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維克，自也明白，自己在做的事情，是一個無比困難且艱巨的事情。

所以，他才要秘密前來……

然後高調公布！

“將軍閣下！”路德維克看了看自己手腕的腕表，他知道，時間到了，於是嗬嗬的笑起來：“我國外交部發言人，現在應該已經召開新聞發布會了！”

張惠神色劇變。

他連忙打開自己的通訊器，切換到秦陸頻道。

便聽到了頻道內的聯邦帝國駐秦陸各國超凡武官，在頻道中緊急呼叫著本土。

“波蘭人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派出立陶宛親王，前往我國，求娶長公主殿下！”

“他們想乾什麼？”

“混蛋！混蛋！”

外交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在通訊中，張惠甚至聽到了外交部常務副部長陳千裡的怒吼：“這些蠻子，究竟懂不懂外交禮節？！”

按照正常的外交禮節和程序，公認的大國之間重大事務的處置。

應該是私下接觸，然後談判，最終再派出代表團溝通。

確認無誤後，再行公布。

波蘭王國如此行徑，赤裸裸的踐踏了新雒和約後兩百年約定俗成的大國外交準則。

在外交領域，波蘭如此行徑，幾乎是等於將‘我不要臉’四個字刻在了腦門上！

關閉通訊器，張惠的神色，霎時變得無比陰冷。

但路德維克卻是嗬嗬一笑，他那隱藏在鐵胄後的眼中，閃現著戲謔的神色。

他拿起了一個酒杯，輕輕舉起來：“我蠻夷也！”

立陶宛親王的聲音，在機艙中回蕩。

張惠立刻殺意沸騰，手中的法劍，劍光在隱現。

張惠自然明白，路德維克的意思。

我蠻夷也！

楚莊王的名言！

乃是春秋時期，楚國悍然打破當時的國際規則時所說的話。

我蠻夷也！

我是蠻夷，不需要遵守你們的破爛規矩！

我愛怎樣就怎樣！

而且，此話還有著另一層解讀。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而秦，乃是大一統和郡縣製的源頭！

如今，秦是誰？還需要猜嗎？

“殿下！”張惠冷笑著：“您可知道，我國古代是如何對付蠻夷的？”

“犁庭掃穴，除惡務儘！”

想當當代的楚莊王？

嗬嗬！

還想要亡秦？

鏘！

法劍出鞘！

在與羽衣狐一戰後，蟄伏的閻羅劍再次出鞘！

劍身之上，一個符文亮起來。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符文之間，點點鮮豔的血漬，依然明亮！

那些血漬是這柄法劍曾沾染過的敵人之血。

路德維克見著這法劍，也是心中一震。

他感知到了死亡！

他明白，自己接下來，隻要說錯一句話，死亡立刻就會降臨！

哪怕他是超凡中將！

即使他有白骨教堂的庇護，還得到了彆西卜的保護。

但在這位恐怖的東方強者麵前，他一定會死！

天使之王也救不了他！

但……

路德維克在鐵胄之中笑了起來。

他問著對麵的將軍。

“您固然能殺我！”

“但是……貴國在殺了我以後，如何向世界解釋？”

新雒和約之後，秦陸戰敗。

隨之而來的，並非是和平。

而是無處不在的襲擊！

秦陸的超凡者們，想儘辦法的襲擊著一切落單的東方人。

吸血鬼、狼人、女巫、人魚、娜迦、憎惡、霜巨人、獨眼巨人……

種種異類，潛伏到各地。

死亡與恐怖，如影隨形。

黑衣衛和帝國的軍隊，疲於奔命。

神聖同盟、黑暗議會、聖殿會、共濟會……

都是為了襲擊東方而創立的。

真正的和平，還是核武器誕生，天基武器係統升空後才奠定下來的。

當然……

更重要的，還是聯邦帝國通過文化、輿論宣傳，影響了秦陸方方麵麵。

帝國自始至終，堅持‘國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

以仁義與道德為旗幟，通過基於東方文化的敘事，一點一滴的抹平了秦陸的敵意。

不然，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

麵對那些沒有國家實體的超凡者和異類。

聯邦帝國的核武器和天基武器再多，能怎麼辦？

難道用核武器轟擊城市？

從軌道上向平民聚集區投擲鎢棒？

那與禽獸何異？

兵者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為之。

但……

張惠的殺意，反而更加旺盛。

“我殺殿下！”張惠平靜的說：“然後去大理寺自首……”

“殿下又能如之奈何？”

路德維克笑了起來：“貴國連一位愛慕貴國公主的君子都不能容忍……”

“又怎麼去說服，秦陸各國相信貴國會在即將到來的新時代，手下留情？”

“神話入侵……”路德維克冷靜的說道：“神話覆蓋！”

