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
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
王宮的下水道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麼寬闊,因為這裡是納加利爾。
隻要在下雨天的時候不會被淹了,對這裡的人來說那就都不是問題。
汙水?
那也叫汙水?
所以王宮的下水道很狹窄,內徑的直徑也就兩尺。
一個正常人可以輕易的在管道裡爬行,但那得是新的管道。
老舊的管道裡會有各種集結物,這些東西長時間在浸泡中也沒有腐爛,就注定它們很大概率不會自然的降解,最終聚集在一起,糾纏起來。
有些是你能弄掉的,還有些在不斷鈣化的狀態下,已經和管壁連成了一體。
有可能管道被敲碎了,它也不會碎。
這也導致了下水道實際的空間比人們想象的要狹窄得多,特彆是一些彎頭的地方,根本沒辦法通行。
今天王宮廚房為整個王宮所有人提供晚餐的時候,發現下水道堵住了。
他們在另外一頭的主道中,發現了已經溺斃在水中的大公主殿下。
她頭朝下,被卡在下水道裡,看起來她死得非常的痛苦。
順便說一句,她溺斃的過程中,她流產了,很自然的現象。
聽著總管和一些人描述整件事,替身國王突然站了起來。
他把身邊一切的東西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踢翻了一切可以被他踢翻的東西!
他突然間意識到,大公主的死,是因為懷孕。
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怎樣的一個狀態,隻想著破壞,毀滅!
他把自己的房間徹底的砸了,如果不是王宮侍衛們來得及時,他可能已經把這座宮殿給點著了。
最終,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卷縮著,沒有讓任何人陪伴的度過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找到了聯邦的聯絡員,提出了他的要求,“我要離開這,我要帶著我的家人去聯邦,我們之前說好的。”
聯邦的聯絡員很公式化的看著他,一點也不擔心這個暴怒的“國王”會傷害到他,“我們說的是一切都結束之後……”
“現在已經結束了!”,替身國王打斷了聯絡員的話,他指了指腳下,又指了指外麵,“這裡已經變成你們想要的模樣了,這如果都不是結束,那麼什麼才是真正的結束?”
“你們要權力,我給你們了,你們要王室成為擺設,我也照做了,你們要淘汰掉君王製度,現在這裡隻有議員沒有國王!”
“你們到底還想怎麼樣,你們到底要我怎麼樣,才算是結束!”
他大聲的咆哮著,對著聯絡員,兩人站得很近,幾乎貼在一起。
聯絡員退後了一步,看了一眼門衛,隨後後者把這間房子的門關了起來。
替身國王還沒有反應過來時,聯絡員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臉上!
打的他向後踉蹌了幾句跌坐在地上,突然遭受的重擊破壞了他的平衡感,緊接著他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腮幫大聲的痛呼著。
而聯絡員,則脫掉了外套,放在了一邊,然後解開了領口和袖口的扣子,朝著他走去。
替身國王想要說點什麼,但很顯然聯絡員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他就被聯絡員按在地上狠狠的爆錘,每一拳都打的很實在,就像是一圈圈打在沙袋上那樣,噗噗響。
打了好一會,痛呼變成了求饒,聯絡員喘息著站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襯衫上飛濺的血跡,抬起腳用厚厚的皮鞋跟在替身國王的胸口踩了一腳。
“注意你的語氣……”
“你隻是一個替身,彆把自己真的當成了這個國家的國王!”
他拿起身邊的什麼東西,隨手找了一塊能擦手的,擦拭著拳峰上的鮮血。
替身國王還躺在地上,臉已經被打腫了,如果不是考慮到他不太適宜破相,也許他會更慘一些。
他連哀嚎都沒有什麼力氣,在整個短暫又漫長的過程中,隻能去接受所有的攻擊。
聯絡員的話,讓他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想起這件事了!
他其實不是什麼國王,他隻是大王子的替身,他隻是一個替身!
而這……也預示著聯邦人實際上知道他的身份?
他有些驚恐的看向了聯絡員,嘴唇動了動,但什麼都沒有說。
聯絡員抖著肩膀把外套穿上,他的拳峰破了兩個口子,剛才一拳打在了替身國王的牙上,破了皮,還有些流血。
“我們知道誰是真的大王子,也知道你是誰,從什麼地方來,為什麼會在那。”
“對於你兩年所做的一切我們都可以當作沒看見,那是因為你積極的配合了我們的工作,所以這些……”
他微微側身露出身後更多的範圍,“無論是王宮,還是那些公主,都是我們給你的獎勵。”
“但是你得搞清楚,在這裡,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們說沒有結束!”,他稍稍加重了一些語氣,“那就是沒有結束!”
