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頁情書,一列情詞(1 / 1)

清漣軒。

一處閨樓。

一扇往日緊掩的小小窗扉,此時被兩隻玉手輕輕推開。

午後的秋陽,將斜斜的陽光送入窗內,停留在了一張紅木書桌上。

覆蓋了大半張桌麵。

而與這淡金色的秋陽一樣的,還要那一封封白色的信箋。

書桌上鋪滿了信箋。

某一刻。

一根蔥指悄悄伸出,挑開了一張潔白的信紙。

在陽光下看去,這根蔥指比紙張還要白,如玉的指肚正翼翼小心的摩挲著,緩緩劃過了紙麵上那一個個端正的字體。

書桌前的女子,怔怔睜著一雙秋水長眸,眼光瀲豔。

這是趙戎寫給她的一封封情書。

然而每一張信箋上,並沒有被他撒滿那些好看的文字,而是大片大片的留白。

他的每一封情書都隻有寥寥幾列字。

……

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頁情書,一列情詞。

……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日夜思君君不見,楓葉紅遍未知秋。

……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

書桌前,趙靈妃曲著腿,嬌軀卷縮在寬敞的椅子裡,一手抱著並在一起的膝蓋,一手悄悄翻著這一桌的情詩,眉眼盈盈的柔聲念著。

隻是,念著念著,她的臉就埋進了膝蓋裡,頸脖間全是紅暈。

扭捏了好半天,才又偷偷露出眼睛,忍不住再去看。

在那一封封情書中。

他寫了很多讓她心顫的句子,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平鋪直敘的隻言片語。

“你好哇!趙靈妃。”

……

“紙短情長,執筆覺得甚是愛你。”

……

“人們從詩人的字句裡,截取自己想要的意義,而我眼中,詩句的最終意義是指向你。”

……

“那一日入夢,你在湖畔采蓮,我持玉來到你的身後,正是浩日當空,蓮湖表麵波光粼粼,裡麵鋪滿了白雲藍天,而你帶笑地向我回頭,在天色與湖色之間,你便是第三種絕色。”

……

“下雪的時候,我想與你一起出去走走,你若冷,我就揉著你的手,給你吹著暖,在風雪中,走著走著,就能白了頭。”

……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了你,於千萬年之中,光陰的廣袤長河裡,沒有晚一步,也沒有早一步,我們遇見了,你是青梅,我是竹馬——你好呀,你也在。”

……

趙靈妃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眼眸裡全是他的字,心上全是他的摸樣。

甚至還透過那扇小小的窗扉,望著天邊的白雲發呆,想著,他寫信時是什麼模樣,他現在在作什麼,是不是也在想她。

偶爾她也會撲哧一笑,因為有些信甚是可愛。

……

“趙靈妃,我腰痛。”

……

“和你商量個事,青君,以後彆舔嘴唇,瞧著水嫩水嫩的,我想咬你。”

……

“看見明月我便不能自己,而你就是明月,於是,所以,嗯,青君你懂我意思吧?”

……

“我想和你困覺。”

……

“娘子,你睡覺踢不踢人?”

……

“小娘子,我限你三息之內出現在夫君麵前,否則,哼哼,否則我還舔你。”

……

趙靈妃又把頭埋進了膝蓋裡,香肩一抖一抖,“咯咯咯咯——”

清脆的笑聲如一串風鈴被暖風拂過。

好一會兒,她才笑完,螓首輕抬,舉手把散落到唇角的發絲撩到了耳後。

趙靈妃臉蛋紅撲撲的,歪著頭,伸出兩指揉著她精致小巧的耳珠。

又發起了呆來。

在癡想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趙靈妃哪裡會睡覺啊,到了她這種修為境界,平日夜裡都是在打坐修行,精力恢複的比睡覺快多了。

睡覺對她而言是在浪費時間,並且索然無味。

不過……

若是與那人一起,想想便感覺睡覺似乎也變得有趣了……唔,你要是敢夜裡在被子裡亂動,我就……我就踢你,咯咯咯……

趙靈妃甚至有些不想去見他了,就想著這樣天天收他的情書,讓他心裡天天絞儘腦汁的記掛著她,給她寫情話。

不過,這也隻是腦海中一霎那便閃過的思緒罷了……

趙靈妃回過神來,將曲起的雙腿優雅的放下了椅子,光著的雪白小腳丫踩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她取出一隻細長羊毫,筆管潔白,開始研磨。

趙靈妃一襲白衣,赤腳站在書桌前,一手抓起執筆的另一手寬大的袖子,露出了一截藕臂。

她凝神緩緩下筆。

在趙戎寄來的那些信箋上,除了他寫的“顏體”楷書外,還有一列列小楷,字體娟秀柔美,卻又隱隱帶著一股端莊嚴謹的筆風。

竟與趙戎的“顏體”相似,但是一看就是剛剛開始模仿不久,並未得其神意,隻是笨拙的臨摹而已。

可是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小凱楷主人的努力。

而每封情書上,小楷的內容,都與那封情書相關。

例如,那句“你好哇!趙靈妃”所在的情書上。

趙靈妃便在一旁回了句:“你好呀,趙子瑜。”

而那句“紙短情長,執筆覺得甚是愛你”的一旁。

她則是認真寫了一句:“閉眼也覺得甚是想你。”

而關於其它的情書,皆有。

趙戎:“下雪的時候,我想與你一起出去走走,你若冷,我就揉著你的手,給你吹著暖,在風雪中,走著走著,就能白了頭。”

趙靈妃:“我,我也給你揉,為你吹,但是不準你白頭。”

趙戎:“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了你,於千萬年之中,光陰的廣袤長河裡,沒有晚一步,也沒有早一步,我們遇見了,你是青梅,我是竹馬——你好呀,你也在。”

趙靈妃:“我一直在,你不許走。”

而對於趙戎的那些賣乖的話……

趙戎:“趙靈妃,我腰痛。”

趙靈妃:“趙子瑜,我牙癢,借你的胳膊給我磨牙。”

趙戎:“和你商量個事,青君,以後彆舔嘴唇,瞧著水嫩水嫩的,我想咬你。”

趙靈妃:“你敢,我也咬你。”

趙戎:“看見明月我便不能自己,而你就是明月,於是,所以,嗯,青君你懂我意思吧?”

趙靈妃:“不懂。”

趙戎:“娘子,你睡覺踢不踢人?”

趙靈妃:“踢。”

而對於今天收到的這封信:

“小娘子,我限你三息之內出現在夫君麵前,否則,哼哼,否則我還舔你。”

趙靈妃歪頭想了想,眯著眼,一筆一劃寫了個“夫君胡說八道”上去……

而對於那些趙戎寫的詩詞絕句,她絞儘腦汁也想不到怎麼對,於是就工工整整的將趙戎的絕句抄了一邊上去,就在趙戎的字旁。

特彆是第二封情書上那一句“我欲與君相知”,她也不知抄了多少遍,甚至那張信箋上還有一些點滴的濕潤痕跡……

不隻是你每日辛苦寫情書給我,我也在給你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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