“若以我一人之犧牲，便可以喚醒整個秦陸，甚至昆侖州、南洋、天竺……”

“那我的犧牲，便是大大的好！”

“我將成為聖徒！”

“我的名字將被冠以‘聖’！”

“聖。路德維克！”他笑起來，放肆無比！

這就是他的底氣所在！

靈氣複蘇，已有兩百餘年，這兩百餘年的靈氣複蘇，足夠各國對靈氣複蘇有了清楚深刻的認知。

靈氣複蘇帶來了兩個問題。

第一，就是所有超凡者都知道的神話入侵！

古老的神話時代，從遠古歸來，侵入人間。

那些古老的神袛，從沉睡中逐步蘇醒。

但……

另外一個影響，所知者就寥寥無幾了。

神話覆蓋！

秦陸就是最好的例子！

北秦陸諸國，在數十年間，為奧丁神係所篡。

主的信仰被趕儘殺絕！

希臘之地，愛琴海畔，遠古的奧斯匹林諸神歸來。

雅典娜、阿波羅……

這些神明，牢牢的圈住了自己的地盤，並不斷向四周滲透。

這充分說明了，神話覆蓋的本質。

有我無你。

非此即彼！

而這關乎文明，關乎信仰！

文明與信仰，是高於生死的！

而一些更古老的神話，更古老的神明，又在悄然中，訴說著神話覆蓋的另一個本質。

在這場競爭中，一旦失敗。

就不僅僅是亡國那麼簡單了。

更有可能，會是滅種！

故此，路德維克十分篤定！

他篤定，這個國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他動手！

甚至，不敢驅逐他。

因為，那意味著，東方的這個帝國，將成為眾矢之的！

從秦陸到昆侖州……

自天竺直至愛琴海……

無論是何種信仰，何種文化。

都將在生死存亡的危機之下，聯合起來！

共禦強敵，共抗威脅！

於是，合縱完成！

而且將一舉打破，東方人實施了兩百餘年的連橫！

張惠握著劍，殺意未減。

但在心中，他明白，路德維克不能死在帝國的領土！

不然，就是黃泥巴掉褲襠，怎麼都說不清！

“你到底想做什麼？”張惠死死的盯著路德維克。

…………………………………………

靈平安在街邊的公交站，等著自己的小姨。

他抱著自己的貓，刷著手機。

忽地，一條新聞彈窗出現。

“咦！”他驚訝起來：“波蘭王室向我國求親？”

“欲迎娶柔安大長公主？！”

“波蘭在哪？”他問道，滿臉茫然。

對於外邦，大多數聯邦公民，實在缺乏了解！

一般來說，聯邦人民，對外邦國家，大約也就知道扶桑、新羅、交趾什麼的。

撐死了，再來一個法蘭、佛郎機等在曆史上與帝國交戰或者往來的國家。

至於其他的？

那就真的是愛莫能助。

根據調查，起碼有七成的聯邦人民，無法準確的說出四個以上外邦首都的名字。

靈平安就是其中之一。

沒辦法！

聯邦帝國太過龐大！

聯邦人民的地理課本，連自家的領土都沒有足夠的篇幅來講述。

那裡還有什麼地方留給外邦？

而且，聯邦人民對外邦人，和靈平安一樣，有著臉盲症。

大部分人根本分不清，秦陸人之間的區彆。

能分得清楚的，不是外交官，就是做外貿的。

“波蘭？”在靈平安身後，褚微微驚呼出聲：“波蘭人求娶柔安大長公主？！”

“他們怎麼敢！”

“這是在向我國挑釁！”

胡諾諾也點頭：“嗯！”

隻是，她也搞不懂波蘭是哪個犄角疙瘩裡的國家？

於是問道：“這波蘭王國在哪？”

胡諾諾倒是知道一些，於是解釋道：“波蘭，乃是東秦陸的大國！”

“兩百年前，那位法蘭皇帝一手扶持的傀儡國……”

“腓特烈大帝後，波蘭王國經濟和社會不斷發展，國家實力大增……便通過與哈布斯堡、立陶宛、普魯士、巴伐利亞等秦陸國家聯姻、合並，成長為東秦陸首屈一指的大國！”

“便以經濟和軍事影響力，得到了神聖羅馬帝國選帝侯的身份！”

“上一代波蘭國王，更是通過和法蘭的勃艮第公爵聯姻，掃清了通向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的最後法理障礙！”

“隻消進軍維也納，便可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這麼厲害啊！”靈平安聽著，嘖嘖稱奇，有點像聽說書一樣。

“有什麼厲害的！”褚微微搖搖頭：“靈公子您是不知道……”

“波蘭人的崛起史……”

她搖著頭：“就是一部寡廉鮮恥的曆史！”

“為了複國，波蘭人親手將自己國家的一位伯爵夫人，送上了那位法蘭皇帝的床……以此換來給法蘭人當狗的機會！”

