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紛紛亂亂(1 / 1)

徐壽輝做事很絕,陳友諒張定邊二人的家眷妻女他沒殺,卻分給了手下有功的將士。

女人自然是要暖被窩,女孩還要再長長,當然背不住哪天興許嘗嘗鮮也未可知。反正這幫天完軍的軍頭,也不是沒乾過。

至於男孩嘛,有人建議閹割了給皇帝當太監。

幸好徐壽輝剛進峽州城,忙著搜刮財產和糧草沒顧得上,暫時擱置,所以朱五的人快馬加鞭趕到的時候,張定邊的兒子和陳友諒其他的孩子,都還活著。

花雲敬重張定邊的忠義,親自去的。見了徐壽輝第一句話就是,老子不跟你唧唧歪歪,放人。

徐壽輝說你他媽嚇唬我?

花雲說老子就是嚇唬你,漢王在襄陽二十多萬大軍,隨時可以撲過來。

到時候,陳友諒家眷的下場,就是你徐皇帝的前車之鑒。

徐皇帝慫了,但是還是咬著牙裝大個兒的,幾個女人和孩子,要五門火炮。

花雲當場寫了條子,人到襄陽馬上送來。

隨後花雲安排和張定邊,陳友諒的家眷子女上船。可上船行至漢水之後,張定邊和陳友諒的妻子,小妾趁著夜色,投入漢水之中,隻給張定邊留下一個字條。

子女尚在,需忍辱偷生。

如今子女交與君手,妾自全名節。

花雲帶了字條和孩子們回到襄陽,張定邊將字條放在心口,摟著孩子們嚎啕大哭。

男兒不是不落淚,隻是未到傷心處,當一個漢子,扯著脖子大哭,眼淚如雨的時候。

蒼天,都會為止動容!

張定邊哭時,朱五遠遠旁觀,隻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兒。不是他多愁善感,他那心早就堅硬如鐵。

再說,這些年來,他親手造成彆人家破人亡的慘劇還少嗎?

他隻是感慨,成王敗寇!世界就是這麼殘酷,他們這些崛起於亂世中的草頭王,每一步都踩著彆人的屍骨。

其實感慨也是好事,良心未泯也是好事。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君主,就是暴君。

自古以來,忠義就是衡量一個男人的價值,漢軍上下無論是文臣還是武將,對張定邊都高看一眼。

羅貫中那樣的文人,還親自撰寫了一篇,張定邊為救少主,亂軍之中七進七出的故事。可歌可泣,讓潸然淚下。

朱五從密探手裡拿到手抄稿之後,後槽牙都咬掉了。換個名,不就是長阪坡趙子龍嗎?

諸事已了,張定邊先留在軍中,朱五派船送他的家眷會南京,漢軍製度軍將出征,家眷一律在京城居住。

張定邊隊自己的孩子不怎麼上心,對陳友諒那個兒子卻是格外在意。

這個叫陳理的小家夥也是命大。

曆史上他本就是命大之人,父親被流矢射死,幾十萬大軍投降朱重八。

危難之時,張定邊護著年幼的他在武昌登基為帝,等朱重八兵臨城下,張定邊和朱重八達成協議,開城投降之後,他還被封為歸德侯。

陳友諒所有的家產,朱重八也分毫未動,全給了這個孩子。

朱重八老年多疑,開始大開殺戒的時。這孩子還在背後說了許多朱重八的壞話,譬如若不是我爹倒黴,被箭射死。倘若我爹不死,大明哪裡能這麼容易得了天下等等。

錦衣衛報於朱重八,本以為皇帝會大怒,馬上送他去和他爹陳友諒團聚。

豈知,朱重八看了兩眼就把密報扔在一邊。

小孩子不知深淺說兩句氣話,報給老子乾啥?老子就那麼沒肚量和一個小孩一般見識?

