往在麵對選擇時,都會選擇最有利於自己的那個選項。
倒黴一個人,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塞賓市稅務局的顏麵,更讓所有執法係統挽回了一些分數,怎麼選,約翰遜心中其實早就清楚了,他隻是不願意說出來。
人們心中越是充滿從醜陋黑暗,他們就越是向往純潔,但越是向往純潔,也就越是想要摧毀純潔,不管用什麼手段。
人性或許叫做“人性”,就是因為人的本質足夠的複雜,足夠的墮落,這才能襯托並賦予“人性”這個詞更多的內涵。
約翰遜局長拿著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林奇平靜的目光讓他感覺就像是針尖一樣紮在自己的身上,讓他非常的不安,也不那麼舒服。
他很少會碰到像這樣偽裝的很好,但極具侵略性的目光,那是一種上位者的目光,就像是他給出了自己一個條件,也知道自己無法自主的做出選擇,還要故作大度的讓自己去選,自己卻隻能夠選擇這唯一的答案。
有點傷人,他臉上的汗,脖子上的汗更多了,也許是這裡麵真的太熱了,也許是因為“單獨”和林奇麵對麵的交流讓他感覺到了太多的壓力,他突然間站了起來。
本來在站起來後,他還有一個抽離椅子轉身離開的動作,動作在這裡停頓了一下,他有點莫名的心虛,解釋了一句,“我要考慮考慮,是的,考慮考慮……”
他瞥了一眼林奇,林奇作出了“請便”的動作後,他一邊擦拭著汗一邊走出了烤肉店,他拿著已經濕漉漉的手帕站在人行道上,回頭看了一眼在人影中時隱時現的林奇,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他的手有點不那麼聽話了,突然間的惱羞成怒讓他猛地把手中略顯沉重且濕漉漉的手帕摔在地上,他口大口大的喘著氣,路過的行人怪異的目光讓他很快冷靜下來。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鑽進車裡,哆哆嗦嗦的掏出鑰匙塞進鎖芯裡,打著火,一腳踩在油門上,很快消失在路邊。
回到家裡之後約翰遜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他很少有的把用來裝飾酒架的烈酒取了一瓶下來,他隻有在應酬的時候才會喝酒,他本身不喜歡喝酒,這可能和他小時候酗酒如命的父親經常在酒後毆打他和他的母親有關係。
已經過去了四十來年,有些東西有些人已經成為了過去式,可有些東西卻彷如還在四十多年前的那一刻,至今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一杯又一杯的酒,濃濃的酒臭味伴隨著同樣強烈的負罪感讓他的情緒波動非常的大,因為他的決定將會改變三個人的一生,甚至會毀掉這三個人,可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約翰遜局長是一個好人,至少稅務局的人們都這麼說,是他的溫和讓他走到了局長的位置上,也是他的溫和讓他止步這一刻,但現在這些都要發生改變了。
第二天,人們眼中得過且過很好說話的局長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總是皺著眉頭,聲音裡透著一股蒼白銳利感覺的局長。
接下來幾天時間裡在輿論持續發酵的事態下,塞賓市這座拜勒聯邦二線的小城市第一次成為全聯邦乃至全世界的焦點,這種感覺……很奇特。
在城市中心街區的街道上出現了一些新鮮的麵孔,他們手裡總是握著一個麥克風,在他們不遠的地方還會有采訪車。
工人工會方麵甚至專門了為了這件事在周末發起了一場為期一天的罷工活動,塞賓市工會管理層還特意的來看望了一下林奇,表達了他們對執法部門濫用職權的憤慨。
總之這是一件很神奇的時候,每個人都覺得很新鮮。
在這種新鮮中,小邁克爾的案件開庭了,因為邁克爾自己現在一身的麻煩,加上小邁克爾拒絕任何的探視行為,所以法庭方麵指派了一名律師作為小邁克爾的辯護律師。
在辯護律師和小邁克爾半個多小時的商議之後,辯護律師認同了小邁克爾的認罪舉動,並且會儘可能的幫助他爭取更少的刑期。
對於已經要依靠法庭指派混日子的律師來說,勝訴率什麼的早就不被他們放在心上,能混一天是一天了。
在這種情況下,小邁克爾出現在法庭的被告席上。
