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來了。
紅撲撲的太陽,猩紅的日光照在人身上,小山包下莫名多了一份肅殺之意。
被西雅克侯爵帶來的騎兵們打飛的護衛們,一個個低聲的呻吟著。騎兵們下手極狠,小皮鞭抽在人身上,衣服破碎,鞭子如刀子,切進肌肉中半寸多深。
鮮血在流淌,和太陽光混在一起,很刺眼。
西雅克湊到了喬的麵前,枯瘦的老臉蠕動著,他眯著眼,聲音低沉的威嚇喬:“喬·容·威圖,你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是在誣蔑一位為帝國兢兢業業效勞一輩子的老人?”
“不知廉恥的老東西!”喬咬著牙,從牙齒縫裡擠出了一句話。
自從特彆調查組成立的那天,施泰因局長偷偷摸摸說出了西雅克侯爵的真正嘴臉後,喬對這個老家夥就充滿了惡感。
此刻,這位老侯爵,既然如此不擇手段,喬又為什麼要給他好臉色看?
喬揣摩了一下,有羅斯公爵做靠山,威圖家大抵是不用畏懼西雅克的。
“你……”西雅克的一張老臉從通紅變得慘白,從慘白又變得鐵青,然後恢複到了滿臉通紅,最後麵皮都紅的有點發紫了。
‘呼’的一聲,西雅克右手握著手杖狠狠向前一提,金屬杖頭重重的撞向了喬的小腹。
沒人想到,身份尊貴的老侯爵,帝國情報本部在帝國南方的總管級的大人物,居然會當眾向喬出手,而且是近乎偷襲的突然朝著要害下手。
就算是喬也沒想到西雅克能如此的無恥。
蛇頭造型的金屬杖頭重重的撞在喬的小腹上,‘嘭’的一聲悶響,喬肚皮上厚厚的肉層劇烈的蕩漾著,他小腹附近的衣服和褲子炸開,炸成了無數拇指大小的碎布片。
喬的製服都是威圖家花大價錢訂製的好貨色,上半身的製服外套中,鑲嵌了一層可以抵擋匕首刺殺的鋼絲網。
西雅克的這一擊沉重異常,而且有一股怪異的震蕩力量跌宕不休,外套粉碎,就連鋼絲網都被震成了一節節破碎的鋼絲。
有些鋼絲被勁風炸得四散飛開,有些鋼絲則是刺進了喬的皮肉中,馬上有血水中傷口中噴了出來。
喬的身體搖晃著,踉蹌著向後連連倒退,他陰沉著臉看著西雅克,一邊向後退,嘴角一邊有血水滲了出來。他破碎的衣衫下,大片白花花的皮肉上,有拳頭大小一片赤紅色,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這一片赤紅色已經隱隱發青。
“閣下?”站在一旁的莉莉絲愕然瞪大了眼睛,一臉不知所措的看著西雅克。
“混蛋!”牙、司耿斯、鐵騾子,還有幾個威圖家的老人同時衝向了西雅克,他們也都沒想到,西雅克居然會下這麼重的手,而且是在這麼多人眾目睽睽之下下手。
西西爾家、雷頓家、巴雷特家,還有海頓家、多倫家、卡班家,以及其他幾個家族在場的人全都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發呆。
一邊是剛剛成為圖倫港無冕之王的威圖家族的二少爺,黑森和莉雅最寵溺的寶貝兒子喬。
一邊是手握實權,在帝國高層有著雄厚人脈,更是帝國情報本部在圖倫港的負責人,擁有侯爵爵位的西雅克——這個老家夥的權力,可不僅僅局限於圖倫港和周邊行省,他更是負責對圖倫港附近的幾個國家,乃至暴風洋對岸的黑大陸的情報收集。
幫喬和西雅克作對?沒有得到家族授權,他們沒人敢這麼做。
幫助西雅克懲罰喬?似乎,這更加不合適……
一群人呆在原地,一個個沉默不言,猶如雕像一樣紋絲不動。
外圍負責看守那被捕的一千多個男女的,各家聯合的數千人手中,近千名威圖家的護衛和水手大聲謾罵著向這邊衝了過來。
數百名身穿黑色製服,頭戴圓帽的騎兵策騎狂奔,他們揮動著馬鞭,朝著衝來的威圖家護衛、水手瘋狂的鞭撻著。
威圖家的護衛們也沒有動用槍械,他們拔出刺劍、馬刀、斧頭、鐵棒等兵器,和這些騎兵打成了一團。
雙方一交手,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威圖家的護衛也好,水手也好,個人實力比起這些騎兵差了一大截。尤其是在配合上,雙方更是差了一大檔。
騎兵們進退自如,相互之間配合默契,更占了坐騎的優勢,來回兩個衝突,就有四百多名威圖家的下屬被馬鞭抽倒在地,更有人被戰馬的蹄子踐踏而過,胳膊、小腿的骨頭被裁斷,肢體怪異的扭曲著。
“退下!”喬捂著劇痛難當的小腹,嘶聲大吼了一嗓子。
數百名陣型散亂的威圖家下屬呆了呆,他們看了一眼喬,一個個咬著牙,攙扶著被打倒在地的同伴,慢吞吞的退向了一旁。
西雅克愕然抬頭看了喬一眼,然後目光迅速掃過了喬小腹上那一塊已經開始發黑的淤青。
剛剛那一擊,西雅克下手很重。
