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重騎(1 / 1)

“穩住,彆慌!”

“長槍在前!”

“弓箭手準備!”

官軍的隊列中,軍官的命令此起彼伏。

視線之中,密密麻麻的賊軍排著整齊得駭人的隊形,在詭異的嗩呐聲中,如山一樣緩緩壓過來。

“娘的,賊人哪來這麼多鐵甲?”

漢軍萬戶孔祥興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心裡有些發涼。

打了一輩子仗,造反的賊不知道殺了多少。可是現在,地平線上移動的賊軍,讓他心裡發寒。

那些賊軍的隊形如此嚴整,就好像拿尺子量出來的。每個賊軍山聲的鐵甲,都翻著冰冷的光。

而官軍,準確的說大元漢軍,哪有鐵甲?有皮甲都燒高香。

近了,近了,更近了。

“弓箭手~~~”

孔祥興的聲音在顫抖

嗶~~~

一聲短促的嗩呐響起。

前進中的定遠軍忽然站住腳步。

“嗯?這麼停了?”

在漢軍萬戶孔祥興的詫異之中,定遠軍的陣地中,百十個士卒扛著細長的鐵管子出來,炮口對準了漢軍的前陣。

“那什麼玩意?火砲?”

孔祥興到底有些見識,急忙下令,“放箭~~~”

可是,晚了。

砰砰!

轟隆的爆炸聲突兀的響起,白霧開始在陣前彌漫。

當鋼鐵的彈丸碰到了活人的軀體~~~

啊!!!

慘叫聲響起,官軍的前陣變成了血肉的模仿,嚴密的振興不單出了數個缺口,地上滿是殘肢斷臂。

席應真的工匠坊,給朱五的親衛中軍步兵配備了許多小火器。

這種小炮就是其中之一,重量輕,口徑小,兩三個人就扛著滿山跑。

但是,威力不小,起碼殺人不成問題。

“這麼大威力?”

孔祥興目瞪口呆,隨後大叫,“射,射死他們!”

砰砰!

定遠的小炮,又是一輪。

嗶~~~

嗩呐從短促忽然變得高亢起來。

第一排的定遠軍官,高覺盾牌。

“兄弟們,開出口子了,跟俺殺啊!”

“殺!”

震天的喊殺聲中,定遠軍的士卒猶如變身的野獸,咆哮著向前。

“把缺口堵上,穩住!”

官軍的軍官在竭力呼喚,但是麵對定遠的洪流,他們所做的都是徒勞。

轟!

定遠的重甲步兵,如刀子切進了凍豬油裡,官軍的兵器落在定遠士卒的身上,不痛不癢。

而定遠的長槍,斧頭,錘子,打在身上,卻當場喪命,官軍的前陣崩了。

“讓小炮在跑快點,轟官軍的側翼!”

然而傅友德似乎對戰況不太滿意。

“後隊的兄弟上去,彆讓官軍喘氣!”

“帶俺的親兵馬隊撲官軍的戰旗~~~”

