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俺來殺你(1 / 1)

元至正十二年初冬。

和州總管朱五攻占滁州,定遠滁州和州三城連城一片,朱五兵猛增至五萬餘人,成為淮西地區最大的紅巾勢力。

與此同時,濠州總管朱重八火並徐州紅巾,殺趙均用,彭大等三十餘人,得徐州士卒兩萬。實力大增,對安豐廬州虎視眈眈。

後世史學家在研究這一段曆史的時候,發現若是當時的朱元璋和朱琨合兵一處,已是當時天下僅次於劉福通的紅巾勢力。

二人都已經有了稱王的資本和地盤,可是已兄弟相稱的二人,不但沒有像其他紅巾那樣抱團,反而在互不侵犯的基礎上有些互相防備。

所以有部分後世史學家得出一個結論,這就是農民起義的局限性。

這兩位華夏曆史上出身最低位的人物,哪怕在曆史上留下了赫赫英明,也不能掩蓋他們在農民出身的缺點,隻盯著自己眼前的一畝三分地,隻顧著自己。

·······

“主公何不趁機吞並濠州,滅了朱重八,淮西之地唯主公獨尊,主公可稱王號···”

淮河上,和州水軍的一條新建的樓船上,胡惟庸慷慨激昂。

大船在水麵上平穩的行駛,三成高的樓船完全按照這個時代,最堅固的戰船標準打造。

高數丈,每層都可以騎馬往來,不但是河麵的巨無霸,若是攻擊河邊的城市,樓船開到城牆邊上,士卒可以通過短梯,從容的爬上城頭。

這船並不全完是和州的工匠打造,核心部分是脫脫被廖永安炸毀的幾艘樓船之一,擱淺在和州的水軍碼頭,在席應真老道的主持下,重新修補,翻建。

第一次看到這艘樓船時,後世北方人幾乎沒見過船的朱五被震撼了,除了感歎華夏先人的偉大智慧和創造力,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詞彙。

而且,更讓他不可思議的事,船弦的兩側,竟然可以架設火炮,每麵六門,第一次訓練的時候,一輪齊射,江麵上的靶子就變成一堆碎片。

當時定遠軍下巴掉了一地,朱五也沒好到哪裡去,威震淮西的和州大總管,居然手舞足蹈,高興的像個孩子。

隨後,此船為和州總管戰船,取名大都號。

會配置火藥,會鑄造火炮,現在連改建戰船這麼高科技的事,席應真都會做。

這老道道腦子裡,到底還藏著多少玩意兒?對了,他還在尋找煤鐵礦,和州的工匠坊在他的管理下,也越發的井井有條。

這老道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要是他肯把他所學的東西,編成書籍,傳承下去,這不就是科學嗎?

“主公···”

看著朱五背著手,望著江麵出神,胡惟庸再次大聲道。

“胡司馬!”

定遠水軍樓船第一次出航,朱五帶上了定遠軍所有的核心人物,見胡惟庸慷慨陳詞,李善長出言說道。

“當日主公在定遠,已經定下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方略。

如今定遠軍看似兵強馬壯,淮西再無敵手,可和州無天險,人口太少,不是王者基業。

況且此時的王號於主公而言,是禍非福。”

他們的話,其實朱五全都聽在耳朵裡,胡惟庸還是太年輕了,功利心也太重了。

稱王?真當大元吃乾飯的!

“老李,你說咱們定遠軍要是多幾條這樣的戰船,大江之上,誰還是咱們的對手!”

朱五岔開話題笑道。

李善長頓時苦笑,“主公,就這一條,定遠軍三城的木料消耗殆儘,銀錢就耗費了萬餘兩,這一條船,夠主公再養兩營的士卒。”

果然,不論任何時代,海軍都是燒錢的玩意兒。

“俺不是迂腐之人,隻是如今定遠財力物力來之不易,事有輕重緩急,戰船之事,主公還要三思。再說戰船雖好,但是最後的決戰還在陸地上。”

又被勸誡了,朱五尷尬的摸摸鼻子。

此時,樓船邊上,一艘水軍小船靈活的靠過來,上麵有士卒喊道。

“總管,看著巢湖的船了!”

