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嗵嗵嗵……”

任雲閣手指扣動機炮扳機，曳光彈拉出一條條彈雨吐著赤色火苗，朝機尾12點鐘方向俯衝下來的九六式艦載機轟去。

艦載機壓低機頭，90度側轉，輕易躲過後改回，機炮射出的曳光彈劃空而過。

任雲閣不敢讓九六式逼迫太近，開火距離有點遠。

相對轟炸機，九六式艦載機的機動能力太強了，一旦靠近，它一個翻轉規避機動，就會讓轟炸機機槍手失去目標，瞬間由主動開火變被動開火。

後置機槍手所在的空間非常狹小，雖然機炮炮塔可180度旋轉，但瞄準近距離快速飛行靈活機動的戰鬥機，絕非易事。

機尾機槍手的主要任務是利用強大的機炮火力阻止敵機靠近尾部，等待己方待截擊機前來支援。

轟炸機想乾掉快速靈巧的戰鬥機，非常難。

機尾機槍手想要擊落尾隨敵機，更難。

但尾隨攻擊機，乾掉轟炸機機槍手，卻是相對容易很多。

乾掉後置機槍手，就等於掐去了轟炸機的爪牙。

每個想攻擊轟炸機的飛行員，首選都是乾掉轟炸機的後置機槍手。

機尾機槍手就坐在狹小的空間裡，看著子彈撲過來，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法躲閃。

更要命的是，很多轟炸機為了減輕飛機重量，多攜帶彈藥，直接把幾名機槍手的防護鋼盾去掉，有的轟炸機出廠時直接就沒有機槍手的防護鋼盾。

亨克爾He111A中型轟炸機隻是機頭是金屬外殼，機尾是堅固的木板和複合材料製成，遮風避雨沒問題，但連流彈都抵禦不了。

這也是為什麼二戰期間機尾機槍手在所有機槍手中陣亡率高到令人心驚。

由於機尾防禦的重要性，亨克爾He111A中型轟炸機機尾都配置一挺威力強悍的20mm的機關炮，射程遠遠超過大多數戰鬥機的前置機槍，可以旋轉180度，可以把機尾12點高位的防禦範圍全部覆蓋。

有利必有弊。

機炮的火力雖然凶猛，但也有它的一大缺點，那就是存彈量不夠充足，從扣動扳機到子彈打光，隻需要九、十秒鐘的時間，所以，有經驗的機槍手都是點射。

而大多數戰鬥機機槍子彈的存彈量，從扣動扳機到子彈打光可以持續十二秒。

聽到後置機槍開火，知道敵機逼近，獵鷹加快俯衝速度，他有點後悔貪功，沒有等到截擊機前來護航就對【出雲號】再次發起俯衝攻擊。

戰場上，沒有戰機護航的轟炸機是十幾危險的。

沒有戰鬥機踢開、壓製【出雲號】艦隊的防空間隙，轟炸機的突防困難重重，隨時都有可能被艦載炮火擊中。

獵鷹一咬牙，全力俯衝，轟炸機尖銳的哨音淒厲而囂張。

但九六式艦載機的俯衝速度達到460公裡，遠勝亨克爾He111A型轟炸機的420公裡，很快就追了上來。

當任雲閣子彈打光後，九六式艦載機快速逼近，在波動中瞄準，準備開火。

由於敵機在機尾十二點鐘方位，所以機腹機槍手看不見上方敵機，無法開火阻擊。

沒有機尾機槍手的火力壓製，此時這架亨克爾He111A轟炸機就像被拔去爪牙的老虎。

“敵機離我們還大概還有400米！”

正在換彈藥的任雲閣大聲提醒獵鷹，日機隨時都能開火。

他換彈藥的速度，遠遠跟不上敵機接近的速度，在狹小的空間裡給20mm機關炮換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雖然之前經過無數次演練，但總要時間。

獵鷹一咬牙：“所有人準備，我們開始垂直俯衝進攻！甩掉身後這狗娘養的。”

這一瞬間，所有人感覺自己被朝後壓住座椅，麵朝下，一頭栽了下去。

“通通通……”

“哆哆哆……”

圍繞在【出雲號】四周的驅逐艦和戰列艦上的炮火朝空中猛烈轟擊，組織成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蜘蛛網。

