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陰影
“殿下,那餘下的奏章微臣就搬到中書省去了。”
“嗯,去吧。”
朱標安心修養了幾日,精氣神都養足了,本打算恢複往日的章程臨朝監國,隻是皇帝傳回聖旨,責斥眾臣懈怠國政致使太子累病…
這可不是小罪名,嚇的滿朝文武伏地向著空蕩的龍椅叩首請罪,那道離京北巡多時的身影重新映入他們的心底,惶恐畏懼諸多情緒被再次喚醒。
旨意最後命太子安心休養,不可逞強以誤國本,丞相攜領中書六部自理政務,開平王掌大都督府及京營諸事,直到聖駕回京…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彆再勞累老子兒子,否則等咱回來,要你們的命!
如此一來,朱標說自己身體痊愈也不行了,臣下們是真的哭著勸他多修養,每日能批閱的奏章也僅限於軍國要政了,繁瑣的地方奏務都被中書省承擔起來了。
朱標看著外邊日頭還沒落下來,不禁搖頭失笑,這日子過的倒真有點尋常太子爺的感覺了,整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閒。
今日也就是批了幾道北疆的奏報,見了戶部及兵部的幾個官員,用了能有三盞茶的時間?
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根據北疆送來的奏報,蒙古進犯果不出所料,是意圖奪回他們昔日的上都,好在李文忠早有警惕,開平衛守將龍虎將軍宋晟老成持重,雖死傷稍重,但開平衛還是守下了。
開平衛適處漠南壩頭,北控沙漠,南屏燕薊,自古為燕山西部諸山口口外之口,戰略地位異常重要。
朱標已經下了死命令給李文忠,務必守住開平衛,丟了就重新奪回來,絕不能放棄!
按說戰事不以一城一地得失為重,但開平衛太過重要,在大明強盛時期或許看不出來,畢竟現在是壓著蒙古在打,可一旦失去或是等國勢衰弱,開平大寧的重要性就顯現出來了。
曆史上朱棣為了封賞當初朵顏三衛對自己靖難之役的幫助,也為了消除寧王朱權對大寧的影響,朱棣與朵顏三衛達成協議,讓他們駐守大寧,這也意味著大明主動放棄了大寧衛所的戰略要塞位置。
放棄了大寧,在宣府和遼東之間留下大片的空白,讓開平衛失去了協同,變得異常孤立,補給艱難守兵棄逃,隨即明宣宗又作出了一個讓大明悔恨兩百多年的決定,放棄開平衛,棄地三百裡。
接連失去了大寧和開平,大明的整個北部防線後移,這就增加了宣府、薊州兩邊的危險,使其他幾個關門也如丟了鎖鑰一般,由戰略進攻轉為被動防守。
大明失去前進基地,進攻蒙古戰線漫長補給難運,而蒙古南下卻再無阻擋,京師時刻處於威脅之中,天子守國門也成了現實,遼東西部變成狹長的走廊,北方邊防因此更加空虛。
結果就是十幾二十年後瓦刺軍屢犯宣、薊,常常出沒於此,也就導致了一位年輕的天子決定禦駕親征……
朱標負手站在地形圖前沉思,不能給也速迭兒機會了,他的作用已經儘了,該到死的時候了,他死更有利於所有人。
作為一個弑君稱汗的謀逆叛徒,他已經使得黃金家族出現嚴重的分裂,元朝的文化習俗在他手中被拋棄,蒙古又回到了野蠻純粹的傳統之中。
在剛經曆一場白災的情況下主動像大明發起戰爭,想要進取奪回上都,這很顯然是也速迭兒的最後一博了。
多次的失敗讓他的汗位岌岌可危,周旁臣服的野狼們,猙獰可怖的尖牙利齒如果再撕咬不到獵物鮮美的血肉就要撕咬無能的頭狼了。
朱標又已經吩咐親軍都尉府在瓦剌部內潛伏的死士去刺殺也速迭兒唯一的兒子,到沒期望過能成功,但隻要有了這回事,猜疑的種子將會迅速生根發芽,將引發也速迭兒最後的瘋狂反撲。
但也速迭兒的敗亡已經是可以預料的了,他沒有足夠的實力底蘊支撐這麼多次的失敗,也沒有足夠強大的親信部族支撐他鎮壓叛亂。
而且擅自挑起與大明的戰爭,沒有一個交代是不行的,大明這邊也不會答應停戰,瓦剌韃靼各部的首領都會促成這一切。
柔和的光線照射進來,朱標伸出一隻手掌懸在北疆之上,烏雲般的黑影遮蓋住了蒙古草原…
剩下的問題就是下一任蒙古大汗是誰了,黃金家族的血裔死傷慘重,但留存著的還有不少,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依舊還得是成吉思汗的血脈才能服眾。
想要徹底讓黃金家族丟掉神聖性還需要時間,現在扶持一個非黃金家族血裔的大汗是沒有用的,反而會讓草原之民向著他們靠攏。
成吉思汗帶給子孫的榮光,不是兩三代大汗就能消毀的,至少還需要幾位荒淫殘暴無能的大汗來親自斬斷這個家族的神聖根基。
分裂的蒙古諸部不可怕,被黃金家族整合起來的蒙古才可怕,朱標要徹底毀掉這個榮耀了百餘年的家族,讓蒙古各部首領不在限於血脈,臣弑君弟殺兄子刺父,各部族互相殘殺引為仇寇永無安寧……
不多時,朱標收回手掌捏住腰間環佩,如果那個叫恩克的孩子沒有死,那就扶持他做下一任大汗,想來瓦剌那邊也是這個意思。
畢竟才幾歲的孩子,作為傀儡再合適不過,相信有了也速迭兒這個教訓,瓦剌這邊也不想再看見一個指手畫腳的大汗了。
恩克作為上一任大汗也速迭兒的兒子,阿裡不哥一係的血裔,顯然是有資格繼承汗位的,隻要他父親死的體麵,想來瓦剌那邊也不至於辦的太糙。
照目前看來也速迭兒注定會死,區彆就是領著自己的可汗親衛拚命反抗導致死的很難看,亦或是明智的選擇暴病身亡,還能給兒孫留線生機。
恩克繼承汗位的結果必定會引發韃靼諸王的強烈不滿,畢竟一直以來占據主導的都是他們忽必烈一係的血裔,分裂對抗,草原一時出現兩位大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那朱標就再冊封天保奴為蒙古可汗,再從遼東強征蒙古女真幫天保奴征討不臣,連番的天災兵禍下來,黃金家族不再為榮耀而是災禍的代名詞了。
劉瑾捧著一份奏章緩步走進來小聲道:“爺,這是湖廣平章政事趙延年送來的奏章,中書省那邊不好批複,就又送回來了。”
“哦?”
朱標隨手接過,快速掃了幾眼就了然了,倒是沉得住氣,這麼久了才上奏請罪,他差點都忘了這件事了。
“無需批複,放起來吧。”
“諾。”
這裡麵除了照例彙報地方民生政務外,還有為自己孫女,也就是朱標的承微之事請罪的話,也難怪中書省不敢批複,畢竟是太子的家務事。
此一時彼一時,這趙承微現在有了用處,朱標自然不會在苛責,何況因為這點小事,朱標也不可能去為難一位封疆大吏,這可都是朝廷柱石之臣。
趙延年也算是最早臣服老朱的那一批舊元之臣,出身名門世家,能力是足夠的,在元朝時就是知府,治理湖廣這幾年,成效卓著,否則老朱也不會給他這個恩典,讓其孫女,入東宮侍奉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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