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得到了父親的許可後很快就離去,他們每個人都想要證明自己才是最合適接班的那個人。
等孩子們都離開之後,省督大人還坐在椅子上,他的手肘壓在扶手上,虎口支撐著下巴,他在想一些事情。
管家進來後重新把書房打掃了一遍,這裡很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女傭什麼的都不允許進來。
看著即將離開的管家,省督大人突然問了一個問題,“你覺得他們誰的方法最好?”
剛才省督大人在問詢五個孩子的解決辦法時,管家就在門外,省督大人也沒有避諱他,其實有時候管家知道的機密事情,比他的孩子們都要多得多。
管家微微彎著腰,低著頭,“老爺,我不懂這些。”
省督大人笑了笑,“你懂,你比誰都懂,比他們都懂……”,他歎了一口氣,有些惆悵。
管家和他是大小一起成長起來的,大概在他八九歲的時候,管家就開始跟在他的身邊為他服務,最初的時候是保護他。
那個時候整個國家的統治階級之間的互相征伐鬥爭已經趨於穩定,但還是有一些餘波的,各種陰謀算計與陷害襲擊,時不時就會發生。
比起想著讓一個有很多孩子的省督父親來關心某一個兒子的身心成長問題,關心他是否安全的問題,不如依靠自己。
說一句比較殘忍的話,當省督大人,包括了他的父親,他的爺爺,甚至是以後繼承他位置的孩子,在麵對權力和家人這個可能為難大多數人的選擇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權力。
隻要有權力在手,要多少家人,就有多少家人。
從小到大,管家實際上在某種程度上填補了權利家族中後代成長過程中缺失的一些情感問題,父與子之間的感情,兄弟之間的感情,家人之間的感情。
他們不是親人,但是勝似親人。
可……,他們終究不是親人,這一點對掌權者來說更是如此,管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從來不多嘴。
省督大人的孩子們即使犯的錯再多,他也隻會懲罰他們,讓他們不好受,但管家自己一旦犯錯,很有可能他和他的家人都會消失,所以他不會把省督有時候感性的感慨當做真話,除非他不想活了。
看著管家始終彎著腰低著頭,省督大人有些惱火的瞬間又有些悵然,有點索然無趣的感覺,他換了一個坐姿,活動了一下肩膀,“最近老大在做什麼?”
管家心中一緊,這種話如果出自於一個普通家庭,大概就是老父親有些關心長子最近的工作生活情況,但是出現在這樣集權的權力家庭,那就意味著家主對長子的態度有些變化。
“大少爺最近很熱衷參與一些沙龍……”,管家說話的時候略微低著頭,倒不是他說了謊話,他不敢在省督大人的麵前說謊,他隻是有點為省督大人的長子擔心。
省督大人果然皺了皺眉毛,“沙龍?”
“是的,其實就是一起聊天,舉辦者會列出一個主題,大家圍繞著這個主題聊些自己的看法。”,儘管不能說管家描述的完全正確,但大差不差了。
省督大人嗤笑了一聲,“不過是找個理由吃喝玩樂而已!”,他很準確的定性,然後眉頭再一次擰在了一起,“舉辦的人都是誰?”
還能是誰,無非就是一些商人,這些商人們很清楚如何利用他們手中的財富以換取影響力,他們在納加利爾這個落後愚昧的地方組建了各種俱樂部,各種沙龍,定時的舉辦各種遊樂活動。
對於這個落後,貧窮的國家來說,所有來自於發達國家的娛樂和信息都成為了他們追捧的目標,俱樂部,沙龍之類的活動滿足了他們的需求。
最新的雜誌,最新的唱片,最新的電影膠帶,甚至是一些在外麵見不到的東西,在這裡都能看見。
這些人成為了商人們的忠實夥伴,商人們也從來不向他們索求,人們也愈發的願意加入到這些活動中。
可即便是這些看似無害的,還能認識很多人的活動,還是讓省督大人的表情變得不快起來。
人的生命很脆弱,這一點他比其他人清楚的多,在他三十歲之前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死亡的問題,他覺得死亡離自己很遙遠。
在他四十歲之前他沒有考慮過有一天自己的精力會不足,那時候即使徹夜不休息他頂多也隻是有些疲憊罷了。
在五十歲之前,他沒有如此的關注過自己的身體,他覺得自己非常的健康,健康到病痛不可能會找到他!
