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的好心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就在人們圍繞著阿斯爾一行人做最基本的檢查和拿表時,突然在人群的最外圍發生了一些騷亂。
這些騷亂正在快速的從外圍向中間蔓延,很多正在排隊或者看熱鬨的人臉色都出現了不少的變化,很快阿斯爾的周圍就隻剩下他和一些工作人員了。
一群本地人,氣勢洶洶的手持棍棒之類的東西衝了過來,他們掀翻了擋在路上的椅子,桌子,還用棍棒抽打其他人。
“老板,我去搞定這些人……”,坐在角落裡的上士提著手中的槍站了起來,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他的工作就是維持穩定,但很顯然他做不到這一點。
林奇每個月給他們的薪水遠比他們在陸軍的時候多的多,就連他們的家人,也都各自從林奇麾下的企業中得到了一份工作,如果他們願意的話。
一開始他們可能不太適應這種變化,從為國家效忠,到為某個人效忠,畢竟就在不久之前,他們每天早上天剛微微亮就會起床,圍繞著聯邦的國旗唱著國歌跑著圈。
可現在,給予他們命令的不是“長官”,而是“先生”,儘管這兩個詞有時候是同一個詞,甚至同一個發音。
外麵的這些人讓他臉上掛不住了,他之前還和林奇說這邊的社會環境很穩定,他們都快要閒出屁來了,結果第二天就給了自己一個難堪!
這些人,真會找機會!
他心裡發了狠,其他幾名最先加入林奇的軍人臉上也多了一點帶著憤恨的尷尬,就在他們要出去的時候,林奇抬起手,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不,不要露麵,他們不動手的時候你們就不要驚動他們,我相信你們手中槍管裡的子彈,會比他們用手中落後的武器更快解決紛爭,對嗎?”
上士點了點頭,隻是他們並沒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讓大家一同找了一些適合射擊的地方。
這不是代表著他們隨時隨地就要奪走本地人的生命,阻止紛爭的方法不隻有殺死某一方,讓其中一方失去傷害彆人的能力也是一種辦法。
林奇就那麼看著,冷靜的看著。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會爆發這樣的事情,國內的勢力,國外的勢力,國內外意識形態的對立,社會形態的對立,宗教,信仰,自由……
有太多的東西和本地的傳統文化相互違背了,有些東西可能表現的並不激烈,比如說一些簡單的如生活習慣等問題。
但也有一些潛在的具有強烈衝突可能的問題,比如說宗教,信仰等。
這些問題肯定是堵不住壓不住的,曆來隻有上層的事情可以捂蓋子捂住,從來沒有下層的事情能捂蓋子捂住的。
原因很簡單,基數放在這。
上層的問題隻是幾個人的個彆問題,就算群體再擴大一些,也不過是一小撮人,百分之五的人的問題。
隻要這些人不開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五就會變成瞎子、聾子,而且這些中下層人,這個社會百分之九十五的人,他們獲取上層信息的渠道,恰恰是上層人親口告訴他們的。
這也就更加的杜絕了下層自發探知真相秘密的可能,他們根本沒有渠道。
至於下層的問題為什麼掩蓋不住,因為這些問題一旦爆發,那就是百分之八十五,百分之九十五的問題,至於最後那百分之五的人的決定,甚至都不會有多麼的重要。
所以林奇一開始就知道,對納加利爾的開發不可能是順風順水的,而且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衝突,它隻是第一次。
現在他想要看的,是誰在背後指使這些人,或者說他們有怎樣的目的。
引發騷亂的人群已經衝入到招工的核心位置,那些都是一些年輕人,大概二十來歲左右,有一些孩子的年紀更小一些。
他們在阿斯爾的麵前逐漸的停下了腳步,他們似乎在爭吵什麼,很快林奇就知道了。
玻璃牆外麵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一些本來也都還在看熱鬨的本地人,居然也加入到了這群人的隊伍中。
他們高舉著拳頭有節奏揮舞著,口中大聲的叫囂著“外國人滾出去”的口號。
看著這些人如此整齊的行動,看著他們喊著那些可能幾天之前,或者更久之前就製定好的口號,要說這些人的背後沒有人支持,沒有人指使,林奇絕對不信。
同時,這也將是一個大麻煩,一個“主人”對“惡客”的惡意!
