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說完該說的,不等埃文探員回答,就起身離開了。
他留下來的意義不大,反而有可能會因為他留下來,給埃文探員施加了太多的壓力,導致他在考慮時出現極端情緒。
這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就好像你詢問你認識沒多久的女友要不要留下來過夜時那樣。
如果你問完就去做點其他什麼事情,也許她會認真的考慮。
可你要是一直盯著她,她會覺得你是在逼她。
林奇不想給埃文探員任何的壓力,因為交朋友,合作,應該是愉快的。
林奇一走,埃文探員就鬆了一口氣,他對林奇的感官好了不少。
因為林奇沒有逼他現在就給他答案,這讓一切都還留有餘地,每個人都能從容的去麵對。
僅僅是這樣就能夠讓埃文探員對林奇有一些好感。
他喝掉了咖啡,吃了薄餅,然後提著剛買的魚竿也離開了這裡。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要不要和林奇做朋友。
林奇沒有逼他,給了他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思考,他也開始認真的思考這件事。
而不是……趨於某種目的性的,不經過思考的給出答案。
人比動物更優秀的原因在於人類會思考,會總結,會反思。
埃文探員在反組織犯罪調查局裡其實就是在混日子,這個部門也就這幾年移民多了之後才逐漸的好了一些。
像以前,那些狗娘養的幫派都他媽的半公開的建立了泛聯邦幫派議會,一群黑幫或惡勢力家族首腦坐在一起洽談來年的犯罪業務分配問題了,反組織犯罪調查局也沒有怎麼出動過!
不是他們不想出動,他們知道泛聯邦幫派議會中每個黑幫,每個家族的首腦是誰,骨乾是誰,主要的生意和地盤有哪些。
但他們很難主動出擊,到了這種層麵的黑幫,家族,背後不是站著大資本家,就是有背景深厚的政客支持。
動這些人,他們會丟幾個替罪羊背下所有的罪名,然後他們依舊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而負責的探員,很有可能因此受到牽連。
這樣一個調查機構怎麼可能是一個充滿乾勁的地方?
他也年輕過,年輕時的埃文探員也曾經想要做出過一番事業,但在這裡,他所有的追求都被消磨了。
因為沒有太多的業務和業績,想要升值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那種街頭的小幫派抓了沒什麼太大意義,大的又不能隨便動手,行動組的組長和局長成為了聯邦調查局裡有門路的人升職的跳板。
不是退休了,就是去了更好的執法機構,隻有他們這些底層,一直是底層,一直是這樣!
要不要改變?
趁著紅燈時,他歪著頭靠在車門上思考這個問題。
他已經人到中年,並且也沒有什麼背景,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十來年他就會退到二線。
去當檔案管理員,或者去做顧問什麼的。
然後就是退休。
這輩子,應該也就差不多了吧?
這曾經也是他想要的生活,平平淡淡,安全的結束工作,然後和普通老人一樣坐在門口的搖椅上,看著日出,看著日落,一天就過去……
來自後車的鳴笛突然讓埃文探員受到了一些驚嚇,他有些生氣,可透過後視鏡,他看見了一輛好車。
他坐在駕駛座上罵了兩句,掛擋,踩油門。
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麼的平靜。
這麼的……平淡。
也許是林奇口中說出的“局長”激活了埃文探員體內的野心,也許隻是平日裡堆積的怨氣有了發泄的途徑,他用力拍了拍方向盤,在內心中作出了一些決定。
回到家中時,他擁抱了一下他的妻子,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兩人看著電視,就像是以前每一個休息日那樣的平靜。
他突然問道,“你說,如果我能當上組長,或者當個局長什麼的,會不會更好些?”
他的妻子有些驚訝,也有些驚喜,“他們要提拔你升職了嗎?”
埃文探員被妻子巨大的反應弄得有些不太適應,她平時不是這樣的。
他隻能笑著解釋道,“我是說如果,如果他們這麼做的話,你覺得我應該不應該答應?”
女人一下子就來了興趣,有時候女人的感覺很敏銳,她覺得這不是“如果”,而是一種對即將升職結果的討論!
“為什麼不?”
“如果你升職了,你的工資會多一些吧?”
埃文探員點了點頭,“如果我能當上行動組組長,我每個月能多拿一百五十塊到兩百塊。”
“局長呢?”
他認真的回憶了一下過去他和其他人之間的閒聊,“大概有兩千二三,這是基本工資,稅前。”
加上各種獎金,福利待遇什麼的,稅前每個月會有兩千七八。
女人變得興奮起來,“不管是什麼都比現在好!”