一道道命令,流水一般下去。

戰場的廝殺已經到了白熱化,腳下的土地已經染成了紅色。

~~~~

“報,主人,和州賊和漢軍絞殺在一起,所有人都撲上去了,後背是空的!”

“成了!”

達濕貼睦邇哄著眼睛大叫,“二郎們,跟老子掏賊人的屁股,殺!”

轟隆!

兩千騎兵的馬蹄聲,讓大地轟鳴,天空顫抖。

騎兵們揮舞馬刀,嘴裡發出他們祖先一樣的嚎叫。

衝上去,碾碎他們。

草原的鐵騎,戰無不勝!

大地的轟鳴更猛烈了。

最前方的騎兵視線中,賊人出現了。

可是還來不及漏出猙獰的微笑,他們的臉色就凝固了。

“怎麼探的哨?賊人哪來的騎兵?”

達濕貼睦邇大驚失色,前方黑壓壓的賊人騎兵,洪流一樣反殺過來。

可是隨即,他的臉色也變了。

“具裝重騎?賊人怎麼會有重騎?”

不隻他,所有的騎兵都是一臉駭然,對方居然是重甲騎兵~~~?

馬背上,藍玉夾著長槍,咬著嘴唇看著前方氣勢為之一頓的騎兵。

心中,莫念著姐夫的話,氣要順,手要穩。

呼~呼~

加速,加速!

胯下的戰馬都是朱五為他們精挑細選的好馬,此刻的速度達到了極限。

藍玉拉下鐵盔的麵罩,把手裡的長槍放平。

“殺!”

轟隆隆隆隆~~

馬背上的淮西健兒,其聲同吼,“殺韃子~!”

一如這幾百年前,從宋氏南渡之後,他們的祖輩不甘的悲鳴。

轟隆!

從天空俯瞰,達濕貼睦邇的騎兵直接被鑿穿,無數騎兵連慘叫都沒發出就跌落馬背。

“啊!!!”

達濕貼睦邇發出痛苦的嚎叫,那些死去的,正在死去的,是他的族人,他的士兵!

“拉開距離,他們兜圈子!重甲跑不久~~~放箭,射他們的坐騎~~~”

可以說,達濕貼睦邇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曆史上,他們的祖先第二次西征擴張領土的時候,在波蘭境內,三萬蒙古騎兵遇到了西裡西亞國王亨利二世,率領的歐洲重騎。

波蘭,神聖羅馬帝國日爾曼先鋒部隊,條頓騎士團,德意誌礦工~~

三萬對三萬。

歐洲重騎兵一字排開,衝鋒一往無前,輕刀快馬的蒙古騎兵無法抵擋。

那時的蒙古人,就像今天的達濕貼睦邇一樣,利用機動性拉開距離,專射重甲騎兵的坐騎。

結果反敗為勝,亨利二世戰死,條頓騎士團全部陣亡,歐洲聯軍死亡兩萬五千人,蒙古人光是耳朵就割了九大麻袋。

隨後,大戰過後的蒙古騎兵整軍再戰。捷克國王,直接帶著五萬騎兵逃到了羅馬境內。

不敢和蒙古人一戰。

這是達濕貼睦邇的祖先,用鮮血驗證過的戰術。

但是他忽略了一個致命的事實,他現在的族人,已經不是百十年前他們的祖輩。

他們會殺人,但是不敢拚命。

藍玉一個衝鋒之後,再次跳轉馬頭來襲的時候。

蒙元的騎兵,崩了。

“跑啊!打不過!”

“快跑啊!他們是重甲!”

“走,走,走~~~”

殘餘的蒙元騎兵,無頭蒼蠅一樣四下奔逃,漫山遍野都是。

“回來~~~回來·~~~你們這些狗東西~~”

達濕貼睦邇徒勞的咒罵。

他的親兵不顧他的掙紮,把他拉到自己的馬上。

“主人,撤退!”

“放開我,懦夫!!我是成吉思汗的子孫~~~”

達濕貼睦邇不甘的叫罵,在馬上扭動身體。

回頭,隻見自己麾下一個百戰騎兵,被賊軍的重甲連人帶馬,狠狠的撞飛。口中突出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彩。

他,不罵了,也不掙紮了!

~~~

“千戶,追不追?”

藍玉拉起帶血的麵罩,胯下的戰馬喘著粗氣。

聽了身邊兄弟的問話,不屑的笑笑,“窮寇莫追!”

隨後,看了一眼,還在抵抗的蒙元漢軍。

“去兩隊騎兵幫忙,衝散他們!”

呼因落下,戰馬再次嘶鳴。

重裝騎兵衝向了最後的官軍陣地。

而藍玉,則是輕輕的下馬,撫摸著戰馬的脖子,望向北方。

“總有一天,老子要會會真正的草原精銳!”

~~~~

“敗了?”

揚州城內,佛家虜看著達濕貼睦邇,麵如死灰。

僅僅半天的時間,一萬大軍就這麼敗了,隻有達濕貼睦邇帶著幾百親兵狼狽的逃了回來。

“漢軍呢,漢軍都敗了?孔祥興沒逃回來?”

麵對佛家虜的追問,達濕貼睦邇低著頭,忿忿的說道。

“中丞!咱們還是想著怎麼守城吧,我都敗了,何況那些漢人?”

“哎!”

佛家虜痛心疾首。

朝廷在南方,最大的依仗其實就是這些漢人,以漢治漢。

沒有這些漢人武裝,拿什麼打仗?

不過,現在不是心痛的時候。

佛家虜陰著臉說道,“死守!等待高郵的援軍~~~~!”

話音剛落,外麵一個親兵連滾帶爬的進來。

“賊人~~~和州賊~~朱五來了~~~!”

達濕貼睦邇心中惱怒,抓著親兵就是兩個耳光。

“放屁,賊人的先鋒還在城外,朱五哪來的,飛來?”

親兵捂著臉,結結巴巴地,“運河~~~運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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