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這麼的……奇詭。
前局長約翰遜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都快要退休了,卻突然有了一個新的孩子,一個小男孩。
他本以為自己會對那個小男孩沒有太多的感觸,畢竟他年紀這麼大了,已經無法很好的去做一個父親,也見識到了社會太多複雜冷酷的一麵,他不會和小男孩保持太多的“親情”。
可當他看見那個嬰兒握著自己的手指,看著自己的時候,他的內心被觸動了。
他不是一個堅強的人,不是一個粗魯的人,相反他有時候會表現的有些……嗯,可能是軟弱吧,以前局裡的家夥們背地裡都會這麼評價他,不夠強硬,也就是軟弱?
他還有很細膩的一麵,內心的情緒在那一刻,被一個新生命點燃了。
一種已經從他生命裡消失了幾十年的火焰被重新點燃,他回去之後和自己的妻子攤牌,說了這些事情,現在他和他的妻子已經處於分居狀態。
他的妻子和他的其他孩子依舊居住在塞賓市,他們在那邊居住了很多年,生活,工作,親戚以及朋友,所有和社會必要的接觸都在那邊,加上這些事情,他們沒有跟著過來。
住在首府這邊的隻有約翰遜一個人,以及邁克爾的妻子和那個小生命。
清晨,陽光刺破了厚厚的大氣層把金色的晨曦灑落在地上,約翰遜局長緩慢的睜開了眼睛,他睜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嬰兒房看看自己的孩子。
看著他睡的格外的香甜,約翰遜的臉上就有了一些無法抑製的笑容,他用他那粗糙的手指頭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孩子的小臉蛋。
他不知道如何描述那種感覺,最開始的時候他根本感覺不到有什麼觸感,他太老了,不管是血肉還是神經都已經衰老了,衰老到他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指碰到了什麼。
可現在,在一些奇特力量的幫助下,他能夠感覺到,那柔軟的就像是天空中雲朵一樣的小臉蛋在自己的手指觸動下微微凹了一些。
“你可真是天使!”,他收回了手,害怕自己傷害到這個小家夥,眼裡的喜愛毫不掩飾的溢了出來。
他的蘇醒,也讓睡在他身邊的女人醒了過來,她站在門口看著約翰遜還有嬰兒床裡的孩子,感情有些複雜,有些微妙,但總體來說,至少她和她的大兒子可以像過去那樣生活。
你不能苛求一個從來沒有社會經驗,也不具備什麼一技之長的年輕的生育過的女人去找工作,而且還是在現在這樣的時候。
她們除了得到一份皮肉的工作用尊嚴換錢維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之外,她們很難做到其他的東西。
好在,有約翰遜。
小邁克爾現在轉學到首府的私立學校裡,約翰遜現在是州稅務局的顧問研究員,憑借著他的這層關係,首府一家不錯的私立學校給了小邁克爾全額助學金,免去了他所有的學習費用。
一個全新的環境有助於小邁克爾重塑自己的人格,這是他的心理醫生說的。
說到心理醫生,她不得不感謝一下現在她的男伴約翰遜,權力和財富的結合在這個世界裡就像無所不能的通行證,小邁克爾在新的心理醫生的輔導下,逐漸重新變得開朗起來,除了有時候他會坐在她的梳妝鏡前發呆。
也許是約翰遜的指尖讓嬰兒有了一些感覺從睡夢中蘇醒,也有可能是窗戶外乾淨剔透的天空反射下來的光線讓驚擾了他,他開始哭喊起來。
女人立刻走過去,一點也不避諱的解開了睡袍上的腰帶,露出了早餐,她小心的抱起孩子,給他食物,安撫著他。
看著母子兩人以及感受著一個孕育了新生命的“家庭”的脈搏,約翰遜臉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如果沒有門鈴聲就更好了。
“我去看看是誰在那……”,他離開之前把嬰兒房的門輕輕的掩上,快速的來到了玄關處,打開了門。
這裡是一個中檔的社區,裡麵居住的都是社會中產階級和在政府工作的那些公職人員,社區的防禦力量很強,各項設施也不錯,他不擔心會有人找自己的麻煩,那些暴徒連門都進不來。
隻是在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有些細微的凝固,然後慢慢的消失。
“看起來我似乎不太受歡迎。”,林奇臉上的笑容和明媚的陽光一樣,不那麼刺眼,卻金燦燦的,“約翰遜先生,你對我的到來似乎有些不滿?”
“不滿?”
