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傅看著來人說道:“你們是落下什麼東西了嗎?”
盧信作走入小院鼓掌說道:“崔公子剛剛一番話說得實在是精彩。”
跟著盧信作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個老頭,崔傅好奇問道:“這位是……”
老頭躬身說道:“老夫隻是一個江南商客,老夫姓徐,名竹,公子叫我徐老頭就好,大家都這麼叫我。”
盧信作的財力,崔傅心裡是有數的,崔傅問道:“徐老頭,你有多少錢?”
徐老頭笑嗬嗬說道:“家財百萬貫而已。”
“百萬貫!”崔傅聽到這個數字有些吃驚。
盧信作點頭,“他從江南來山東地界做生意,當初你來我家門拜訪,就是因為他在我不好見你,江南豪商不少,隻不過都很低調。”
徐老頭笑嗬嗬說道:“不知道崔公子如何有把握,山東士族真的會倒下?”
崔傅點頭道:“世家子弟中當然也不乏聰明人,有些聰明人肯定已經發現了一些端倪,他們會告訴其他人,但接下來有意思的事情就會發生。”
重新坐下之後,崔傅說道:“在世家族中,晚輩是不能忤逆長輩的,隻要長輩不同意,就算晚輩說得再正確都沒用,更不能逆反長輩的意願做事,老一輩的人都還活著以前,他們根本不知道現在的世道已經變化很大了。”
一路跟著離開太原的王盛與自己的父親王嶼一路來到了岱山,岱山腳下有一片樓閣,這裡就是五姓族中長輩們經常會聚集的地方。
鄭撅微笑著先走入這處樓閣,王盛也跟著走入。
在這裡趙郡李氏,博陵崔氏、範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的人都已經到了。
趙郡李氏的人先開口說道:“信件已經看過了,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嗎?”
麵對諸位長輩,王盛行禮說道:“確實已經到了這一步。”
博陵崔氏的宗親說道:“說什麼世家要完了,世家要倒了,這家夥老夫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王家的小子,你要不撰寫一本書世家會怎麼倒的書吧,或許我們這些老頭子還有心思看看。”
在座的人都帶著笑意,除了太原王氏的家主麵色不太好看。
其他人的臉色都帶著一些嘲笑。
“話說老鄭家的,你們家的桃花釀該好了吧,什麼時候給老頭子我送點。”又是這個崔家的宗親說道。
王盛也看向這個說話的人,這個老人頭發已經花白,如今崔氏換了家主,這個老頭子又是如今崔氏家主的父親,這老人家極其的自負。
王盛再次說道:“一旦出現大變故,彆說李世民了,那些庶民都會造我們的反。”
鄭撅沒忍住笑了出來,“那些庶民,王公子說的是那些愚不可及的庶民?他們不認識字更彆提懂什麼道理,他們還能造我們的反,你是聽哪個道士說的?”
說完他臉上輕佻的笑容越發濃重。
王盛目光帶著怒意:“鄭公子,我們不能用所有世家家底來開玩笑。”
鄭撅說道:“就算你說得對,我們也不能對外說世家要完了,當然了我們會派人去朝中問問李世民的意思。”
說完之後,鄭撅看向諸位五姓的長輩,“各位長輩,在下說得可對?”
眾人也是沉默著沒搭理鄭撅的話,神情中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鄭撅再次說道:“如今世家族中士子千千萬,一旦說出去世家要亡了,你說那些士子全部離開世家,全部和我們劃清界限,我們還有什麼底氣說自己是世家,到時候彆說李世民亡不亡我們,我們自己就把自己給亡了。”
範陽盧氏的人點頭,“這話說得很對。”
王盛接著說道:“鄭撅你什麼意思?”
鄭撅笑了笑說道:“一艘船要沉了的話,所有人都該下水,五姓走不了天下士子也走不了,他們都是我們的人質,還是那句話隻要讀書人在我們手裡,李世民不敢把天翻了。”
王盛對眾人說道:“我們一定要在事情發生之前保住絕大部分的讀書人,保住我們世家的家底。”
鄭撅說道:“現如今趙郡的李家還有我滎陽的鄭家,咱們兩家都在換家主的時候,現在不宜做出太多的動作。”
王勝看向鄭撅,“現在是我們存亡之際,原來你還在想著如何坐上滎陽鄭氏家主之位?”
鄭撅麵色不悅地抬起頭,“王勝,怎麼說我也比你大四歲,就憑我比你年長你也該對我恭恭敬敬,如何還與我頂嘴?”
王勝大聲說道:“我是就事論事。”
鄭撅指著王勝大聲說道:“你放肆!”
王勝也看向自己的父親帶著探尋的語氣問道:“父親。”
王嶼安靜了半晌才開口,“我們再看看情況,先不著急。”
王勝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我……”
“你給我閉嘴!”王嶼大聲說道:“向鄭公子道歉!”
鄭撅嘴角帶著笑意又不屑地看了王勝一眼。
王勝咬著牙轉身走出這間閣樓,看著晴朗的天空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
閣樓內的談話現在還可以聽到。
王勝安靜地聽著裡麵的對話。
崔氏的老頭子說道:“王家的小子話語意思是讓我們說世家要亡了?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鄭撅低聲說道:“若是真這麼說,那些跟著我們的千千萬士子說不定都會離開。”
趙郡李家的家主說道:“最近老夫的女兒也不消停,買了家產就跑去長安。”
崔氏的老頭子說道:“不過那些士子一直養著他們,對我們自己本家來說也是一個負擔,這些士子也太能吃了,養著他們,他們也不做事,就知道吃米吃麵吃白食,實在是難為人。”
鄭撅說道:“那些士子就是我們的人質,若真是李世民發難,我們可以將這些士子拋一部分給李世民,這樣既能讓我們減輕負擔,說不定還能讓這些士子給我們頂罪。”
崔氏的老頭子咧嘴笑著:“還是你小子懂事。”
鄭撅討好地笑了笑,“天下士子是用來做什麼的,我們養著他們已經很客氣了,至於怎麼用他們還不是看我們心情,誰把他們當人了。”
崔家的老頭子再次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