“聽著,……已經……你知道,我們不能讓另外一個也和她一樣。”
“以前我們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但現在我們有能力供他上大學!”
“而這些,需要錢。”
“現在你的工資雖然不低,但你也清楚,稅後它不剩多少,可如果你能升職,將來我們的負擔也會輕鬆一些。”
“我聽說如果貸款人中有政府公職人員,會更容易批下來!”
埃文探員的妻子所說的第一個孩子就是他們的女兒,高中上完之後沒有上大學。
她自己不想上,其次是布佩恩以及周邊地區的大學要求很高。
除了對學生有高要求之外,費用也非常的高昂。
一個普通的,針對性很強,不具備廣泛執法權力的執法人員家庭,還不足以讓這些大學降低錄取的標準,或者給他們發全額獎學金。
很奇怪,有些學校的學生還沒有入學就已經上了全額獎學金名單,這可能是聯邦的自由精神和公平原則在典型代表。
他們的長女在玩了一年多後,現在在一家連鎖餐廳工作。
她在社會上認識了一些混蛋,這些人不是幫派分子,但是他們前衛,時髦,同時也有些混亂。
他們喜歡喝醉了之後濫交,或者做一些其他刺激的事情,那是一群及時行樂主義的狂熱支持者。
他們的女兒也是其中一員,上一次她被這些人灌得爛醉,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光顧過。
如果不是諾爾知道了這件事,她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聯邦失蹤人口中的一員——
有些女孩逐漸的會被這些生活,被這些人控製,成為他們發泄欲望,以及賺錢的工具。
沉淪,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他們已經有了一個不幸的孩子,他們已經商量好要送次子上大學。
但費用,始終令人頭疼。
林奇的黑石保險業務中有專門的助學貸款,有人私底下說,政府公職人員申請貸款會更容易,甚至是利息都會更低!
有些更像是……無息的分期支付,這足以讓很多人動心了。
這也是黑石保險快速擴張的主要原因之一,它主要的客戶群體並不是普通人,而是政府公職人員!
當然,良好的口碑加上和林奇的大學綁定,中產階級和低產階級中富有的一部分人,也是它的忠實用戶!
埃文探員的妻子幻想著他升職加薪之後的一切,她說得很碎片化,不整體。
這也讓埃文探員知道家中的很多東西都需要更換了,比如說一些已經老舊,已經有些危險的家用電器。
比如說供暖效果大不如前,已經有了十三年曆史的供熱鍋爐。
比如說電熨鬥,它不是溫度不夠,就是溫度太高,以至於現在埃文探員的妻子熨燙衣物,都必須在衣物上再多墊兩層什麼東西來隔絕過熱的溫度!
聽著她數著需要更換的電器,需要花錢的地方,埃文探員沉默了下來。
他不知道居然有這麼多的東西都已經需要更換了,他以為一切都和以前沒什麼區彆。
同時他也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妻子不願意讓自己有更大的心理負擔。
就在不久前,他居然還花錢買了一根魚竿,他突然間有些痛恨自己!
埃文探員的沉默,讓對未來充滿美好幻想的妻子也逐漸的停下了她的“更新計劃”。
她坐在他旁邊,握著他的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最後,她隻是摟著他,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背,“一切都會好起來,彆給自己太大壓力……”
第二天上午,埃文探員提著釣具和新買的魚竿進入了車庫。
看著旁邊堆放著一些雜物的第二個停車位,他看了有那麼幾秒鐘時間。
他像是在對自己說話那樣自言自語,“該買一輛旅行車了,我們有時候可以一起出去玩玩。”
很快他駕駛著家裡唯一的汽車離開了這,前往了布佩恩環外的一處湖泊邊。
湖泊周圍是露營地,平時會有人來這邊露營,所以這裡也有一些電話亭。
他釣了一會魚,然後收起了釣具,把它們放回到車裡。
他今天運氣不好,注意力也不在這上麵,期間跑了好幾條魚了。
他把東西放好之後沒有上車離開,而是去了最近的一個電話亭。
進入電話亭後,他關上了電話亭的門,心跳開始加速。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杯墊,一個咖啡廳的杯墊,紙質的,上麵有一個電話。
他按照那個電話撥了過去,當有人接通之後,他微微低著頭,用溫順的聲音輕聲說道——
“林奇先生,我願意為您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