“待那位皇帝一死，立刻翻臉不認人……”

“腓特烈大帝時，又極力巴結和獻媚普魯士……”

“出賣了法蘭，導致了那位皇帝的繼承人，在色當慘敗！”

“普魯士衰落後，立刻拋棄普魯士，重新和法蘭交好，故技重施……”

“法蘭國王囚禁教皇，重演阿維尼翁之事，波蘭的翼騎兵就是開路先鋒！”

“總之……”褚微微不屑的道：“波蘭，便是秦陸之中，朝三暮四的代表！”

“出了名的牆頭草！”

靈平安聽著，卻是笑起來：“褚姑娘，對國家來說，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弱小時就要當孫子，懂得抱大腿……”

“不然……”

褚微微一楞：“公子說的是……隻是……您是不知道……”

“在秦陸，如今波蘭乃是對我國敵意最大的！”

靈平安好奇起來：“為什麼？”

“他們和我國，相距何止萬裡？”

“我們又從來不乾涉他國內政……”

褚微微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

她級彆太低，還無法知曉那些高層的博弈內幕。

但……

作為黑衣衛的中尉，實際上的少校。

褚微微在噩夢世界中，曾遇到過來自許多秦陸的遊戲參與者。

其中來自波蘭的，不在少數。

而那些人，在發現了她是聯邦帝國的超凡者後，無不展現出了強烈的敵意！

給褚微微的感覺是……

聯邦帝國仿佛曾對波蘭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問題是……

百年戰爭的時候，波蘭已經被秦陸的強權瓜分了。

直到戰後很久，才因為那位法蘭皇帝重新出現。

然後就是漫長的和平時代。

褚微微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原因。

靈平安卻是看著新聞，搖了搖頭，道：“既然波蘭人敵視我們，又來求娶長公主……”

“他們是吃錯藥了嗎？”

“況且，帝國皇室公主，從不外嫁！”

聯邦帝國三百年，自太祖起，便沒有公主外嫁，皇室外娶的記錄。

這既是傳統的緣故，也是社會的現實！

天子，乃是天下人之子。

公主，自是天下人之女。

自家閨女，怎麼能遠嫁異國他鄉？

更何況，還有著強大的保守勢力的影響！

老共和與老帝國們，可不會允許，和親這種事情在帝國出現。

這些人的行動力，極為強大！

惹毛了他們，來一個奉天靖難，清君側，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特彆是北周和南周的保守派。

人家可是真的有能力也有意願去做這些事情的！

……………………

張惠看著自己麵前的波蘭親王。

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殺意。

“殿下……”張惠問道：“您到底要做什麼？”

在張惠看來，波蘭人完全不顧外交禮儀和傳統，拋出這樣帝國不可能同意的議題，必是另有所圖！

路德維克卻是嗬嗬的笑起來。

他摘下自己的鐵胄，露出年輕的過分的臉。

“我今年二十五歲！”路德維克說道：“便已是中將！”

“貴國為世界第一！”

“想來，必有能勝過我的英才！”

“如今，帝都天下英雄彙聚！”

“倘若有可以勝過我的青年才俊……”

“那我和整個秦陸，都將無話可說！”

“不然，就請貴國給我一個向公主殿下追求的機會！”

路德維克笑著，滿頭的金發，無風自動。

二十五歲的中將，他確實有足夠的理由自豪！

但……

張惠卻是冷笑一聲：“殿下，請不要自欺欺人！”

“您的半神血統……”

“又能瞞得過誰？”

波蘭王室，擁有神血！

這是黑衣衛高層早已知曉的秘密。

這神血，源自於白骨教堂！

事實上，在那位法蘭皇帝後，秦陸各國王室的血統，便都有了神血！

而波蘭人，走的最為極端。

他們通過不斷的聯姻，不斷的融合和提純神血。

終於在這一代，生下了三個擁有神之血統的孩子。

路德維克就是其中之一！

作為半神，他天生就是將軍！

這也是秦陸各國彈壓黑暗種族的底氣！

各國王室，總有機會和概率，誕下擁有神血的後裔。

一旦出現，便可以彈壓全國！

那位普魯士的腓特烈大帝和洛希亞的彼得大帝，便是如此！

天生半神，無比強大！

“您若是真要如此……”張惠笑起來：“那我國的仙神之種，就要出手了！”

聯邦帝國自然也有著類似的家族。

仙神之後？

對帝國來說，雖然珍貴，但也不是沒有！

隻是這些家夥背後站著的是仙神。

蘇醒的仙神！

所以，他們實際上是黑衣衛彈壓的對象。

路德維克笑了一聲：“那就來吧！”

他輕輕握著手中重劍。

都是半神而已！

隻要黑衣衛的強者不出手，他會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