“不,沒有的事,我們是好朋友,記得嗎,你說過的!”,約翰遜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了兩步,恰好的擋在了門框的最中間。
他的行為意味著他並不歡迎林奇進去,“我們……走一走?”,他提議道。
林奇朝著房子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裡麵有一個女人,一個嬰兒,他知道這些。
有錢在聯邦能解決很多事情,包括探聽一些彆人不知道的秘密。
他沒有逼迫約翰遜的意思,在點了點頭之後,兩人順著社區內的道路漫步了起來。
“先生們,早上好……”
一位迎麵走來的女士目光在林奇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打招呼,兩位男士也紛紛回應。
騎著腳踏車正在送報紙的半大男孩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路邊修剪草坪的老人爭扶著割草機並且嗬斥那條把割草機當做怪獸想要戰鬥的小狗,不遠處的一名中年房主正和鄰居一邊聊著天,一邊為院子裡即將盛開的花卉澆水。
一切都沐浴在陽光之下,這裡仿佛成為了人世間最美好的地方,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每個人都彬彬有禮,大方得體……
林奇的注意力從周圍的環境中收了回來,他看著遠處街道的儘頭,向前漫無目的的走著,“昨天老福克斯被州稅務局抓走了,你知道嗎?”
約翰遜抬到了半空中準備落下的步子一頓,就這麼一頓的功夫,他就落後了林奇一步,他緊跟上去,否認道,“我很少去稅務局,我沒有什麼具體的工作要做,一般隻有彆人打電話需要我們去的時候,我們才會過去。”
“除此之外,我幾乎隻有在發薪水的時候才會過去,所以你說的這些我不是很清楚。”
老福克斯先生是林奇的合作夥伴,這件事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塞賓市的人幾乎都知道他和林奇之間的關係。
乍一聽到老福克斯被州稅務局抓了,約翰遜的腦袋裡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曾經的案子。
畢竟當時鬨的那麼大,連聯邦稅務總局和內閣都有人發聲的事情,而且還是發生在當時他的管轄區域內,他不可能會忘記!
隻不過那個時候受困於社會輿論的壓力,最終他們選擇了罷手言和,可林奇讓稅務局丟了臉是事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或許有人會忘記,但也會有人能記住。
現在有人要找他們算賬,現在的顧問研究員約翰遜先生甚至都覺得這很正常。
作為聯邦最特殊的部門之一,它是記仇的。
內心中有些奇怪的波動,不等林奇開口,約翰遜就主動說道,“我很想幫你,可你瞧瞧我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了。”
“所以很抱歉,這件事上我幫不了你什麼。”
他早早的把自己摘出去,不想卷入漩渦之中。
現在對於約翰遜來說,看著自己最小的兒子一點一點長大,感受一種新生的壯大是他最快樂的事情。
而且他即將能拿到七百五十塊錢每月的退休金,這些錢足夠他們一家人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他不想因為某些問題,讓自己後悔。
林奇臉上帶著一抹笑容,他偏頭斜睨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老人,“不,你能幫得上我,你隻需要幫我做兩件事就行了。”
約翰遜皺了皺眉,再次重申,“聽著,我……”
林奇停下了腳步,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收斂,居然給人一種嚴肅且可怕的感覺,“約翰遜局長,我很尊敬你,但我也希望你能尊敬我,在我的話沒有說完之前,不要打斷我的話,可以嗎?”
他直視著約翰遜的眼睛,讓本來想要再次拒絕的約翰遜感受到了另外一種壓力,他沉默了幾秒,挪開了目光,點了一下頭,“抱歉,我不該打斷你的話。”
林奇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他繼續朝前走,約翰遜則緊跟在他的身後。
“我希望你能幫我做兩件事。”
“第一件事,幫我查一查,是誰在背後推動這些事情,主持這邊工作的人是誰……嗯,這有可能變成兩件事,但我相信隻要你查出來任何一個答案,另外一個答案就會自然出現。”
“第二件事,幫我給老福克斯傳一句話,告訴他,我始終記得我和他之間的友誼,同時也祝我們之間的友誼萬歲。”
林奇說著攤了攤手,“瞧,很簡單的兩件事,你會拒絕我嗎?”
明明林奇沒有看著約翰遜,後者還是感覺到有一種不適的感覺,就像是有一道目光鎖定著自己。
恍惚之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山坡上的兔子,明明周圍一片安詳美滿的景色,卻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對兔子來說,危險來自於天上。
對他來說,危險來自於身旁。
在差不多十七八九二十秒之後,約翰遜澀聲道,“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