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拳頭,何沐看了一眼拳頭上的紅印,心中隱隱有了些明悟。
戰鬥經驗這東西,真的隻有不斷戰鬥才能獲得,沒有任何捷徑。
因為戰鬥經驗不僅僅包括戰鬥時的手法和策略,還包括了對自身實力的認知。
就比如他,哪怕現在五十戰鬥力,彆人一菜刀砍過來,他還是會下意識地閃躲。
因為潛意識裡,他畏懼菜刀這個東西,哪怕他能輕易磕斷菜刀,也逃不過那層心理陰影。
而不斷戰鬥,便能漸漸消除這種潛意識,並且探知自己真正的極限。
就比如剛剛那一拳。
多來那樣的幾拳,他可能就敢用拳頭和一些東西硬碰硬了。
這就是戰鬥經驗。
……
旁邊魏家三姐弟嘰裡呱啦,何沐都沒聽進去,等他在心裡總結完之後,不遠處三名特彆行動隊的人趕了過來。
“死者呢?”
“在裡麵。”魏嵐指了指旁邊一棟樓的二層,有些難過地說道。
三名特彆行動隊隊員聽此立刻抬著擔架進了大樓,何沐和魏家三姐弟則跟在了後麵。
等何沐走到那戶人家門口時,兩名特彆行動隊隊員已經抬著擔架走了出來。
擔架上有一具屍體,蓋著白布,白布染紅了一片。
看到這一幕,何沐內心陡然變得沉重。
走進屋子,除了門口有一大灘血跡之外,還有一縷縷血跡形成了路線,朝著臥室的方向綿延而去。
順著血跡往裡麵走,何沐來到了臥室之中。
這戶人家的安全房就在臥室之內,看著血跡路線,明顯是有人受了傷,掙紮著進了安全房。
這讓何沐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裡麵的人還有得救嗎?”
安全房裡傳出了剩下一名特彆行動隊隊員的歎息。
“唉,你自己來看吧。”
何沐微微一怔,接著走進了安全房中。
裡麵的特彆行動隊隊員舉起了燈,原本黑暗的安全房變得十分明亮。
看到裡麵的情景,何沐瞳孔不斷地收縮,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急促了起來。
裡麵有一個年輕女人,斜靠在安全房邊緣,肚子上被開了一個大口子,周圍滿是鮮血,而她懷中,還有一個被鮮血染紅的繈褓,繈褓裡有一個嬰兒,正在酣睡。
“她……”
何沐指著那女人,下意識地就想問還有沒有救。
這時背後傳來了魏嵐的聲音。
“我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
聽到這話,何沐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那個嬰兒。
此時它還不知道,它已經成為了一個孤兒。
“把孩子弄出來吧,她抱地很緊。”
那特彆行動隊隊員輕聲說道。
“嗯。”
何沐應了一聲,上前幫忙。
就在他準備撥開女人手臂時,女人手中的手機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為手機屏幕竟然還亮著……
何沐微微用了一下力,手機便到了他的手中。
此時的手機打開在備忘錄頁麵,上麵有幾句微微有些錯亂話。
“寶寶有些缺維生素D,醫生說要多曬太陽。
……
他隻愛喝那個牌子的奶粉,家裡的那種。
……
寶寶對橡膠有些過敏。
……”
之後句子越來越亂,何沐能想象的出,拿出手機打出這些字的時候,這個女人已經極度虛弱,意識也非常模糊。
可到了最後,她還是清晰地打出了一句話。
……
“房子不要了,存折在床頭櫃裡,寶寶沒有其他親人,替他找個好人家,真心感謝你們。”
……
看到這裡,何沐隻感覺心被重重地錘了一下,喉嚨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堵住,不吐不快。
這一刻,他才知道每一次緊急任務到底意味著什麼。
並不是他當初想的那樣,意味著懲凶殺怪,意味著金錢,城市貢獻值和心理滿足感。
每一次緊急任務真正意味著的很可能是一場人間悲劇。
而親眼見證了悲劇的他發現,看到同類的淒慘遭遇,給自己帶來的悲傷感,是任務收益怎麼都無法抹平的。
此時此刻,他有些不想再聽到那緊急任務的提示了。
“呼……”
又呼出了一口氣,何沐切出了備忘錄界麵。
手機壁紙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男人二十多歲,笑起來很憨厚,女子同樣笑容燦爛,在他們中間,如今正在繈褓裡酣睡的嬰兒被扶著坐了起來,嘟著小嘴,滿臉都是不情願。
何沐不敢再看這壁紙,趕緊點了一下通話記錄。
通話記錄裡顯示報警電話打於二十分鐘前,也就是說距離鐮刀鼬突襲,最多也就過去了二十幾分鐘。
短短二十幾分鐘,徹底改變了一個家庭的命運。
普通人就是如此的脆弱。
“手機裡有什麼重要的信息嗎?”
一旁魏嵐問道。
“你自己看吧,備忘錄裡有這女人的遺言。”
何沐聲音沙啞,將手裡放到了魏嵐手中。
魏嵐看了一會兒,沒過多久,手機裡竟然響起了一段視頻的聲音。
很顯然,魏嵐打開了一些不該打開的東西,比如說……相冊。
“瞧!這就是我家的四腳吞金獸!今天兩個月了!”
“寶寶告訴媽媽,是更愛爸爸一點,還是……”
……
似乎是聽到了媽媽的聲音,繈褓裡的嬰兒蘇醒了過來,對著上方已經失去了生機的女人伸出了小手,嘴角一咧,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沒必要這樣。”
何沐看不下去了,從魏嵐手裡拿過手機,關閉了裡麵的視頻。
旁邊特彆行動隊隊員則從女子懷裡接過了嬰兒。
哇哇哇……
霎時之間,啼聲嘹亮。
魏嵐看著哭泣的嬰兒,艱難開口道:
“我……我該再早一點過來的,我要是再早一點,她說不定不會死……現在這孩子和我一樣,都是孤兒了。”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就往外走。
片刻之後,外麵就傳來了魏嵐放聲大哭的聲音,在這寂靜的黑夜之中尤為清晰。
何沐心中歎了口氣。
這世間讓一些人不得不外冷內熱。
就比如魏嵐。
那些脫口而出的臟話,和大大咧咧的舉動,以及脖子上的紋身,隻不過是因為缺乏安全感而偽裝出來的保護色而已。
當初李叔說這姐弟三人靠譜,他也就信了。
也正因為如此,他從沒有因為魏嵐的某些話語和某些舉動而生過氣。
……
片刻之後,哭聲漸歇,擔架再度被抬了上來。
眼看著那特彆行動隊隊員即將把那孩子抱走,何沐輕聲問道:“這位大哥,這孩子你們準備怎麼安排?”
“送到孤兒院吧,要是有人收養的話,那他就能有個新家了。”
“要是沒有呢?”
“國家會把他撫養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