邁克爾的旁聽申請得到了批準,他畢竟是小邁克爾的父親,雖然現在被軟禁在家裡等待另外一件傷害案的結果,法庭還是允許了他前來旁聽。
才三五天的時間沒見,父子兩人在法庭上的見麵仿佛隔了一年那麼久,邁克爾看著神情憔悴的小邁克爾心如刀絞,小邁克爾勉強的笑了笑。
小邁克爾宣讀了一份他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認罪書,在一係列的流程結束之後,律師幫小邁克爾爭取到了九個月的刑期,老實說入室盜竊隻有九個月的刑期超乎了許多人的想象。
律師以小邁克爾的年紀尚未成年,以前沒有任何的犯罪史,並且從小到大都能拿到全額獎學金,是一名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作為依據,認為他的入室盜竊更像是一種無主觀意識的激情犯罪行為。
法庭方麵瀏覽了相關的材料,最終認可了辯護律師的辯護,給了一個最低的刑期,不得不說小邁克爾常年能拿全額獎學金幫助了他。
邁克爾因為在庭審的過程中兩次乾擾秩序被驅逐到了法庭之外,不過法官可以理解他的心情,特意的批準了他可以在稍後與小邁克爾見上一麵。
此時的邁克爾雙手抱著腦袋無聲痛苦的哭泣著,他不斷的用拳頭,巴掌錘擊自己的額頭,腦袋,似乎在痛恨著自己。
幽靜的走廊裡讓他輕微的垂泣聲變得明顯許多,在他痛苦萬分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此時的邁克爾就像是一直受傷的獅子,他頭也不抬的張開嘴,一個“滾”字撕裂了他的聲帶從他的喉嚨裡噴了出來,裡麵充斥著暴虐的情緒。
可坐在他身邊的人卻不為所動,緊接著邁克爾就聽見了打火機打火的聲音,然後便是濃鬱的香煙味道。
他擦了擦眼眶中和臉上的淚水,不願意自己的狼狽被彆人看見,他是一個硬漢,他自己覺得是,他要以硬漢的形象告訴身邊的人,從他的身邊滾開。
就在他準備咆哮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做!”
林奇,是林奇!
邁克爾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聲音,這個聲音也成為了最近他噩夢的主要來源,他惡狠狠的,用哭紅了的眼睛瞪著林奇,“你來看我笑話,你很得意?”
林奇撇了撇嘴,他遞了一根煙過去,邁克爾隨手打掉了林奇的手,香煙翻滾著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到了走廊另外一邊長椅下。
“你一直都是這樣嗎,認為所有人都應該接受你的臭脾氣?”,林奇不以為意的收回了在空中僵停了幾秒鐘的手,他的眼神裡透著一絲漠然。
他臉上在笑,眼睛裡卻沒有什麼笑意,脾氣暴躁的邁克爾閉上了嘴,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裡。
林奇看著他聳了聳肩,站了起來,俯視著他,“我來這裡隻是想要告訴你,我們之間的恩怨差不多結束了。”
“你將會得到你應有的下場,你也不用太擔心你的孩子,他在監獄裡有很多男朋友……”
邁克爾再次暴起,他雙手揪著林奇的領子,林奇則舉著雙手。
獅子雖然受傷了,但還是獅子。
林奇絲毫不畏懼邁克爾身上那股子慘烈的氣息,他用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要是你,我就會放開手,你和你的兒子已經為你的過錯買單了,你也要想一想你的妻子……”
下一秒,邁克爾凶狠的眼神瞬間變得蒼白起來,獅子雖然可怕,但它終究不是獵人的對手。
林奇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領子,一邊笑說道,“好了,我該說的也說完了,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假期,邁克爾先生!”
腳步聲愈行愈遠,邁克爾僵硬的轉頭,看著林奇消失在走廊另外一邊太陽的餘暉中,他的意識仿佛也在林奇融入餘輝的那一瞬間,被光明所淹沒。
就像是……溺水一樣,讓人無法呼吸!
即使那是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