巢湖水寨,朱五的臉上掛起一絲冷笑。說歸附說了個把月,俞廷玉來信說,李扒頭似乎又有了彆打想法,想去投奔徐壽輝。

玩呢?跟老子玩呢?

所以,大都號第一次出航,朱五就決定會會這個李扒頭。你要是不來,我也就當沒你這個人,可是你既然說了,就不能跟我兩麵三刀。

前世今生,這都是朱五做人的準則。

遠處江麵上,巢湖的小船上,李扒頭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如同怪獸一樣的大都號。

“娘啊,咋這麼大?”

巢湖水匪中有人發出如此感歎,李扒頭看向身邊的俞廷玉,“你不是說那朱五沒船嗎?這他娘的哪來的?”

俞廷玉佯裝惱怒,“寨主,人家朱五占著三個大城,有錢人錢,想要戰船還不簡單,讓工匠打造就是了!”

李扒頭氣急,“走,掉頭回去,姥姥的,俺就不信這大家夥能開到湖裡去。”

“寨主,不能走!”俞廷玉拉住李扒頭,“說好了和朱五在這相會,咱現在回去不是把他得罪很了嗎?以後就成仇了!”

副寨主雙刀趙也說道,“就是,傳出去,咱們巢湖水寨還要不要名聲?”

“你倆是不是傻!”李扒頭急道,“現在不走,等靠近了,朱五起來殺心,咱們想走也走不了!”

這話說的在理,都是刀頭舔血的人物,啥時候也不能把命交到彆人的手裡。

俞廷玉皺眉沉思,忽然說道,“讓他上咱們船不就行了嗎?”

雙刀趙眼睛一亮,“這倒是好主意,這是朱五肯嗎?”

俞廷玉嘿嘿一笑,“你倆的船他未必上,俺的船應該沒問題,上回他就有招攬俺的意思,朱五這人愛虛名,要是連俺的船都不敢上,還有啥臉?”

李扒頭還在猶豫,雙刀趙確實爽快,一拍大腿,“對,俞兄弟的船也是咱們水寨最快的船,跑起來他狗日的也追不上!”

上他們的船?

朱五這邊得了消息,不動聲色的笑笑。

李善長和胡惟庸確實急得不的了,連連說不行。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公身係定遠數萬將士的身家性命,怎能涉險!”

“巢湖水匪乃是無德匪類,主公何必親至。”

朱五笑笑,“沒事,我都安排好了!”

說完,在眾人勸解聲中,下了樓船,帶了幾個親兵登上小船。隨後,站在船頭,背著手和樓船上的眾人,微笑致意。

誰知,船一開動,朱五感覺腳底下踩了棉花一樣,腦袋裡暈乎乎的,再也站立不穩,一個屁墩坐在船頭。

“總管小心。”

“五哥!”

在旁人的攙扶下,朱五抓著船弦座好,小船晃晃悠悠,朱五隻覺得好像有點抽煙抽多了,肚子裡有東西往上反。

再看看,和他寸步不離對藍玉,也是臉色撒白,小心翼翼。

“藍玉,你水性咋樣?”

藍玉小心的扭頭,苦笑,“五哥,俺不會水!”

朱五氣不打一出來,“你淮河邊上長大的後生,不會水?”

“五哥,您也是淮河邊上的人,您不也不會嗎?”

小船晃晃悠悠,慢慢靠了過去,河麵上巢湖水寨幾艘船,連成一片,一聲輕響,終於和巢湖水寨的船挨上了。

遠處,大都號還在慢慢前行,船上的的水手奔走忙碌,似乎想讓這個大家夥,停下來。

“哎呀,這話說的,還讓您朱總管親來。”

船剛停好,一個精瘦的漢子就跳過來,假模假式的攙扶朱五。

看他這幅獐頭鼠目的樣子,應該就是巢湖水寨的寨主,李扒頭。

俞家父子站在船頭,旁邊還又個手長腳長背著雙刀的漢子,古銅色的肌膚,戒備的眼神,應該就是巢湖的二當家,雙刀趙,趙普勝。

“見李寨主一麵也真不容易。”

朱五壓住翻湧的肚皮,上了巢湖的船。這船比普通船大些,船身修長,能容納二十多個水手。

“這位就是雙刀趙,趙寨主吧!”上了船朱五沒坐,反而直接直接的拉住趙普勝笑道,“傳言趙老哥是淮河上有名的信義無雙,兩口雙刀縱橫水上無敵手,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了得。”

說這又讚歎道,“若天下都是趙老哥這樣的好漢,何愁蒙元不滅!”

