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神話的真諦(2)(1 / 1)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

隱約中,有吟唱聲在耳畔響起來。

“吾不知青天高,黃土厚……”

“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李守義矗立在鹿鳴山莊的高樓上,仰望蒼穹。

“李賀的《苦晝短》!”他想著。

而頭頂蒼穹上的雨水,在月華之下,漸漸的變了顏色。

雨水之中,月華交織,宛如金銀絲線。

條條如橄欖,累累貫垂,直落蒼茫。

“帝流漿!”李守義鞠了一把雨水。

雨水溫潤,好似珍寶。

正是帝流漿!

不止如此!

他還看到了,那天際拖著尾跡,直落西北的流星,漸漸的虛幻起來。

它不斷落下。

慢慢的變成了無數流光,墜落西北!

李守義知道了,帝流漿的來曆。

是那昆侖山中而來!

是那被撕裂的昆侖山,對這個世界的祝福。

也是那已經死去無數年的仙神,對此世的饋贈。

流光西落,如東風夜放花千樹,吹落星辰如雨。

李守義知道,就在剛剛,世界從滅亡與毀滅的邊緣,走了一回!

他輕點雙足,飄向遠方的建築。

………………………………

悠悠鼓點,在耳畔回蕩。

低低的清唱,在空氣中流蕩。

“食熊則肥,食蛙則瘦……”

大廳內外,已是完好無損。

舞廳眾人,毫發無傷。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無數金色的絲線,像流水一樣,循著吟唱流動。

宛若那要奔湧到大海的流水。

“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

流動的金絲在吟唱著,有若有生命一般,蜿蜒著、卷曲著、耦合著……

於是,在眾人眼前,出現了無比瑰麗的一幕。

神樹婆娑,孑然獨立。

真龍銜著燭光,遊走於其下。

仿佛如在眼前,宛若海市蜃樓,倒映出古老的時代,那天之東,地之極下的扶桑木下的景色。

“吾將斬龍足,嚼龍肉!”

忽地,吟唱聲拔高。

如晨鐘暮鼓,震撼人心。

也似警世名言,醍醐灌頂。

叫人幡然醒悟,此生的種種錯誤,做過的諸般錯事。

一一湧上心頭來。

卻又模模糊糊,捉摸不定!

“這是……”有人終於醒悟過來:“有大能在為我等講道、開釋!”

“這是天大的機緣!”

“萬萬不能錯過!”

“快快凝神屏息,放空心神!”

而在他說話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盤膝坐下。

即使是在這鹿鳴廳的許多普通人,也感覺到了,身體之中,隱隱有著熱浪,經脈之內,似有暖流湧起。

他們再是愚笨,也明白了過來。

紛紛盤膝而坐,或懵懂或聰明的開始盤膝打坐,靜心引導這些暖流與熱浪。

金絲的絲線,在大廳之中遊弋。

種種瑰麗的畫麵,栩栩如生。

千葉美智子,也跟著盤膝坐下來。

她的身周,幾條金絲,緩緩落下,浸入肌膚。

暖暖的,像春風一樣,吹拂在心頭。

四肢百骸,熱浪滾滾。

隻是一瞬,千葉美智子身上的氣勢,便升騰而起。

下一秒,她已踏入中校之境!

一瞬破境!

千葉美智子激動不已。

耳畔的吟唱,依舊在繼續。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為服黃金,吞白玉?”

大廳之中,金線組成的神樹,已經轟然倒塌,樹下的神龍,被人斬頭、分屍。

龍血與龍肉,一塊塊的肢解。

然後,這些龍血與龍肉,宛如細雨一樣,衝刷著每一個人。

在神龍血肉的照耀下,大廳之中的每一個人都在發生著神奇的變化。

凡人在超凡,而超凡則漸漸有了一絲神聖的特征。

最明顯的,莫過於千葉美智子。

扶桑少女的額間,一點粉紅的印記,影影綽綽的浮現。

她身上的狐尾,慢慢蓬鬆。

一條條金色絲線,不斷的沁入她的肌膚。

耳畔,那吟唱聲漸漸低落。

“誰似任公子,雲中騎碧驢!”