“如果再有下一次,跳下去的那個人,就可能是你!”
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著裝之後聯絡員看著地上仿佛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的替身國王,臉上閃過一抹譏諷,“順便說一句,你父親昨天出意外死了,這幾天就要安葬了。”
“如果你有什麼想要的,比如說什麼小掛墜或者相片什麼的做紀念,我可以幫你弄來。”
替身國王又愣了一下,一個有些蒼老的形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原來的父親,一個普通的人呢。
其實也不能算太普通,因為他的關係,他的家人其實在當地生活的還不錯,算是特權階級。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了,真正意義上的父親。
以至於那個人留在他心底的東西,已經有些模糊了。
他甚至都無法想象出他的樣貌,總有一些地方是模糊的,然而此時噩耗傳來,這就是第二重打擊。
聯絡員離開了房間,替身國王再也不用支撐自己的身體,徹底的躺在了地麵上。
他輕聲的歎了一口氣……唉——
像是在感歎大公主的命運,像是在感歎自己的命運,又像是在感歎他父親的命運。
被打了一頓,他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其實早就輸了。
早在他背著大王子的外衣在外老老實實求學的時候,他就輸了。
他從一開始就隻是一個替身,現在也是,不會因為他住在了這裡,他就真的成為了大王子,成為了這個國家身份地位最高的那個人!
他所擁有的,都不是他的。
在這一刻,他真的冷靜了下來,不再想著“逃跑”,因為他早就沒有地方可以逃了。
替身國王正在思考著自己的人生,思考著哲學的問題。
聯邦的專家團隊已經開始接受修法的工作,當他們打開納加利爾的雙法典時候,不由得被這個國家曾經的統治者們都笑了。
“看這裡,哪怕那些統治者殺了人,也隻需要繳納不多的錢就能脫罪,這些法律簡直就是為了讓他們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情而製定的!”
很多專家都笑著搖頭,對他們來說,這裡的法律與其說是約束人們道德行為的規範,還不如說是統治者為自己的行為製定的脫罪方法。
“看起來,我們的工作量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大多,那麼我們就從目前一些正在發生的事情入手吧。”
“這裡需要儘快的穩定下來,我在來之前,已經委托聯合開發公司,對目前社會上最常見的犯罪列了一個清單。”
“我們第一階段的工作,就是從上到下,儘快把這些最常見的犯罪行為的新法規拿出來。”
“我們負責我們自己理解的,感興趣的,最後在一起討論。”
有助手開始散發材料,這些東西不需要他們自己收集,就已經準備好了。
這一次修法之後納加利爾會徹底的穩定下來,之前並不太具備修法的機會。
在政治改革和特權階級大洗牌下突然去改變法律,很容易引發人們的恐慌,從而造成一些不可預計的後果。
現在這些問題已經不存在了,國家製度的改革到現在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問題,說明民眾們已經開始接受。
人們對聯邦的向往與認可加深,聯邦人這個時候再來乾涉一下和普通民眾工作生活關係十分緊密的東西,納加利爾人就不會那麼的敏感了。
材料一份份發下去,有一名專家拿著材料看了幾行就提出了一個問題,“各位,關於量刑,有什麼標準嗎?”
有一名終身大法官輕聲笑了起來,“我們有一次談論起關於量刑的問題,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地區,對待不同的情況,應該有更多的選擇。”
“這就像搶劫案件。”
“在聯邦它的確是重罪,但我們可以給第一次搶劫的犯人一個改正自己錯誤的機會。”
“大多數人第一次犯罪都是激情犯罪,突發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了一個想法,然後他們就那麼做了。”
“他們沒有考慮過後果,但好在我們的社會是穩定安全的社會,人們的自律性很強,對法律也很敬畏。”
“所以我們可以放寬量刑的標準。”
“但是這裡……”
大法官笑了笑,“我們要做的是立刻阻止犯罪行為的重複發生,而不是給他們改正的機會。”
“先把犯罪的成本提上去。”
“我個人的建議是……隻要量刑標準達到十五年以上,直接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