雙刀趙被朱五誇得臉色發燙,他不善言辭,憨笑道,“不敢當總管,如此誇獎!”

“朱總管且座,穿上略備酒菜,咱們邊喝邊說!”

俞廷玉讓人上了酒肉,幾個人在桌邊坐下。

李扒頭舉杯笑道,“朱總管名震淮西,今日俺們這些粗人,能和總管在一桌上喝酒,也算三生有幸!”

還真如傳聞一樣,這李扒頭是個能說會道的家夥。

朱五也端起杯,“要是入了我定遠軍,大夥天天在一塊喝酒。”說完,酒味湧進了鼻子中,肚子裡又鬨騰起來。

“俺倒是有心,可是巢湖的弟兄們野慣了······”

朱五放下酒杯,“李寨主,明人不說暗話,咱都是廝殺漢,直接點,啥條件?”

李扒頭沒想到,朱五居然這麼直接了當。

“這個·······”

“銀三千兩,金子二十斤,巢湖水寨的統領,每人都是如此。”朱五不等他開口,繼續說道,“大丈夫橫向天下,無非是酒色財氣,快意恩仇,想要啥你隻管說,隻要我朱五有的,絕不吝嗇。你們和廬州的仇,咱們一開報!”

穿上巢湖水寨的漢子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好大的手筆。這些漢子造反,可不是為了啥匡扶天下,而是為了自家的富貴,朱五這一手,正對了他們的脾氣。

“朱總管痛快!”李扒頭笑道,“俺也不藏著掖著,金銀之外,寨子裡卻糧,還望總管····”

“糧是小事,隻要到了和州,弟兄們管飽。”朱五笑道,“隻要我朱五有一口吃的,就不讓弟兄們餓著。”

李扒頭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莫非總管的意思,讓巢湖的兄弟去和州?巢湖的寨子,是弟兄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

“莫非你的意思是,拿我朱五的錢,吃我朱五的糧,還想帶著水寨裡,不聽我的使喚?”

朱五冷笑,“天下哪有這種好事,李寨主看我朱五像傻子?”

這話說的太直接,太硬,李扒頭當場就拉下臉來。

“朱總管是不是意會錯了,俺說的是歸附,可不是投效。”李扒頭也冷笑,“不是俺吹大氣,這淮河水麵上,還沒誰能大狗俺的。嘿嘿,朱總管,水上的事可比陸上的難啊!”

朱五看都不看他,反而對雙刀趙笑道,“老哥,你知道為啥我朱五這麼看重水,看重你們這一萬多人嗎?”

趙普勝聽得入神,沒想到朱五會問他,頓時愣住了。

就見朱五指著江對岸,大聲道,“金陵,我想要金陵,想要對岸的魚米之鄉。

趙老哥,咱們都是造反的廝殺漢子,要是沒有一處穩定的地盤,還是得靠搶劫活著。沒地盤,就得讓官軍追著屁股跑,喪家之犬一樣。

你這樣的漢子,願意一輩子上不了台麵,被人叫匪,戳脊梁骨嗎!”

說著,又看向船上其他人,“武藝,膽略,你們這些漢子哪樣差了!可是窩在水寨裡,連飯都吃不上。那些不如你們的如今都攻城略地,在城裡大稱分金,大碗吃肉,逍遙快活。”

“這···”

趙普勝沒想到朱五說出這番話。是啊,大好大漢子,誰願意窩在寨裡。如此亂世,豈不是埋沒了一身本領。

不隻是他,船上的巢湖好漢也頗為意動。

李扒頭目光冰冷,冷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朱總管,俺敬你是條漢子,喝了這杯酒,咱們好聚好散,來日方長!”