但是,陳理以為朱重八不知道接著說,這下惹惱了朱重八。

可也不過是輕輕放下,全家發配高麗。說是發配其實就是搬家,還告訴高麗王,好好照顧他。

當然這些事朱五是不知道的,此刻他正在房內,眉頭緊皺,看著地圖。

在襄陽等了許多天,南陽的察罕帖木兒也沒動靜,不見他發救兵也不見他派探馬,好似不知道襄陽落入朱五手裡,就抓著劉福通猛揍。

又等了許多天,大都的消息已經傳到朱五的手中,察罕還是沒動靜。

朱五重視情報網絡,京杭運河被卡住之後,大都城想運貨過去的商人,必須給朱五擔任在大都的密探。

儘管不是什麼軍國大事,但也很有價值。比如襄陽陷落,元主氣得仗殺了丞相哈麻和他許多同黨,下詔給察罕帖木兒,李思齊等將領。

但是這些詔書大多沒有下文,從中朱五很敏銳的意識到。

元廷這些貴胄軍頭,開始不怎麼聽中央的話了。尤其是現在,借著平定叛亂的名義。擁有了地方的糧權,招兵權。地盤越來越大,兵也越來越多。

蒙元建國以來有個很不好的地方,沒有像中原政權那樣有一套完善的繼承人製度,他們是誰拳頭大,誰當老大。

所以開國初期,各自領軍廝殺。到了統一全國之後,好不容易立下了太子,但是蒙元不但沒吸取教訓,反而產生新的問題。

皇帝是皇帝,但是誰權利大,誰說話聲音就大。他們更像是部落的體製,而不是傳統中原政權的君臣。

如果皇帝英明神武,手段了得,這些貴胄大臣自然服服帖帖,但若反之,恐怕就是臣強主若的局麵。

再加上如今蒙元的皇帝,風評有些不好。脫脫不是他殺的,但是這鍋他必須背著。脫脫那樣家世的忠臣說給害死就害死,誰還敢真正賣命?

生活上,荒淫暴虐到了極點。自從朱五卡住了京杭運河,一粒大米也彆想往大都送之後,大都日益缺糧。

大都糧價上漲,元主竟然派兵在城內搜刮糧食,全部囤於宮內,再加上今年大都時疫,大都竟已不複往日繁華。

蒙元上下,戰鬥力猶在,但是人心已經不在。

說白了,蒙元的內鬥太過嚴重。而在朱五打敗了脫脫,元主開始重用奸臣哈麻等人開始,他們君臣,貴族之間,又開始內鬥了。

“那個張昶還在南京?”

朱五想到一個人,這個人似乎有些用。

想到此處,朱五拿起筆,開始給李善長寫信。

“大都缺糧,告知張昶,運河不日開放,以救大都缺糧之急!”

既然看不清你下一步如何打算,那就給你點甜頭。我控製著運河,你缺糧就要找我來要。

我一邊給你糧,一邊攻占南方。你要來打我,我就一粒糧食都不給你。

軍國大事,此刻在朱五的腦中好似做買賣一樣。他打定主意,在襄陽占領之後,以後不在和元廷正麵衝突,討價還價。

又在襄陽停了兩天,朱五要沿江而下,去另一路大軍所在。

漢王儀仗高高舉起,親衛盔甲鮮明,天地間戰旗如畫,勇士如龍。

朱五走上襄陽碼頭,身後是送行的諸將。

“缺什麼找胡惟庸,他在九江是後勤轉運使。”朱五邊走邊道,“回頭讓工部再批給你們些火炮,擺城牆上,襄陽城要固若金湯!”

眾將在朱五身後默默聽著,漸漸的,一行人走到了岸邊,朱五即將登上擺渡的小船。

“我再重複一遍命令!”朱五環視一周,輕聲說道。

無言中,甲胄轟鳴,諸將附身聽命。

“命郭興為襄樊鎮守使,襄陽總管,領軍七萬馬步大軍,節製馮勝,鄭遇春,王弼,藍玉,鄧愈,胡大海等諸將。防備元廷南下,掃平荊襄諸地。”

“諾!”眾人轟然答道。

“老三!”朱五在郭興肩膀上拍拍,“這邊叫給你了!”

“五哥放心!”郭興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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