千葉美智子猛然睜開眼睛。

一雙美眸,流彩連連,身上肌膚隱隱有著如蘭似麝的芬香流溢。

叫人隻是一聞,恐怕都要心神動搖!

身後的尾巴,悄然搖動。

根本不是狐尾!

此刻,千葉美智子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血脈。

乘黃!

她是乘黃的幼崽!

而今,終於蘇醒了這沉睡無數代的血脈。

這來自遠古的血脈!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耳畔的吟唱終於歸於空寂。

金絲的絲線,隨之消失無蹤。

大廳之中,沒有神樹,沒有神龍,更沒有盛宴!

但千葉美智子,已聽出了吟唱聲之人是誰?

“靈公子!”她在心中激動的說道:“是靈公子!”

…………………………………………

“劉徹茂陵多滯骨,嬴政梓棺費鮑魚!”

李守義落到鹿鳴廳前的停車場。

耳畔的吟唱聲與鼓點,漸漸歸於虛無。

那從天而降的帝流漿,因之消失。

天空上,隻有傾盆大雨,在嘩啦啦的落下來。

李守義抬起頭,看著已經異象全無的天穹。

他知道……

這一次,聯邦帝國欠下那位,好大人情!

這一場帝流漿,覆蓋整個帝都!

來年,帝都的新生兒中,超凡者的數量將激增!

而且,他們的天賦都將非常不錯!

甚至……

還有不少,將天賦異稟。

便是如今的帝都,怕也將受益匪淺。

今夜之後,帝都各處,恐怕都要出現種種天材地寶。

這麼大的人情,可不好還!

更緊要的是……

李守義知道,聯邦帝國還將有更多東西,有求於祂。

所以……

他在這鹿鳴廳門口,停下了腳步,沒有再向前半步。

哪怕,他隱隱感受到了,就在自己前方的鹿鳴廳正廳中。

有神明的意誌,正在歸來!

………………………………

鹿鳴廳內。

千葉美智子忽地看向了大廳中的那個波蘭親王。

她的眉頭緊緊皺起來。

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路德維克。

因為,此刻,這位波蘭親王,變得極為古怪。

他匍匐在地上,一聲不吭。

整個身體像狗一樣的窩著。

四肢觸地,頭死死的低著。

若隻是如此,可能還沒有人在意。

但他身上的衣服,卻在一點的撕裂。

那皮膚下的血肉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鑽出來。

銀色的月光,從那肌膚下映出。

整個大廳,都被映得雪白。

宛如裹著霜。

“殿下……”幾個路德維克的隨從,急匆匆的上前,想要察看。

“罪人!”路德維克那死死的低著的頭,忽地發出了一聲冷喝,他毫無感情,宛如機械一樣,冷冰冰的嗬斥著:“不要褻瀆我的神聖軀體!”

他的四肢,慢慢的扭曲起來。

漸漸的兩側的肢體,竟慢慢的耦合在一起。

銀光閃閃的車輪,在人前浮現。

而路德維克的整個人,也在這瞬間,陡然變形。

竟成為了一輛縈繞著銀色月華的戰車。

數以百計的神聖羽翼,從戰車身上長出,金色的羽翼上,隱隱有著讚歌傳來。

無數眼睛,金色的眼睛,從戰車的前後左右中長出來。

“凡人!”那數不清的眼睛,看向整個大廳的所有人。

金色的眼球中,沒有半分感情。

“跪下!”戰車轟鳴著,車輪下的月華,激蕩起無數的靈光。

“在神聖的亞哈利麵前跪下!”

“向至高無上的神跪下!”

“祈禱吧!”

“羔羊們!”

“在你們麵前的是……”

“永恒之主的車輪……月之輪……”

“天國的守門人!”