朱五端起酒杯,卻不是衝他,依舊對趙普勝說道,“趙老哥,你想想,是不是朱五說的這個道理?”

說完,把酒杯放在嘴邊,舌頭剛剛碰觸。

“哇啊!”

胃裡突然翻湧,再也控製不住,趴到船邊,一口吐了出來。

暈船!

“五哥!”

藍雨趕緊敲打朱五的後背,聞到嘔吐物的腥味,也再也控製不,一同吐了起來。

“原來朱總管是個旱鴨子!”李扒頭輕視的笑笑,“俺們這些人敬重的是水上的漢子,朱總管連船都暈,怎麼讓俺們服氣。”

說著,一擺手,“來呀,送朱總管回去····”

“等等。”朱五擦擦嘴,吐了一口唾沫,“沒得談了唄?”

“啥?”李扒頭不解,沒聽懂。

“最近殺人都點多,還想著留你一命!”

噌!

李扒頭站起來,大笑道,“朱總管莫不是說胡話,殺我?這是俺巢湖的船,誰能殺俺!”

“俺來殺你!”

突然之間一聲暴喝,站在李扒頭身後,俞廷玉之子,俞通海再眨眼之間,手起刀落。

撲通!

李扒頭好大的頭顱衝天而起,爆出一股血霧。

“你·····”

雙刀趙豁然而起,抽出雙刀,不可思議的看著俞家父子。

此時,旁邊的船上紛紛傳來買慘叫的聲音,李扒頭隨身的兄弟,被俞家父子的人砍殺殆儘。

巢湖又艘船見事不對,調轉船頭就想跑。

可是天地之間,突然一陣炸雷之聲,巨大的大都號發出轟鳴。

淮河水浪潮一樣翻湧,早就悄悄瞄準都火炮,一輪齊射,還沒來得及拉帆都船,就變成了碎片。

雙刀趙冷愣在原地,額上冷汗連連,吃了一輩子水上飯,這樣的場景聞所未聞。

此時,旁邊的船上依然有爆炸聲傳來,時不時有巢湖的兄弟,慘叫著落水。

“俞廷玉,你····吃裡爬外!”雙刀趙眼睛充血,大聲罵道,“朱五,暗中傷人,你也不是英雄!”

“我本來就不是英雄!”朱五淡淡笑道,“俞老哥,我的掌心雷好用嗎?”

俞廷玉不自然的笑笑,“何止好用!簡直殺人如殺雞。”

朱五這時,抬頭看向雙刀趙,輕聲道,“老哥,跟我乾吧!我真心敬重你是條漢子,真心想讓你幫我,不然這是手你也和他一樣了!”

說著,指下李扒頭的人頭,“你這樣的漢子跟著他,早晚死路一條,被他害死。

跟著他隻能當匪,跟著我,咱們兄弟聯手,做他一番事業,大丈夫必定青史留名!

趙老哥,降吧!入我定遠,我必帶你如兄弟,大家同生共死,用不背棄!”

雙刀趙猶豫再三,終於一咬牙。

當,刀落在地上。

“俺願意追隨總管!”說著,看向俞廷玉,“兄弟,你若還念著點香火之情,彆殺人了!”

俞廷玉沒有看他,看向朱五,“李扒頭的心腹,全憑總管做主!”

“賣老趙個人情!”朱五站起身,“現在,老俞你水寨收攏水軍,回和州。我給你五百定遠軍帶著,一首金銀一手刀,能不能做到?”

“俺定不辱命!”

“好!”朱五大笑,“我就在這等你的好消息。”

說著,又是一笑,“來,老趙,去看看我定遠水軍的大都號。以後這樣的船,我讓你獨領一艘,縱橫淮河!”

當天,俞廷玉率巢湖水寨,千條船,萬餘水軍投奔朱五。

和州水軍和巢湖水匪混編,廖永安為統領,俞廷玉為副。俞家兒子,雙刀趙為水軍骨乾。

和州對岸,金陵城大驚。

·····

今天晚了,五千字大章,周五上架,上架之前都是日更五千,上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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