與此同時，中國214號霍克3戰機急馳903轟炸機。

幾架日軍戰機見中國空軍的214號截擊機迅速爬升，加速向前，朝903號轟炸機的方向飛去，知道他是想去支援903號轟炸機，於是離中國214號戰機最近的一架日軍117號九五式艦載機立刻一個180度回勾機動，瞬間把機頭指向了214號戰機的腹部，隻是由於距離稍遠沒有開火，在快速接近的同時，右舵，機頭直指214機頭前方，完成射擊提前量。

日軍117號戰機的射擊提前量完成。

就等中國214號戰機主動進入布置好的射擊位置，立即開火。

這幾個動作幾乎是在轉瞬間完成。

日本航空飛行員的素質太高了，他們平時有足夠的飛行時間來磨練技藝，像剛才這個場景，他們都有過數百上千次的演練，早已熟爛於心。

侵華初期的日軍飛行員，都要經過三年多的飛行訓練。

由於日本自己可以建造戰鬥機和教練機，學員們有大把的時間上機練習，飛行技術自然過硬。

中國的所有飛機隻能靠買，而且無論戰鬥機還是教練機買的都是人家的外銷機型，性能大打折扣。

由於中日關係，很多國家不願意得罪日本，所以拒絕把飛機賣給國民政府。

弱國無外交。

為了減少飛機的磨損、損耗，空軍航校隻能壓短飛行員的上機飛行時間。

周至寒毫不理睬敵機已完成射擊提前量，霍克3依然全速朝903飛去，他視力絕佳，清楚地看到在903尾後那架九六式艦載機快速逼近，準備開火，現在他隻想擊落追擊903號轟炸機的九六式，他要逆天改命，改任雲閣的命。

他要把這位為了報效祖國，為了一雪國恥，故意隱瞞家有妻小的英雄任雲閣的生命挽救。

“突突突……”

完成提前量的117號九五式艦載機開火，曳光彈爆出火花，流星般朝214號戰機咬去。

周至寒早有準備。

右壓杆到底，右舵，右襟翼打開，霍克3連續幾個360度向敵機的方向右翻滾。

兩岸的所有觀看者幾乎把心臟跳出胸口，中國214號機這是往對方彈道上送啊。

然而，117號艦載機轟出的曳光彈落空。

最簡單的翻滾機動，被周至寒用到大道至簡的境界，立刻破掉敵機的提前量射擊。

“上帝啊！中國這架214戰機是怎麼做到的？”一名拿著望遠鏡，站在租界高樓裡，看著黃埔江江麵上中日海空大戰的老外喃喃自語。

周至寒幾個向右翻滾，用滾翻出的曲線，換取到了滯留時間，戰機平杆改出，出現在117號九五式艦載機的尾後。

日軍117號戰機飛行員開火，卻發現中國214號戰機突然從眼前消失，曳光彈撲空，連忙左右尋找，耳邊卻傳來僚機的驚呼：“他在你右後機尾，機頭已經指向你……他開火了……”

“咻咻咻……”

周至寒按住發射按鈕兩秒，曳光彈咬中117號敵機下腹部，然後左舵，左壓杆，機翼直指天地，從117號九五式艦載機尾後飛過，改出，平飛，繼續直撲咬住903轟炸機尾巴的九六式艦載機。

兩岸的中國老百姓再次歡呼！

兩岸為了協助中國軍機空襲日艦，而拚命用炮火壓製敵艦的第88師和第87師的炮兵們也看的熱血沸騰。

雖然江麵上不斷有中日雙方的軍機被擊毀，向江麵和兩岸墜落，但是，中國401號戰機和214號戰機連續擊落幾架日本戰機，讓所有中國人都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214隻用幾秒鐘就解決了一架敵機，速度快到讓人看不清這精彩的對決過程，隻能讚歎中國214號戰機飛行員的精湛技藝！

日軍117號艦載機雖然得到同伴的提醒，但曳光彈已經咬住了他的命脈，油箱被擊中起火，隨時都能爆炸，117號戰機就像一隻火鳥朝黃浦江栽去。

飛行員被迫跳傘，但他運氣實在太差，在下墜的過程中，正好落在一片曳光彈織出的赤紅色彈網裡，於是，空中出現了十幾平方米的血雨，五臟六腑，渾身骨骼，皮肉毛發被強大的彈雨攪的粉碎下落，降落傘被打成篩子，緩緩向江麵飄去。