不到一分鐘後,一群警察吹著尖銳的哨子從遠處跑來,如果放在過去,這些人此時一定會四散逃走,但這次很意外。
特彆是其中領頭的那個幾個人,他們不僅沒有逃走,反而就站在原地,似乎特意在等著警察抓他們似的。
當警察和他們接觸的那一瞬間,包了一層很薄很薄橡膠的警棍就抽打在這些人的身上,他們沒有像過去那樣躺在地上通過亂滾的方式避開警棍的抽打。
而是硬挺挺的站在那,任由那些警棍落在他們的身上,頭上,哪怕他們被打的皮開肉綻,頭破血流。
可能是這些人意外的強硬讓警察們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居然主動的停下了攻擊這些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突然發生的事情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們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沒有多少處理這種突發情況的經驗和能力。
這些人隻是不躲不避,就是站在那裡站著,就足以讓他們進退失據。
林奇的表情依舊平淡,他知道這些警察做了一件蠢事。
當一個站在正義一邊的人發現了一個站在邪惡那邊的混蛋正在做一件壞事,他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路過。
但是他一旦選擇插手,就必須要有一個直觀的結果,或者說製止的不夠徹底,那麼他之前做的這些,遠比他什麼都不做,對這個社會的傷害更大。
以前人們或許心中還留存著某種僥幸,可能隻是邪惡在滋生的時候沒有被人發現,而現在,人們隻會有另外一種感覺……
為首的年輕人突然舉起了一條胳膊,他的腦袋被打破了幾個口子,鮮血遮蓋住了他本來的模樣。
陽光下,一群如狼似虎猙獰凶惡的警察中,一些瘦弱到令人心酸的身影還屹立著,一片令人心悸的鮮紅中,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他高舉著手臂,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怎麼樣的表情。
他隻是慢慢的,看向每個人的臉,站在他身邊的警察有些不舒服的退了幾步。
大多數人都不敢和他對視,但也有些人承受住了某種他們無法形容的壓力,然後也慢慢的舉起了胳膊。
現場的氣氛極端的壓抑,林奇的臉色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有電話嗎?”,他轉身看著不遠處也在看熱鬨的咖啡館老板,這是一個本地人,他從櫃台中出來,也不知道是老板,還隻是夥計,或者是老板兼夥計。
這位老板兼夥計連忙點了點頭,“有的,先生……”,他看著林奇,剛剛閉上的嘴唇似乎又要打開,但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
他本想告訴林奇,打電話需要額外付款,在納加利爾這裡,所有和“現代化”有關係的東西都不便宜,比如說電話。
但他沒有說,因為林奇周圍那些外國人手中的武器讓他不敢說,他不想因為一筆不算太多的錢,造成某些誤會,他願意承擔這筆額外的損失,隻為了不多事。
林奇撥打了警察局的電話,很快幾輛警車就衝了過來,這裡離警察局其實並不很遠。
警察局長到了現場之後先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是他的武裝帶,當他看見那些不知所措的警察時,臉色變得更黑了。
他抽出了警棍,這次不隻是那些滿頭是血的年輕人,連那些警察也成為了他攻擊的目標。
更多的警察,更混亂的場麵,但似乎有些東西已經變得不太一樣了。
與此同時,在幾公裡外的一個別墅中——很難形容它,如果說它是一棟別墅,那麼顯然是小看了它。
但如果說它是莊園甚至是古堡,又顯得太誇張。
納加利爾不值錢的土地讓這裡的人們在蓋房子的時候,可以把他們的房子蓋的很大,特彆是那些有錢人,他們可以毫無節製的為自己的房子添磚加瓦,直到他們覺得滿意為止。
這裡的這處房子便是如此,占地很廣,最高的地方也隻有三層樓,整個建築群裡其實隻居住了一個半的主人,剩下的都是為他們服務的仆人。
西蒙正在偏廳中和幾個人低聲的說著什麼,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房間裡煙霧繚繞,哪怕開了窗戶,濃濃的煙味也徘徊不去。
門外,一個有些瘦弱的孩子正端著一個托盤小心翼翼的走過來,他是西蒙和本地人生的兒子,但是他的地位並不很高,這可能和他的母親並不是嫡女有關係。
當然,也有可能和他是一個“雜種”有關係,西蒙不喜歡這個為了融入本地人而生的孩子。
總之他的身份很尷尬,他就是這個房子裡的半個主人。
地位比普通人高一點,但是比起西蒙,和那些外國人,又要低了半個頭。
此時西蒙正在和他的那些朋友討論事情,一般這個時候隻有他這個西蒙的親生兒子才有資格進去。
那些人已經在裡麵呆了很久,他像往常那樣準備了新的花茶水和糕點準備送進去。
他知道西蒙不喜歡他,但是他相信,隻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夠改變父親的想法。
在他推開門的那一刻,口中剛剛喊出了半個“父親”的發音,一個茶杯就砸在了他的額頭上,讓他頭暈目眩。
耳邊也傳來了充滿了暴躁的命令,那一點也不像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孩子說的話。
“滾出去!”
“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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