數以百計的金色羽翼中,聖歌在隱隱唱誦。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

拉丁語、波蘭語、法蘭語、佛郎機語……

種種語言,共同讚美著。

蘇醒的座天使長,月之輪,神之左眼。

傲然淩空。

兩個車輪,滾滾作響,金色羽翼,聖歌陣陣。

………………………………

咚……咚……咚……

教皇國的大教堂,鐘樓上的鐘,忽地無人自響。

正在禮拜的紅衣主教們紛紛抬起頭,看向那正在布道的教皇。

神在人間的牧首。

老邁的教皇,拿起手中的經書。

他虔誠而狂熱的說道:“讚美吧!主的羔羊們!”

“因主的使者,第三天的守護者,主的左眼和車輪,拖曳月亮的使者,已經降臨!”

於是,他畫了個十字:“主啊!願您的國降臨……願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阿門!”

所有教士,紛紛祈禱起來:“願您的國降臨……願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阿門!”

……………………

白骨教堂。

聖座之上,神聖的六翼天使,懸浮於半空。

祂那模糊的神聖容貌,隱藏在乳白色的聖光之中。

祂背後,天國之門,似乎在緩緩打開。

熾白的聖光與神聖的聖歌,從中隱隱溢出。

所有教士,都已經匍匐在地。

開始禱告。

“我知道我是個罪人,需要您的赦免……”

在禱告聲中,天使之王,舉起祂的權杖。

權杖之中,聖光如水一樣的流動著。

祂看向權杖之上鑲嵌的一枚寶石。

來自於天國的寶石。

亞哈利的核心!

透過它,天使之王看到了,銀色的車輪,騰空而起,金色羽翼張開。

“亞哈利……蘇醒了?”祂想著。

但……

這似乎不在計劃內。

祂不該醒的這麼快……

因為……

祂還沒有拿到核心!

沒有核心的話……

沒有核心,就意味著祂若隕落。

那麼,從祂的軀體中,就會有異端誕生!

想到異端,天使之王忽地不安起來。

…………………………

靈平安看向那些因為自己的音樂而如癡如醉的人們。

他忽然想了起來。

“我記得……我是答應了千葉美智子的……”

“在這裡,似乎浪費了不少時間啊……”

“去找一找千夜醬吧!”

於是,他整個人像幻影一樣消失。

下一瞬,人便出現在了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廳中。

抬眼向前,他看到了一輛銀光閃閃,充滿了未來科幻氣息,但又無比複古的戰車,懸浮在那大廳的半空。

一隻隻金色的眼睛,從車身中鑽出來。

戰車之內,似有機械聲在冷冰冰的說著。

“凡人!”

“跪下!”

“在神聖的亞哈利麵前跪下!”

“向至高無上的神跪下!”

“祈禱吧!”

“羔羊們!”

“在你們麵前的是永恒之主的車輪,月之輪……”

“天國的守門人!”

車輪滾滾,氣勢洶洶。

靈平安卻是皺起了眉頭。

“跪下?”他疑惑著:“你叫誰跪下?”

“至高無上?”

“誰批準你使用這樣的詞了?”

“至高無上……”他嘴角輕輕抽動:“這是隻有我才能使用的詞!”

他本能的感覺,在他麵前,用‘至高無上’是在打他的臉!

更是在當眾撒謊!

畢竟,螞蟻窩裡有一隻螞蟻說自己很強壯,天下無敵了。

螞蟻們戰戰兢兢。

但人類聽到了的話,恐怕隻會恥笑!

你打的過我的一根寒毛嗎?

來,我用一個指甲蓋來和你比試比試!

他現在就是這樣的感受。

於是,他眯起眼睛。

“唔……”他看著那懸浮著的戰車,忽地笑了起來:“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原來是一條可憐蟲……”

………………………………

座天使長,月之輪亞哈利懸浮在半空。

滾滾神威,如山如獄,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所有人都隻覺莫名的心悸,心中忍不住的生出了要膜拜、跪拜、懺悔的念頭。

這是來自本能的衝動。

是麵對上位者的顫栗。

被寫在基因裡,刻在靈魂中的衝動。

就在此時,一聲嗤笑,從某個角落傳來。

“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戴著臉譜麵具的男人,從陰影中走出來。

他隨意的點評著、嘲諷著:“原來是一條可憐蟲!”

