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抓鬼(1 / 1)

“啥是俺,你說啥?”周德興噌的一下站起來,頭上都是冷汗。

湯和沒看他,反而看著牆上對方的影子,淡淡地說道,“你知道俺啥意思!”說著,扭頭冷冰冰的說道,“還要俺說那麼明白嗎?你,周德興,是朱小五的探子!”

嘩啦,周德興站立不穩,後退兩步碰倒了地上的貪欲。

“湯大嘴,你.....你他娘的喝多了說啥胡話?”周德興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心跳的似乎要碎了一樣,麵上強裝鎮定。

“咱們從小長到大,誰不知道誰?”湯和笑了笑,又把頭扭回去,“你一撅屁股,俺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若真不是你,你現在拳頭早就掄過來,而且還非得嚷嚷的大夥都知道,抓著俺脖子到重八跟前告狀,讓俺湯和給你下跪道歉。”

“你從來都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從小到大絕對不吃虧。隻有你心裡有鬼,乾了對不起兄弟們的事時,才會這個樣子,遮遮掩掩的。”

“大嘴,老子.........走,找重八說道說道去!”周德興其實心裡慌張的要死,瞬間腦中一萬個問號,都是湯和怎麼知道是他?湯和知道了,朱重八呢?

自己到底哪裡沒藏好,被湯和看出來了。他現在和自己說這些話,到底是試探自己,還是真的有心放自己一馬?

“真的嗎?”湯和又扭頭,冷笑道,“你想好了,真的要去找重八嗎?說著,不屑的笑了起來,“你看你,從小就是這個鳥樣,做了虧心事還要嘴硬。”

說著,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彆的事俺們都能容你,讓著你。這事,不行!你周德興吃裡爬外,做了內奸!”

“你......胡說!”周德興還在嘴硬,但是腳已經站不穩了。伸手扶著牆壁,另一手卻忽然碰到了腰間的短刀上。

“咋?”湯和看著他,“想殺咱滅口?”隨後,再次不屑的笑起來,“彆費那心思了,俺讓你一隻手,你都不是對手。”

周德興已經說不出話來,湯和說的,句句都戳在了他的心上。

“這事現在隻有俺自己知道。”湯和喝了口熱茶,歎氣道,“俺誰都沒說!剛才俺說了,你娘對俺有恩,又看在咱們從小一起到大,老兄弟越死越多的份上,俺放你一馬。”

然後,湯和站起來,走到門口,背身說道,“你走吧,彆再讓俺看著你了,走的遠遠的,好好活著!”說完,撩開門簾消失在夜色裡。

許久之後,屋裡的周德興軟軟的靠著牆壁蹲下,手足冰涼渾身沒有一點力氣。

還是被人發現了!

到底哪裡出了紕漏?

不過還好,是湯和發現的,若是彆人自己的小命就沒有了!

