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晨略一沉思,忽然想起此處仍有近五十名商隊成員,不由得望向眾人,尷尬笑笑。
眾人還未從方才大戰回過神,被騰晨這麼突兀望來,皆有種膽戰心驚之感。
“劉隊長您真是太強大了,賈某活了四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您這樣強大的武林高人,而且還如此年輕...”賈運財一時找不出形容詞,但又想討得騰晨高興,隻得如此說道。
騰晨像是沒有聽見,徑自走向房門口,賈運財不由得有些失望,卻不敢有所不滿。這時楊清衝了進來,差點和騰晨撞了個滿懷。
“劉隊長,您出來看看,薛大夫您也出來片刻!”楊清上氣不接下氣道,不經意瞟到地上王秀的屍體與劇烈的打鬥痕跡,不由得麵色微變,卻沒有發問。
騰晨麵帶疑惑地同薛大夫隨楊清走到院中,眼前的一幕令他不由得麵色一變。
近五十名赤勇團士兵、正規軍還有十餘名刺客裝扮者在地上翻滾,更有甚者口吐白沫,呢喃不清。
“這是...”薛大夫大步走向一名口吐白沫的正規軍,手背在其額頭一探,鬆了口氣,“這是軟骨霧,可讓吸入之人四個時辰內氣力渙散,意識不清,過了今晚自然能好轉。”
騰晨等人皆鬆了口氣,卻見薛大夫扶起那名正規軍走向屋內,道:“你們還在磨蹭什麼,趕緊將他們背進去!”說罷,他示意商隊眾人亦過來幫忙。
騰晨忽然想起一事,指向地上十餘名神誌不清的刺客,轉身對楊清道:“善後就拜托你了,劉某還有一些事情要去處理。”
“劉隊長請放心!”楊清頷首應許,說話間已走到一名倒地的刺客身前,揚劍刺下。
騰晨不再駐足,走向李老臥房所在,將門緩緩推開。
“吱”
一根冷箭落在騰晨跟前,騰晨抬頭望去,卻見李老手持弩機,整個身子龜縮在屋腳,顫動不止。
“老朽是受王秀所迫,罪不在我,少俠饒...繞命!”李老緊張得口齒不清,方才他貼在窗口正好望見王秀被騰晨轟飛與王秀將張姓軍官掐死一幕,而如今對方毫發無損地進來,答案已呼之欲出:王秀與那些刺客已死在對方手下。不過他所說並未有假,他的確是受王秀逼迫才會與其配合,否則其一家老少必會性命堪憂。
“你起來吧,我沒說要殺你。”騰晨淡淡說道,大步流星走向李老,“不過,你可知老神醫被王秀囚禁一事?”
李老放下弩機,麵露沉思之色:“等等...老朽記得有一次因為急事而衝入醫館,見他不在,便進了地窖。恰好撞見其在鞭打一位頭發披散,衣著邋遢的老頭子,好像喊著什麼‘回春秘方’。他還威脅我此事決不能外傳,否則我李家香火將一夜斷絕。”
騰晨頷首,暗道王秀身上秘密不少,若是不殺反倒會成後患。這回春秘方必定非同小可,否則以他有獸修之法與精妙醫術,也不會輕易作出弑師之事。看來隻有從老神醫那裡尋找答案了。
主意一定,騰晨便不加思索開口:“你隨我去一趟醫館,不要妄動手腳,你知道我的身手比王秀隻強不弱!”
“是,是,老朽感激您為墨元鎮除掉王秀這顆毒瘤還來不及,怎麼會做對不起您的事!”劉老臉色一變,連忙開口。
“帶路。”騰晨不多作言語,神情化為冰冷。
劉老恭恭敬敬為其引路。此時正值深夜,墨元鎮本就整體為墨黑之色,如今在這夜色下,騰晨感覺如同進入無邊黑暗之中。卻見劉老在前麵熟悉地穿過不同巷道,很快便到了醫館。
騰晨深吸口氣,將內力聚於手心,頓時其雙手有如皓月,泛出深藍之光,四周在其照映下變得有如數輪皎月下,明亮清晰。
劉老在一旁嘖嘖稱奇,對騰晨敬畏又多了幾分。
騰晨找到那張書櫃,將其拉開,卻發現其內空空如也。他又將櫃上幾百本書籍翻了個遍,也沒能找到那本《獸修密典》。
“莫非他欺騙我,從來沒有《獸修密典》不成?”騰晨鬱悶地在心中想道。不過很快他又推翻了這個猜測,其變化後模樣的確與獸界之人神似,凡人無論如何不可能做到如此。
忽然,一本不起眼的書籍引起了騰晨的注意。此書名曰《醫王內經》不薄不厚,其通體陳黃,質感粗糙,顯然年代久遠,但其封麵之上幾個字卻看起來如同近些年才添上去,頗不協調。
騰晨凝聚一絲仙力,在四字上擦拭而過。頓時字跡變換扭曲,很快浮現出“獸修密典”四個繁體之字。
騰晨略一翻閱,大喜過望,其內上半部分詳細地敘述了如何進行獸修來將身體強度達到極致的方法,下半部分騰晨並未翻動,想必是如何提升境界之類。
騰晨壓下激動,將密典合上,回頭對李老開口道:“帶我進地窖。”
李老聽罷,將書櫃與屏風間一塊略微凸起的地板挪起,頓時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現出其下一條長梯。騰晨眉頭緊皺,順著梯子進入地窖。
地窖內四處雜物儘收眼底,藥味與腥臭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層薄霧。在那薄霧之後,模糊可以看見一個人影微顫。
騰晨麵色一變,瞬步到達其身前。一個老翁披頭散發,麵容憔悴,邋遢不已。身上衣著泛黑,多處破損,更能見到無數觸目驚心的傷痕。
“我那孽徒呢...”老翁艱難地爬起,狐疑道。
騰晨於心不忍,凝聚一成內力,探向老翁傷痕累累的腹部:“在下赤勇團劉成,那王秀多行不義,劉某已替天行道將其擊殺。”
“死了麼...”老翁在騰晨內力輸送下臉色略有好轉,傷勢也有緩慢恢複的跡象。他苦笑,“死了好,死了好...”