中國214號戰機轉眼間又擊落一架九六式艦載機，所有的日軍飛行員還沒有反應過來。

太快了。

雙方勝負生死隻在幾秒間。

而且中國214號戰機沒有做出任何華麗的機動，但每一個簡單的機動都被他做到極致。

幾秒鐘過後，見己方又一架戰機被中國214號戰機擊落，兩架九五式艦載機同時朝214撲了過來，絕不讓他去支援903號轟炸機。

不得不承認日本飛行員的強悍，絕非抗日神劇裡那樣猥猥瑣瑣，膽小怕事，聽見槍響就縮脖子。

周至寒心急如焚，不斷有敵機前來攔截，他隻能應戰，在這個混戰的空中，稍不留神，就會變成彆人碗裡的一塊肥肉。

八月中旬的太陽早晨就已狠毒，很快就把江麵上那層淡霧烤光，整個黃埔江的水麵上空金蛇亂閃，無數曳光彈交織著在空中飛舞。

今天早晨出戰之前，毛邦初再三叮囑所有年輕的空軍飛行員，你們的任務是掩護轟炸機，無論日本人的戰鬥機如何擺出低姿態吸引你們前去攻擊，都不要輕易遠離轟炸機。

小鬼子壞的很，為了吸引護航戰機脫離轟炸機編隊，他們常常會故意放低姿態，吸引那些想好立功的中國飛行員前去攻擊。

所以，很多截擊機不敢離開轟炸機群，隻有一部分截擊機在驅逐想要攻擊轟炸機的敵機而在外圈狗鬥，這反而造成在局部空鬥中，日軍戰機在數量反而占優。

今天，損失最大的是性能全麵落後的霍克1和霍克2，他們麵對日軍九五、九六式艦載機，幾乎沒有戰勝的機會，既要躲避江麵的防空炮火，又得擔當起對敵艦的火力壓製，給轟炸機扯開防空炮火的空隙，還得防禦來自空中艦載機的俯衝攻擊。

看著霍克1和霍克2被死死壓製，不斷被擊落，兩岸的中國百姓心痛不已，有很多孩子，臉上掛滿了淚水。

空軍，是大多數孩子的夢想。

特彆是性能落後到幾條街的霍克1戰鬥機，在敵機和防空炮火的雙重打擊下，顯得十分悲壯。

不像地麵戰鬥可以僵持不下，戰鬥機在空中戰交火分出生死勝負極快，往往雙機交錯，十幾秒甚至是幾秒就解決戰鬥。

二戰期間戰鬥機大多數腿短，特彆是從筧橋機場參加轟炸任務的中國戰機，受到燃油的限製，滯空時間不能太久，必須速戰速決。

中國機群今天的首要任務就是擊沉【出雲號】，所以截擊機的任務，就是保護好轟炸機的同時壓製敵軍艦隊的防空炮火。

經過連續不停的激戰，飛機的燃油消耗得非常快，中國截擊機從筧橋機場飛來，注定隻能在黃浦江麵上停留的時間很短。

所以，他們全力進攻！

在中國幾十架轟炸機和戰鬥機的攻擊下，日軍的水麵艦艇疲於奔命，有幾艘軍艦被擊中，傾斜在江麵上，冒起滾滾濃煙，船上的水手有的撲火，有的繼續朝天空射擊。

但被擊中擊沉的日軍軍艦大多是老舊的或者小噸位的，而主力戰艦依然堅挺。

日軍艦隊戰鬥經驗豐富，戰艦之間的火力配合十分凶猛，他們並不是停在江麵上原地不動開火還擊，而是所有艦隊在還擊中同時移動，增加中國空襲戰機向下扔航空炸彈時的不確定性。

高空中，一架標有101號九六式艦載機正和駕駛233號鬥MKI戰鬥機，代號戰火的中國上尉爭搶機尾，做著各種機動，一時間難解難分。

突然，又一架日軍九五式艦載機從233號戰火的內側出現，逼迫233號戰火隻能做出一個規避機動向右下方避開，立刻就被日軍101號機咬住。

101號艦載機，就是日軍第13航空隊第二分隊隊長山下七郎大尉。

山下七郎大尉仗著九六式艦載機的優勢，以及僚機的協助壓迫敵機，立刻在纏鬥中改出，瞬間就占據了有利位置，首先開火。

千鈞一發之際，戰火隻能機頭下栽，做出匪夷所思的滾筒機動，沒有被擊中。

周至寒和高誌航同時看到，101日機居然沒用曳光彈。

這是老鳥中的老鳥。

甚至有可能是日軍的王牌飛行員。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開始應用的曳光彈對飛行員有很大幫助，因為飛行員可以參照發光的彈道修正設計偏差，這一利好，一直被延續到二戰初、中期。