走!湯和說的對,現在就走,西城門是自己的人,連夜出城。

心裡有了主意,周德興站起身,走到外麵。

外麵,是他的心腹親兵。

“趕緊準備,現在就出城!”

~~~

城裡靜悄悄的,為了不驚動彆人,周德興一行人馬都沒騎,摸著黑走。

慢慢的西城門到了,門口火堆邊上,幾個士卒正在說笑著什麼。

見有人過來,警惕的問道,“誰?”

“叫喚什麼?”周德興翻身上馬,“趕緊來城門,老子出去辦事!”

“是將軍!”士卒們認出來,趕緊去鬆動牽著吊橋的繩索。

周德興等不及了,縱馬直接進了門洞。

吱嘎嘎,吊橋露出了一個縫隙,但是突然間卻定格。

“咋回事?開門!”周德興回頭大喊。

“開門,讓你跑嗎?”一個聲音傳出來,周德興嚇得差點掉下馬。

隻見城門洞後麵,兩個身影並肩走出,一人是湯和,另一人卻是徐達。

“大嘴?”

“俺隻不過試試你,沒想到真的是你!”湯和神色激動,“剛才俺求了滿天神佛,來的人不要是你,可他娘的真是你!”

“你詐唬俺?”周德興瞬間明白了,“你騙俺?”

“是你騙了大家夥!”湯和怒吼,“你他娘的拿這些兄弟當傻子,你吃裡爬外,你給朱小五當探子!”

“你!”徐達一指周德興,“下來!”說著,又是大喝,“過來!”

已經窮途陌路,周德興看看前方,依稀還有人過來。

忽然,周德興翻身下馬,直接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大嘴,天德,看在往日情誼上,放過俺!”說著,當當磕頭,“俺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們的恩情。”

“放了你,怎能對得起戰死的兄弟?”湯和怒道,“劉福通韓林兒是你殺的吧?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為你死了,好幾萬人!”

徐達一臉悲傷,“俺親眼看見,吳老大被活活捅死,吳老二讓官兵的馬踩死,還有咱們莊子上的陳龍,老胡,老唐!”

“你們就是不肯放過俺?”周德興突然站起來,抽出腰裡的刀。

“你為什麼做內奸?”徐達喝問。

“為什麼?”周德興冷笑道,“俺心裡不服氣!”

說著,周德興大笑起來,“他朱重八當年家裡沒糧,是俺家給的糧食。俺家救濟過他,他爹死了,大哥死了,是俺幫著抬的,可是他咋對俺?”

“你徐達,湯和都是領軍的大將,風光喲!誰他娘的正眼看過俺周德興?背地裡,你們誰瞧得起俺?”

“跟他造反為的是富貴前程,可他給俺啥了?”

“在淮西的時候,俺家婆娘帶著金戒子都讓他媳婦一頓數落埋汰!跟損孫子似的。”

“俺跟著他鞍前馬後,他拿俺當跑腿的!”

“他隻信任你倆,啥時候拿俺當過心腹?”

“你自己是啥人不知道?”湯和怒道,“誰你都瞧不起,可是誰你都趕不上。重八對你已經夠好了,你居然心裡全是埋怨!”

“好?”周德興冷笑道,“你知道啥是好嗎?”說著,看到門洞被人堵死,今天出不去了,心一橫也豁出去了。

“你知道朱五咋對俺嗎?”周德興繼續咆哮,“在淮西,給俺家準備了五千畝地,都是上好的水田。還有林子,礦山,池塘。濠州城裡一條街的鋪麵,都歸在俺的名下。”

“俺媳婦和孩子在老家,過的跟皇上似的,誰都不敢給他們臉色看!”

徐達緩緩抽出刀,“就為了點身外之物,你把這些兄弟們全賣了?你幾時缺過錢?那玩意有啥用?”

“人家拿俺當人看!”周德興繼續大吼,“在這,老兄弟中數俺混的差,毛貴那樣後來的人,都爬到了俺的頭上,對著俺吆五喝六。”

“在朱五那裡,人家給了一個伯爵!世襲的知道不?”

“朱五比重八威風,比咱們厲害,人家地盤越來越多,兵越來越多。就算不統一天下,人家也能關上門當真皇帝。”

“在這呢?”周德行瘋狂的笑起來,“在這,好事都是你們的,俺還要看著你們臉色活著!”

啪啪啪,城門洞裡忽然響起掌聲。

朱重八慢慢的從後麵走來,露出身影。

周德興臉上的肌肉跳跳,握緊了刀。

“小時候,你娘說你的那話,真是沒說錯!”朱重八麵無表情,“錯,都是彆人的,你永遠都有理!”

自私的懦弱的狹隘的貪婪的人,大多如此。

“你這樣的人,說越多,你越覺得彆人對不起你。”朱重八冷哼一聲,“咱也不想和你多說了,咱就問你,什麼時候開始的,除了你之外,這城裡還有誰是小五的探子!”

說著,眼神一冷,“你知道咱的脾性,好好說,你好好走。你要不說,咱讓你求死不能!”

“嗬嗬!”周德興冷笑兩聲,“咋,要對俺動刑?嚴刑拷打?”

“你不再是咱的兄弟,憑你乾的事,咋弄你都不為過!”朱重八冷哼。

“哈哈哈哈!”周德興忽然仰天長嘯,“兄弟?你朱重八彆他娘的把自己說的那麼仗義!”

說著,繼續咆哮道,“你若是仗義,就不會親手掐死自己的老丈人。你若是仗義,就不會娶馬秀英!”

朱重八勃然變色。

“老周,閉嘴!”湯和大喝。

“還有毛貴!”周德興瘋狂的大喊。“從跟了你,毛貴可有二心?打安豐,打廬州,都是他第一個爬上城牆的。在淮西,他讓郭老三砍成血人,都沒說你一個不字。”

“郭老三告訴他,隻要降了,朱五保他一世的富貴。毛貴隻說了兩字,做夢!”

“毛貴你對你這麼好,你呢?你為了活命,把毛貴那一兩萬的兄弟當成棄子,讓他們白白送死。”

“你朱重八,真仗義啊!”

朱重八雙眼冒火,“抓住他!”

呼啦,無數人湧向了狹窄的門洞。

“彆動!”周德興把刀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誰敢動?”

眾人不動了。

朱重八冷笑,“拿他媽的嚇唬誰?有種你動手?你下得去手嗎?”

“你看,你從心裡就沒瞧得起俺!”周德興笑了笑。

噗,鮮血飛濺在陰影之中。

朱重八驚愕的的看著前方,視線裡周德興的身體,緩緩倒下,“俺雖然怕死,但俺更怕疼!”

說完,周德興抽搐兩下,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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