但是喬剛才那一嗓子中氣十足,他受到的傷害,顯然沒有西雅克預料中的那般重……西雅克的目光閃爍不定,眯著眼看向了擋在麵前的牙、司耿斯、鐵騾子等人。
“今天的事情,你們威圖家族必須給帝國情報本部一個交待。”
西雅克左手扶了扶鼻梁上架著的單片眼鏡,鎮定自若的說道:“喬對我個人的人身侮辱,我,可以不追究。年輕人嘛,就算犯了錯,受了教訓,以後自然會學得乖巧一些。”
“但是,威圖家肆意謀殺帝國情報本部的情報官,查封情報本部的活動資金……你們威圖家,必須給情報本部一個交待。”
西雅克右手握著手杖的蛇頭杖頭,手杖重重的敲擊著地麵,方圓數十尺的地麵都微微震動,發出炮擊一般的巨響。
在這範圍內,實力稍微弱一點的人隻感覺身體在不斷的搖晃,就連站穩都變得很困難。
“你們必須要弄明白一個事實……情報本部的工作,關係帝國機密,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我可以理解為,你們對帝國的背叛,你們對帝國的不忠!”
喬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他往地上吐了兩口血,雙手叉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牙的身邊。
“西雅克閣下,不要說這些嚇唬人的話,威圖家不怕威脅……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我剛剛開始記事的時候,威爾斯家的狗崽子們,就曾經威脅要將我的家人全部乾掉,讓威圖家整個沉進海裡。”
“從我開始記事算起,十二三年過去了,威圖家活得好好的,反而是當年威脅我們的那些狗崽子,他們就要上絞刑架了。”
喬雙手撥開擋在麵前的牙和司耿斯,再次來到了西雅克的麵前。
他低頭,將自己的臉湊到了西雅克的麵孔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你可以肆無忌憚的給威圖家身上潑臟水,因為你的職位有這樣的權力……但是請記住一點,威圖家,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西雅克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蔑的一笑:“喬少爺,這就是你對一個老人,一個帝國侯爵的態度?”
喬摸了摸肚皮上滾燙一片的淤青,他歪著腦袋,朝著西雅克笑了笑:“剛才那一下,如果換成普通人,現在已經死了吧?你想殺我?”
牙、司耿斯、鐵騾子等人臉色驟然一變。
蹲在司耿斯肩膀上的那隻猴子,它掰開了一支香蕉,三兩口將香蕉肉吞了下去,兩隻手捧著香蕉皮,一臉鬼祟的盯著西雅克。
西雅克當然不會注意一隻猴子。
他鎮定自若的看著喬,淡然道:“你又一次的誣蔑一位道德高尚的帝國老貴族……喬,你知道麼,你今天的所言所行,都在給你們威圖家添麻煩。”
“威圖家不怕麻煩……”喬咳嗽了一聲,轉過頭,往地上吐了一大口血。
他清了清喉嚨,沉聲道:“您說恰克他們是你的下屬,他們的貨是情報本部籌措經費的物資……證據呢?”
西雅克侯爵微微一笑,他向身後勾了勾手指。
一名黑衣人上前兩步,將一個牛皮公文包打開,抽出一疊文件,遞給了西雅克侯爵。
西雅克侯爵拍了拍手上的文件,指著題頭上猩紅色的‘頂級機密’一行字跡,冷笑道:“你確定要查看這些證據?帝國的頂級機密,你知道權限不夠的人查看之後的下場麼?”
喬已經伸出了手,但是看到那題頭上的猩紅色的‘頂級機密’,他的手驟然一僵。
哪怕他在圖倫港司法學院的成績再糟糕,他畢竟在裡麵混了三年,一些最基礎的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帝國的‘頂級機密’,如果不是相關職權擁有人,誰敢妄自窺視,那就是死罪。
就算羅斯公爵這樣的帝國重臣,如果她私自偷窺了和她無關的帝國‘頂級機密’,她或許不會死,但是削爵、囚禁,甚至是終身囚禁都是可能的。
而喬這樣的小人物……若是他敢接手西雅克手上的這些文件,哪怕他稍微碰一下,就會給整個威圖家族帶來天大的麻煩。
“您贏了……飛魚恰克,還有三家的堆棧中的所有貨物,是您的了!”
喬又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然後雙手捂著劇痛的小腹,轉過身,一步一步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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