在月之輪之前,在這複蘇的天使長麵前,這男人輕輕鬆鬆,毫無壓力。

他將這天使,視若無物!

“你說什麼?!”

車輪之中,神威滾滾!

那數以百計的羽翼之內,無數的怒斥滾滾而來。

“跪下!”

“跪下!”

“跪下!”

但那人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他隨意的扭了扭脖子。

“我說……”他慢慢走上前,然後伸出手。

一隻潔白如玉,普普通通的成年男人的手。

這手平平無奇,毫無威勢。

但當他伸出手。

卻是遮天蔽日。

那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座天使,像一隻無助的螢火蟲一樣,被這隻手輕飄飄的握住了。

是的!

在所有人眼中,戴著臉譜麵具的男人,隻是輕輕伸手。

那手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任何靈能。

隻是輕輕一握,宛如西遊記中,如來佛祖張開手掌。

在所有人眼中,那懸浮著的天使,便被這隻手輕飄飄的握住。

原本威風凜凜的座天使,成為了他手中的一個小小的帶著輪子的玩具。

“都說了……你是一條可憐蟲!”臉譜下的男人輕笑著:“你還不信!”

他的手輕輕一拋,手掌中的銀色戰車,就被拋出來,摔在地板上。

戰車被摔了個粉碎。

一個個金色的零件,散落開來。

齒輪與鉚釘,嘩啦啦的在地板上滾動。

“怎麼回事?”人們震撼莫名。

“座天使……居然是一堆零件……”

“一台機器?”

“十字教的機器!”

這個事實,叫人們難以平複。

但仔細想想,似乎又是可以理解。

座天使,在十字教傳說中,本就是物質的,而非是純靈性的。

最重要的是……祂們的稱呼。

座天使。

神之輪、神之眼。

這本身就寓意著祂們的地位。

是工具,是機器。

就像人類發明創作的汽車、飛機、輪船、監控、衛星……

但,那戴著臉譜的男人,卻笑了起來。

他戲謔的問著那些散落滿地的零件:“喂!你現在知道我說的沒錯吧?”

“你這可憐的倒黴蛋!”

人們看向那些散落滿地的零件。

這些零件,在人們的注視下,慢慢的溶解,變成一灘灘銀色的果凍一樣的東西。

然後,這些東西慢慢的蠕動著,慢慢的拚湊在一起。

最終,一個銀色的身影,出現在人前。

他茫然的看向四周。

然後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身體。

一隻公牛角,從他的額頭上長出來。

青色的胡須,從他的下巴長出來。

他的臉慢慢的蒼老。

接著,他跪了下來。

向著那戴著臉譜麵具的男人跪下來。

“風暴之子……月亮與時間的守護者……全烏爾的保護者……”

“南納向您致敬!”

“感謝您將我從永恒的奴役與禁錮中解放出來!”

“南納!?”禮宮愛子似乎想到了什麼。

“蘇美爾的月神,預言之神?”

“最高主神風暴之神恩利爾之子,太陽神烏圖與冥王涅加爾的父親?”

銀色的老人聽著,慚愧不已。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想不到人間還有人記得我……”

說著他就苦笑不已。

而所有人都震撼莫名!

十字教的座天使月之輪亞哈利,怎麼會是蘇美爾的月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

在禮宮愛子這樣級彆較高的人的心中。

她們隱隱約約,若有所知。

“神話入侵……”

“神話覆蓋……”

“真相是這樣的嗎?”

“這背後的真相,竟是如此的殘忍?!”

戰敗者,不止屍骨無存。

還要被製成器物。

就像古代的人類部落,對付戰敗者一樣。

將失敗者的身體,製成酒器。

以此永恒的羞辱、奴役並折磨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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