但現在他懂了,生命是脆弱的,這些商人拉攏掌權者的後代有什麼用意其實每個人都很清楚,無論是有機會的,還是沒有機會的。
因為機會,是人們創造出來的。
省督大人抹了一把臉,“讓人盯著他一些,另外最近的局勢我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多安排一些警衛……”
他說罷看向管家,管家沒有抬頭就能夠感覺到省督大人鋒利的目光,那目光如刀子一樣戳的他有些不自在,讓他心跳加速,口乾舌燥。
“我知道怎麼做了!”,他應了一聲。
省督大人的表情這才舒緩了一些,“還是你懂我,我們一起長大,你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樣,有時候你沒必要這麼小心。”
管家抬頭快速的看了一眼省督大人,然後又低下頭去,“老爺,我是一個下人。”
“好吧好吧,隨便你了,讓那兩個女孩再幫我按一下,就坐了這一小會,又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他抱怨著,伸出手,“來,拉我一把。”
在省督大人和他的孩子們聊天的時候,也有人找到了林奇。
找他的是一名本地的豪商,一名叫做西蒙的外國商人。
林奇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這位西蒙先生,也包括了一些他見到的來自其他地方的商人們,他們比本地人更加熱衷於穿本地的傳統服飾。
這種做法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表達一種信息,表達一種大家都是“自己人”的信息,他們在尋求認同感。
在眾多的途徑中,再也沒有什麼比“文化認同”更直接有效的手段了,所以他們比其他人更熱衷穿戴土著的傳統服飾。
看著西蒙先生胸口掛著的神牌,林奇覺得自己也有必要把那個牌子掛起來,至少它代表了自己對土著文化的認同和支持。
“林奇先生,不知道我有沒有打擾到你的休息?”,西蒙先生的語氣很輕柔,說話也很客氣。
他是一名四十來歲,身高大概五尺六寸(一米七左右,四舍五入虛報一寸是慣例),體態偏胖,白白淨淨的一位先生。
林奇迎接了他,伸出手與他握了握,“當然沒有……”,兩人簡單的寒暄了兩句後坐在了會客廳中。
西蒙先生的到訪其實和米舍哈耶有關係,他背後靠著另外一個家族,他把他、林奇還有省督兒子之間的事情彙報了上去。
這個時候不說,將來萬一出了事情他可能就要自己扛著,上麵的人知道了,多少還能幫他擋一下。
有第三個人知道,那麼就會有第四個,第五個以及更多,很快的普雷頓先生也知道了這件事,他立刻讓人來拜訪一下林奇,看看林奇的態度。
如果能合作,他們就會團結在一起,成為可靠的商業合作夥伴,他們也不介意分出一點滿足林奇的胃口。
如果不能合作,那麼他們就要開始準備著手一些處置,所以不管如何,首先要試探出林奇的態度。
西蒙先生是瑪古拉那行省這邊的大商人,他主要負責這邊的香料出口生意。
每年這裡大量的香料都會通過他手進入國際市場,那些在本地可能隻要三五十加利爾的香料,經過一些噱頭,一些包裝,一些炒作,轉眼間就能以百倍、千倍的價格拋售出去。
商人們追求利潤的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他們甚至拉攏了幾個小國家的王室皇室,通過分享利潤的方式讓他們指定一些香料、商品成為王室或者皇室專用。
這極大的提高了某些商品在國際市場上的價值,人們都說封建統治是落後的,但人人都想要讓自己變得尊貴一些,讓自己的生活充滿尊貴的氛圍。
那麼毫無疑問的,使用各大王室、皇室專用的商品,就是最簡單,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隻是這些人可能並不清楚,他們所仰望的王室或皇室,可能並不比他們的市長權力大多少。
有些小國家全國人口甚至都不到一個國際大都市的人口數量,這些王室、皇室的檔次也可想而知,據說還有自己親自種地的國王!
半壟斷的生意給西蒙先生帶來了巨額的財富,但現在他遇到了一些危險,危及到了他的生意。
他沒有把心中的那些表現在臉上,每個商人和政客都是最出色的演員,他們總是能在最合適的時候露出最恰當的表情。
“林奇先生,你知道普雷頓商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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