沙啞無助的笑聲傳入騰晨耳中,騰晨卻分明看見老翁臉上緩緩留下兩行濁淚,似是悔恨。
“你出去吧!”騰晨轉身,示意李老離開。
李老拱了拱手,他明白有些事若是聽見了足以招致殺身之禍,而他自度還沒有活夠。便順著梯子離開了地窖,在醫館門口守候。
“王秀雖不是我親生,但也是由老夫一手養大,如今他變成這樣,都是老夫咎由自取,錯就錯在老夫太過寵溺!”老神醫混濁的雙眼望著騰晨,卻陷入無儘往事,“那孩子天賦實在了得,不到十歲便能辨認所有藥草與功效,十五歲已能為一般病人診斷疾病,開出處方,二十歲便有了老夫三十歲的成就,若非老夫將偶然得到的《獸修密典》給他修煉,令他性情大變,也不會走到這一步!”說罷,老神醫淚涕四流,悔恨無比。
騰晨搖搖頭,慰籍道:“大錯已鑄成,王神醫您現在譴責自己也沒有意義,倒不如行醫者之德,於四海救死扶傷彌補當年之失。”
老神醫頷首,沉吟道:“我看年輕人你有一副俠義心腸,沒有受到世俗汙染,這很好,我便將一個驚世隱秘告知於你!其實《獸修密典》並不會致使那孽徒如此待我,他在修行《獸修密典》後脾氣暴躁,對功名向往之心已經無法挽救。”
“後來老夫無意中研製出能使人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的回春秘方。老夫與他商討一番後,他希望老夫能將這秘方作為王氏絕技。老夫何嘗不希望如此,但此秘方有諸多缺陷,必須是在三日內死亡者才有希望複生,且複生後會被丹內毒性傷到五臟六腑,伴隨一生。於是老夫拒絕其意見,並與其發生爭執。他離開養了他二十多年的住所,發誓自己一定能研製出更好的秘方令我難堪!”
老神醫麵露追溯之色,淚光湧動,“他走後老夫十分後悔,日夜對回春秘方進行改進,最終終於研製成功。成功的回春丹能使七日內死亡者複生,且沒有任何副作用...”
騰晨內心暗歎,恐怕老神醫由於幾年來一心冤屈無處可訴,將自己當成了聆聽者。
騰晨緩緩接口:“這時候王秀失意歸來,向你索要回春秘方,你執意不給,他便將你擄到墨元鎮,百般折磨逼問。”
老神醫頷首沉默,良久,顫聲道:“他歸來時,老夫心想隻要他再叫我一聲師傅,行一次師徒之禮,我便會將回春秘方毫無保留地交給他,可是那孽徒...”說到這裡,老神醫哽咽地無法繼續,隻有臉上的神情能表達出那份難言的悔意。
騰晨隨之靜默,同老神醫相對而座,似乎陷入了沉思。
“貪婪終究會害人害己,唯有堅守本心惡憎分明才是正途。”騰晨心底默念,將王秀作為自己前車之鑒。
“好了,扶老夫上去罷。老夫有禮物贈你作為報答!”老神醫開口道。
騰晨應許,攙扶著老神醫離開地窖。
兩人坐定,老神醫布滿皺紋的右手從懷中取出一張破舊圖紙,又從藥櫃中找出幾副藥材鋪在圖紙之上,斟一點水後,圖紙頓時換了模樣。
“這是回春秘方拓本,你救了老夫一命,老夫也將此物贈你以備不時之需。”老神醫雙眼緊眯,將圖紙塞給騰晨,不難看出他有幾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