在彈頭飛行時裝在曳光彈尾部的火藥會燃燒，使射手能夠看見彈丸的發射軌跡。

雖然曳光彈可以幫助飛行員正確瞄準目標，但是它對敵人也有利，會提醒敵機飛行員，他已處於被攻擊狀態，從而進行機動規避。

如果不用曳光彈，攻擊機飛行員一般都可以得到額外的幾秒鐘的富裕時間，從而大大提高擊毀概率。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建議隻是在射擊訓練中使用曳光彈，以培養學員對彈丸，彈道，以及射彈散布的感知認識。

由於中國飛行員普遍飛行時間短，大多數沒有經曆過實戰，所以逼不得已隻能使用曳光彈，幫助飛行員修正、瞄準敵機。

在倫道夫空軍學院，有過實戰經驗的校長曾經告訴過周至寒，使用曳光彈的壞處是，當你的第一波航彈偏離目標後，此時的曳光彈會使你暴露無遺。

訓練中，通常采用的方法是將曳光彈與普通子彈間隔混裝，如每五枚子彈中混裝一枚曳光彈。

由於曳光彈的彈道與普通炮彈的彈道有些區彆，因此，散裝有曳光彈的彈道也會發生輕微變化，特彆是當距離較遠時會改變飛行軌跡，有可能會誤導飛行員。

此時的飛機還沒有裝餘彈指示器，有的飛行員讓機械師在最後幾發炮彈中安裝幾發曳光彈，當曳光彈出現時，就是提醒飛行員提示，你的彈藥所剩無幾了。

日軍101艦載機飛行員山下七郎大尉絕對非同尋常！

隻有對自己的射擊技術非常有自信的老鳥，才不會使用曳光彈。

戰火233隻能推節流閥，想要擺脫兩架敵機，他以完全處於下風，危機萬分，隨時都有可能被擊落。

高誌航知道日軍101號戰機飛行員的厲害，他命令一架霍克3離開轟炸機護航編隊，攔截住圍攻戰火的那架九五式艦載機。

於是有一架霍克3離開轟炸機護航編隊，前去支援戰火，截住山下七郎大尉的僚機。

一架中國波音281戰機剛剛俯衝攻擊水麵艦船後拉升，一個大回旋機動，趁機咬住了山下七郎大尉的尾巴。

雙方多機混戰，誰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自動送到彆人的嘴裡，更不知道彆人會在何時往自己嘴裡送肥肉。

“咻咻咻……”

波音281按住機槍開火按鈕兩秒，他還隻剩下六秒鐘的開火時間。

曳光彈拉出兩條赤紅色彈雨，朝101號日機咬去。

日軍101戰機機翼上指天地，輕易避開波音281的攻擊。

此時，

獵鷹駕駛亨克爾He111A轟炸機在炮火中幾乎是垂直朝敵艦猛撲。

兩岸所有觀看的中國人忘記了呼吸，手心出汗，心跳加速。

地麵防空炮火從轟炸機機身四周轟過，無論哪一發炮彈擊中這架戰機，整個機組人員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防空火炮的威力可不是戰鬥機上子彈能夠比的。

被戰鬥機上的子彈擊中，轟炸機還有機會退出戰場，飛行員也有時間跳傘，但被地麵炮火擊中，飛行員根本就沒有逃生機會。

轟炸機機身龐大，相比戰鬥機更容易中彈，一旦被強大的炮火擊中，隨時都有解體的可能。

此時俯衝的轟炸機，距離江麵很近，就算是被防空機關炮擊中，即使不當場在半空解體，也會一頭栽入黃浦江中，機組人員依然就沒有逃生時間。

但是，轟炸機還是擺脫不了九六式艦載機的俯衝追擊。

“哆哆哆……”

這架九六式艦載機開火，也沒有帶曳光彈。

飛行員也是一隻老鳥。

903號轟炸機隻能在俯衝中左右搖晃機身，不讓九六式艦載機輕易瞄準。

但從江麵上射上來的密集炮火也是致命的。

一顆防空機炮的子彈從轟炸機腹部穿過，斜著擊中任雲閣的胸口，頓時，後置機艙裡全是鮮血飛濺，染紅了整個艙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